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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9:40 作者: 禮若蘊
阿恆將那深諳的眼眸對準黑亮的星空,月亮在雲朵間神秘隱藏,夜雲飄開,陽台上一地銀光迷濛,他幽暗的側顏,不羈的氣質,總有一股叛逆之感。阿恆用鋼筆頭指了一下旁邊的觀星望遠鏡,流利地說:「你看我像會寫日記嗎?我寫的是觀星記錄。」
「這需要寫嗎?」
「個人的習慣。」
「好吧,大半夜寫觀星記錄,就你幹得出來。」我搓著乾澀的眼睛,語氣懶懶地喚他去睡覺。
阿恆微笑著放下舊筆記,他推我進屋,幫我掖好兩邊的被角,拍了一會兒我的後背,又去寫他的觀星記錄了。
我應了阿恆的提議,第二日去了銅雀門辭職,其實我完全可以打電話辭職,只不過想和同事們道個別,也想同蘇珊說一聲。
前往化妝間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個變化翻天覆地男人,我又將向島認成了阿恆,不慎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回認錯也不怪我,他和阿恆的感情愈發好了,好到穿同樣的衣服,同樣的褲子,連那風流的中分頭也剃成了乾爽的短髮,除了那張白淨的五官,他宛如第二個阿恆。
這痞雅的風格,襯得他精神,襯得他爺們兒帥。
我無心欣賞向島的痞帥,匆匆埋低了腦袋,捂著額頭尷尬地想逃。向島扯住我後面的衣服,他沖我豁達地挑眉,說了一句輕輕鬆鬆的話,就化解了無形的尷尬,「喲,什麼時候會法式貼面禮了,以後都可以醬紫跟我打招呼哦,我灰常喜歡的啦。」
「滾!神經病,你幹嘛穿阿恆的衣服?幹嘛剪阿恆的頭髮?害得我以為你是他,走開走開,我嫌棄你!」我直接拍掉了向島的手,準備去找蘇珊。
向島擋在我面前,左攔一下路,右攔一下路,就是不讓我走。他從下往上撩起自己的清爽短髮,底氣十足地反駁,「喂,人家都是男生霸道,你一個女生這麼霸道幹嘛?什麼叫穿阿恆的衣服?他穿這款我就不能穿了嗎?頭髮太長,我懶得洗,就剪短了,關阿恆的頭髮什麼事。」
「得得得。」我敷衍著他,繞道而去。
向島一邊倒退著,一邊與我說話,於是不小心和別人撞到,他摔得像只翻不過殼的老烏龜,我先是拍腿盡情大笑,才顫抖著手去扶他,我只是笑得顫抖。
他的上半身抬到半空中不久,腳下又糗糗地踩滑了,連帶著我一起跌倒。
我的鼻樑骨磕在了向島臉上,疼得我顰眉,他稍稍偏頭問我怎麼了?就在他偏頭那一刻,雙方的唇部剛好輕輕擦過,空留一絲癢,令我駭然失色,我著急爬起,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再次摔到了他身上去。
我腹部突然有什麼異樣,我狠狠瞪了瞪向島,他面不改色地澄清,「正常的身體反應,不必太驚訝。」
我撐地起身的同時,向島單手撐地,一把摟住我的腰身站了起來,我迅速退後保持距離,也加快腳步閃人。
有了這一遭,我就沒心情去找蘇珊了,又回想起向島第一次醉酒強吻我,胸口上有些壓抑,我毛毛躁躁地掉頭朝大門口走,向島仍然跟著我,我火大地甩了他一嘴巴子,巴掌聲突兀響亮,向島被我打得定住了,他神情里划過一絲寂寞,不出聲不走動,隻眼神不明地盯著我。
幸好周圍沒什麼人,沒有太落他的面子。
我低眼一看自己的手掌,紅了,抬頭瞧,向島的臉紅得發腫,上面逐漸浮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巴掌印。
