第2頁

2023-09-27 00:23:08 作者: 徐徐圖之
    遲立冬還想問他,這幾年在哪兒?都去過哪兒?過得好嗎?

    夏岳收起手機,神色自若道:「改天找你,我得走了,約了人談事。」

    遲立冬道:「好。」

    夏岳轉身上了樓。

    名媛看看遲立冬的臉色,恍然大悟道:「他就是你暗戀的那個人?」

    遲立冬:「他……」沒能說下去。

    名媛篤定自己猜得沒錯,可笑道:「你還覺得他不喜歡你?他簡直不要太喜歡你哦,不然對我敵意那麼大是要鬧哪樣?也是搞笑了,我又沒有要和他搶男朋友。」

    名媛是嘴巴不饒人,其實有穩定的伴侶,感情還很不錯。

    當晚,遲立冬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一閉上眼睛,就是夏岳的臉。

    名媛猜得對,也不對。

    他暗戀的人不是夏岳。

    但夏岳是他唯一一個男朋友,儘管在十二年前就分了手。

    有段時間網上流行一句毒雞湯:誰年輕時還沒愛過人渣?

    遲立冬就沒有,他年輕時只做過人渣。

    在回家賣藥以前,他是個散打運動員,國家隊的,世錦賽銅牌得主,本來少年得志,甚至有望衝擊金腰帶,結果在訓練中不小心,半月板嚴重撕裂,再也打不了比賽,不得不退役,組織保送他去讀研究生,體育人文社會學。

    帶他的導師是臨退休的夏教授,遲立冬知識沒學多少,泡了夏教授在本校讀本科的兒子。

    是他主動追的夏岳,又是他把夏岳甩了。夏岳本來是喜歡女孩的。

    他記得那天他論文答辯結束,六月的天,突然下起傾盆大雨,他和等著他的夏岳一起跑著回到宿舍,淋得像兩隻落湯雞,夏岳笑著吻他,恭喜他畢業。

    本來一切都好,夏岳突然說起要和家裡出櫃,要告訴夏教授,他們要攜手餘生。

    遲立冬被嚇了一跳,分手兩個字脫口而出。

    夏岳難以置信的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遲立冬說不出口。那一刻他竟被自己的卑劣震驚到了。

    他要怎麼告訴夏岳,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長得有點像我喜歡的那個人。

    他要怎麼告訴夏岳,我和你牽手接吻上床,但我想攜手餘生的人,從來就不是你。

    第二章 代價

    「改天」通常是很遙遠的一天,社交場合里說的「改天」,大部分都是永遠等不來的。

    夏岳問遲立冬要手機號的時候,說的就是「改天找你」。

    遲立冬以為這也不過是一句空頭支票。

    他不想和夏岳再發生任何的交集,他覺得夏岳應該更不想。

    哪知幾天後,夏岳竟真的打來,約他吃飯。

    他措手不及,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電話那邊的夏岳道:「明天晚上有時間嗎?如果你可以的話,我就不安排別的事了。」

    他不確定夏岳的意圖,可是無論對方要做什麼,他都願意無條件配合。

    「好,那就明晚見。」

    次日傍晚,他準備出門去赴約,在玄關處,對著兩雙近來常穿的鞋,猶豫不決要穿哪一雙。

    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美婦,幹練短髮,保養得宜,氣質很是颯爽。

    她吃驚的看著遲立冬,厲聲道:「這位帥哥,你是哪位?在我家做什麼?」

    遲立冬點評道:「媽,戲過了。」

    遲夫人哈哈大笑,又端詳兒子幾眼,喜悅道:「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帥?是不是約了女孩兒?」

    遲立冬說:「不是,以前的同學,男的。」

    遲夫人略失望,隨便指了指右邊的系帶皮鞋,道:「這雙比較好看。」

    遲立冬便穿了那雙,系好鞋帶,站了起來。他遺傳了母親的身高,195公分,身材比例又極好,衣架子程度堪比頂級男模。

    遲夫人十分滿意,拍拍兒子的胸肌,說:「冬冬,記得讓同學幫你介紹女朋友哦。」

    遲立冬:「……好。」

    他還沒有和家裡說過他喜歡男人,是以遲夫人還充滿希望的等著抱孫子。

    他沒說的主要原因倒不是怕她不能理解,而是長輩們時有來往,他怕紙包不住火,這事會傳到那個人的耳朵里。

    同母親告別,他從家裡出來,趕到約好的餐廳。

    距離他和夏岳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

    而夏岳已然到了,蹺腿坐在包廂的沙發上無聊的翻雜誌。他今天穿了棕色的西裝三件套,外套的扣子沒系,顯得腰細腿長,十分挺拔。不像是來吃飯,像是來給時尚雜誌拍大片。

    遲立冬道:「你早就到了?」

    夏岳把雜誌丟一旁,否認道:「不是,也剛到。」

    遲立冬注意到他面前那杯檸檬水,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夏岳面露不快,招手叫侍應來收走那杯水。

    遲立冬識趣的轉開眼,等侍應走開,才在夏岳對面坐下,道:「那天見得匆忙,都沒問你,現在做哪一行?」

    夏岳道:「投資公司。」

    遲立冬道:「你後來……夏教授身體怎麼樣?」

    他研究生畢業的時候,夏岳正在準備大四實習,剛拿到高盛高華的offer。

    他在答辯當天和夏岳分手,第二天就收拾行裝離開了學校,後來領學位證都是托人代領,幾個月後才聽同學說,夏教授的兒子退了學,聽說是惹了什麼事,還把夏教授氣得進了醫院,本來明年才該退休,這下很快就辦了病退,出院後就舉家搬遷離開了北京,據說是出了國。

    其後十二年,他再沒聽到過關於夏岳的確切消息。

    夏岳語氣冷淡道:「我去英國留學,在LUMS念了金融與會計。我爸身體還行,在紐西蘭定居了,喜歡那邊的空氣。」

    他既然這樣說,遲立冬也不好再問傳言的真假,只道:「畢業就回國了嗎?一直在上海?」

    夏岳道:「年初才去上海,前幾年在香港。」

    遲立冬又問了幾個問題,都繞著夏岳這些年的生活和工作。

    夏岳皺起眉,不耐煩道:「你查戶口嗎?沒別的話可說?」

    遲立冬一滯,閉上了嘴。

    餐廳音響里播放著低迷的爵士樂,此時聽來更讓人心頭壓抑。

    沉默一直持續到菜品上齊,兩人對坐在巨大圓形餐桌的兩側,美食當前,沒有人動筷子。

    「對不起。」

    夏岳聞言,臉色一變。

    遲立冬有些難堪,慢慢道:「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我那時過於自私,傷害到你,真的很對不起。」

    夏岳冷笑一聲。

    遲立冬道:「我知道,道歉彌補不了什麼,你希望我怎麼做,可以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得到,我都會盡力。」

    他可以接受夏岳任何要求,哪怕是越過底線的侮辱。

    那也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夏岳看他良久,眼神忽明忽暗,末了才道:「我住在希爾頓逸林。」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