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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9:40 作者: 禮若蘊
    廁所的門忽然被拉開了,透過光滑的鏡子,我看見身後站著一個暮氣沉沉的男人,他和我通過那面鏡子對視,慢慢地,他輕握住我的肩膀,從嘴裡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沒關係。我這樣告訴他,不是對羅丙東沒關係,而是對你沒關係。

    阿恆用指尖幫我抹去臉上的淚痕,他將嚴肅的臉換到我的左邊肩膀上,才緩緩而說:「不要對危險存著僥倖,記住,最好的方式是遠離它,你需要遠離我們,我明天…」

    「別說了!我不走!」我腦子裡當時只有這幾個字,不講理的任性在揮霍我的青春,那時候我不懂,可就算懂了,我可能…依然會選擇這條路。

    他的紅嘴唇和白牙齒在來來回回地張合,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只想堵住他的嘴!我用了一個連自己都意外的行為堵住了他的嘴!

    溫熱的兩張嘴唇貼在一起,菸草味仿佛順著他的嘴爬進了我的嘴裡,再然後爬進了我的左胸腔里……

    一股電流直通我的頭頂,他僵住了,我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個吻和大眼仔接吻的感覺迥然不同!因為它會讓我大腦空白,會讓我無措又僵硬。

    面前的男人一動不動,他直直盯著我,我們大眼瞪小眼,他將我推到洗手台上的時候,就離開了我的嘴巴。

    阿恆揪起我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扔出了房間。

    我的背抵著那扇門,整個人緩緩滑坐。

    半個小時後,我打著哈欠走回值崗的位置,男同事絮絮叨叨地關心人,他是有名的中央空調,每個人他都會關心。

    原來是他跑去通知了阿恆。

    我對他感激涕零,就差沒像古代人一樣拱手作揖了。

    ☆、三個親人的禮物

    那個吻之後,我和阿恆再沒了聯繫。

    他出現在銅雀門的機率少了很多,即使相遇,我們也和陌路人一樣毫無二致。

    向島沒再來邀請我去山崖上看飆車,蘇珊仍舊如家人一樣照顧我。

    大眼仔重傷住院有一段時間沒見了,阿恆再次替我出頭的事銅雀門的人都有所耳聞,大家平時也就對我客客氣氣的。

    我們這區真正的老大姓梁,我只見過他一次,長相不顯兇相,做派不太像黑社會,人過於低調平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梁老大很少來銅雀門走動,似乎只用在辦公樓里坐享其成,羅丙東和阿恆會幫他辦理一切事宜。

    梁老大來的那一次,所有人都臣服相迎,阿恆和羅丙東跟隨在側,二人仿佛從沒有什麼摩擦,他們做足了默契和氣的樣子。

    等人走光,我拉住跟在屁股末尾的向島,緊張問:「喂,你直系老大和羅丙東誰厲害?」

    向島從隊伍里偷跑到拐角處和我說話,他自信地說:「當然是我老大咯,雖然我是濫竽充數混日子的小混混,沒有天天跟著他們,但我的情報准沒問題,羅丙東低我老大一個頭,誰叫他現在搶場子不行,而且慫,我老大都快攬完另一個區了,哎呀,總之啊,我老大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就好。」

    「怎麼?你擔心我老大哦?」向島打量著我。

    我捂嘴笑,「你老大也是我老大啊,你濫竽充數混日子,我也是濫竽充數混日子,老大厲害了,我們就威風了,沒人敢欺負我們,而且上次大眼仔被揍的事,阿恆和羅丙東暗槓,我一直擔心會拖累阿恆什麼。」

    向島將手肘靠在我的肩上,他一拍胸脯,大言不慚道:「不會啦,就算槓,他羅丙東槓得贏個屁,他現在就是一隻大勢已去的小可憐…」

    向島一吹起牛來喋喋不休,我做著他忠實的聽眾,從包里摸出一把瓜子邊聽邊嗑,瓜子是包廂的客人沒吃完留下來的,見浪費,我都揣進了衣包里慢慢吃。

    「哎?你們在聊什麼?」蘇珊的長裙拽地搖曳,她走來的模樣綽約多姿。

    向島那時騙騙我還行,他的牛殼子不敢在閱人無數的蘇珊面前吹。他從我手中抓起一點瓜子,乾笑道:「沒什麼啊,吃瓜子聊家常嘛,都快要過年了,我在想要不要回台灣。」

    蘇珊也從我手中拿了些瓜子吃,她眼裡充滿了眷戀,「當然要回家了,一年只有一次,很難得,我巴不得每天都是過年。」

    向島惆悵地嘆了一口氣,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蘇珊討論過年的事。

    一個服務生在遠處喊我,我應聲後,把瓜子全分給了他們就去工作了。

    已跑到遠處的我,驀然回頭,高挑瘦美的蘇珊靠牆而立,她站立的重心在左腳和右腳來回切換,那雙黑色的高跟鞋有十厘米高,這是她的新鞋子,腳後跟被磨出了泡,已滲血。

    她和向島聊起天來,似乎忘記了痛,那張帶妝的長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俊男靚女站在一起談笑風生,恍然讓我覺得他們天造地設,很登對。

    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溜去附近的小店買了幾張創可貼,創可貼買回來,蘇珊和向島還在走廊里閒聊,我把創可貼快速塞給向島,一溜煙就跑了。

    他在後頭喊,「你給我OK繃幹嘛!」

    「蘇珊姐腳後跟流血了!」

    「那你幹嘛給我?」他不知是在裝迷糊還是真迷糊。

    我轉身叉腰,「你笨啊!當然是給她貼傷口啊!」

    向島恍然大悟,他半蹲下去幫蘇珊悉心地貼。

    我藏在牆後看他們,長發遮住了蘇珊的側臉,透過髮絲的縫隙,我還是看見了她浮現紅暈的面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在銅雀門做服務生大概有半年了,因平常省吃儉用,我存了一筆小錢,眼下的小日子比呆在家裡沒錢又挨打的時候滋潤多了。

    臨近過年有人已經提前回了老家。

    在我眼裡,我的家可能是蘇珊,可是是阿恆,可能是向島…意識里已是這樣認為。

    我把平常捨不得花的錢揣在了小皮包里,這是蘇珊送給我的小禮物,皮包的圖案上有一隻傲氣高雅的小黑貓。

    蘇珊說,小黑貓傲氣如我。

    向島說,小黑貓可愛如我。

    我從不認為自己可愛,那像是…在夸小屁孩兒。

    我較為喜歡蘇珊的說辭,我不知道自己傲不傲,但我的新年願望是…做一個傲氣獨立的大人!

    拉回正題,我當時揣著存的錢,是準備去置辦年貨,我當然不是準備回家和暴力鬼過年,我的年貨是送給三個親人的新年禮物。

    我在偌大的商場走眼觀花,周圍人潮如流,除了鬧哄哄就是鬧哄哄,大家都在搶年貨,新年的熱鬧氣象越發讓我覺得孤獨。

    我在找適合蘇珊的禮物,記起她常被高跟鞋磨腳,我決定為她買一雙舒適的鞋。我選好一雙精緻的尖頭高跟鞋,當我問店員價格的時候,心臟就是一緊,這雙鞋子要一千多塊!將近兩千!

    我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舊鞋。

    可是那雙淡紫色的鞋子和蘇珊的氣質是那麼相配。

    我一咬牙,給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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