第一次他醉了,不知道,第二次是意外,不能怪他。
我緩緩呼氣,搓著自己的頭髮,放緩了聲音道歉,「對不起…我…還要回去給阿恆做飯…再見。」
向島什麼話也不說,悻悻地掉頭就走,大抵是生了氣。堂堂八尺男兒,混黑社會的三把手,被我掌摑實在掉價。
我也不準備哄人,現在已經夠尷尬了,不如冷靜一下,大家還是好哥們。
我獨自去大排檔吃飯,一個人吃飯索然無味,想找個人陪,又不知找誰。我既不想找蘇珊,也不想找阿恆,多多少少心有虛意,我是個薄臉皮的人,對自己的要求也高,所以會感到心虛和抱歉。
於是,只好打電話叫來姜春了,叫了姜春來也讓我很鬱悶。
她陪我暢飲啤酒,吃小菜,談未來。
我要給阿恆打包點飯菜回去,想問問他吃什麼,忘揣手機了,我就借姜春的手機給阿恆打電話,又看見她手機的屏幕上是我們倆人的合照。
我揉了揉腦門,既頭疼又喘不過氣……
飯吃到一半,我抱歉地和姜春道別,周圍的人已叫我產生淡淡的厭倦感,這種過渡期很正常,我沒覺得有什麼好糾結,我知道,過一段時間會好。
我在華興幫的地盤百無聊賴地閒逛,忍不住買了一盒煙抽,不知不覺竟抽完了一整盒。
看阿恆平時經常如此,他是不是也常常感到鬱悶而無法訴說?
面對再親近的人,也有不能說出口的話,比如現在的我。
此後,我漸漸疏遠了向島和姜春,只和蘇珊保持緊密的聯繫,他們找我一次我拒絕一次,找我兩次我拒絕兩次,我大多是用看書和睡覺的理由婉拒。
他們找上門來,我就不得不接客了,如果假裝沒聽見,也顯得忒不厚道。
在青春韶華的年紀,向島和姜春的確陪伴了我很多,這種陪伴是蘇珊和阿恆不能填補的,我的心也就硬不了多久,只要關係如常,我們依然如初。
☆、我們或以是愛人,或以是親人
辭掉工作的我,越來越無聊。
我則做做開書店前的一些準備,特地走訪附近的書店假裝應聘,問了問工作人員一天要做些什麼。
開書店的資料備齊,仔細了解過後,我又開始空虛了。
一天下來,我基本無事可做,不是躺客廳,就是站廚房。
我學著烹飪博大精深的中華料理,勉強能打發時間。趁大鐸先生對我的關愛還在,我想寫一本屬於自己的書出版,起了幾個開頭,卻無從下筆。
冷清空蕩的家裡,時時響起我的長嘆短吁。
即使平常不看電視,我也會打開它,因為顯得有人氣,可以在假象中熱鬧一點,這已是一個習慣。
阿恆做了分堂老大後,應酬增多,有時候他很晚才回來或者不回來,日日神出鬼沒,最初我會在沙發上徹夜不眠地等他回家,望著白牆上的鐘擺重複數秒數,他次次黑著臉抱我去臥室睡,想要呵責我,卻不忍心。
阿恆如今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早點睡,別等我。
他風塵僕僕地趕回來,看似是回家睡覺,其實是為了能使我安心。我看破不說破,沒有再熬夜等人回家,他想讓我安心,我也想讓他安心,我不能只圍著他轉,可是辭掉工作的我,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會放到他身上。
我們在黑暗裡互相舔傷口過日子,互相扶持,我們或以是親人,或以是愛人,他早已是我分割不了的靈魂和血肉。
沒見他完好無損的回家,我又怎能安心入睡?
盼著也不是辦法,還會令他分心,我就轉移陣地換到了臥室里去等待,他晚上會悄悄坐在床沿邊看我,我就呼吸平穩地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