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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9:40 作者: 禮若蘊
    「不愧是大眼的女人。」阿恆眼神輕蔑,將手放進褲兜里搜出了所有的零錢一起塞給我,約莫有幾大百。

    我隨意一說,沒想到他真給了錢。

    他蔑視人的態度令我難受。

    於是,我胡亂地把錢重新塞到了他的褲兜里,「開不起玩笑哦?還說不打女人,一打就把我打流血!」

    阿恆不悅地橫我一眼,他沒說什麼反駁的話,硬把零錢全給了我,叫我不要放屁。

    我衝著他的背影賤賤地說:「這點錢就想堵我的嘴啊?」

    他完全沒理我,走得疾步如飛,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辦。

    我不甘心地繼續沖他喊:「昨天在大排檔,你也嘲笑我,是幾個意思?」

    離得有一段距離的人影頓住了腳,他雖然沒有轉身,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不屑,他道:「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我喪氣地低頭數錢,一共有七百,我從小的零花錢都沒這麼多過,見兩個監視人看著我,我分別給了他們一百,即使少,他們也收了。

    匆匆來到後台,蘇珊不在,她去陪人了。

    我坐在化妝檯前等人,旁邊有幾個女人坐在一起化妝閒聊,其中一個黑裙女人掃了眼門口的監視人,她刻意說了一聲冷,就關上了門。

    黑裙女人坐到我身旁來,她熟練地點菸抽,沖我頑皮地挑眉,「嗨,你可以叫我慧姐,聽說你被陳哥…」

    慧姐沒有說完話,讓人自行理解。我點頭,「嗯,你好,我叫李苜蓿。」

    慧姐微微一笑,帶著一種自嘲,「我是陳秋白的…前前…女友,跟了他啊,有說不完的苦,還好他對我膩的比較快。

    左邊的女人堆一起附議,「何止苦,簡直是慘烈,跟陳秋白做。愛的人,沒有不被打的。」

    「跟狗做都不想跟他做!」

    「別侮辱狗好不好?」

    「好!」

    她們咯咯咯地笑,笑得前仰後翻。

    慧姐吸了一口煙,詢問我,「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對了,你怎麼跟陳秋白談戀愛?」

    後台的小姐都圍過來聽我的故事,我大致講了一下大眼仔騙我的過程,然後淚眼朦朧地求她們幫幫我。

    一提及損失利益的事,小姐們紛紛散了開,顯然沒人敢跟大眼仔唱反調。

    只有慧姐還呆在我旁邊抽菸,我期盼地看著她,她丟了菸頭,打開化妝包打扮自己,「別想了,你求我們,我們去求誰?我猜你今天來找蘇珊是想讓她幫的吧,別為難蘇珊了,她自己都站不穩腳跟,我們這裡的女人,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已經心力交瘁了,你的閒事我們無能為力,你的運氣算好了,第一次就能伺候大顧客。」

    我軟綿綿地靠在椅子上,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有。」

    「什麼?!」我立即打起了精神。

    慧姐只是可惡地在逗弄我,「殺人,晚上悄悄把大眼仔殺了。」

    坐檯小姐們哄堂大笑,半點也不同情我的遭遇。

    我悶悶地趴在化妝檯上,微微動了點壞心思,可是我一旦設想到殺人後被黑社會報復的結果,我就焉了。

    再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大眼仔殺我還差不多。

    我無精打采地搓著頭髮,有一隻香噴噴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頭看,是一襲淡雅禮服的蘇珊!她的五官溫婉柔和,眉眼如秋波,笑意似春風。

    我始終不明白,這樣一個美好的女人,怎麼能在銅雀門這麼污濁的地方上班……或許她很缺錢。

    「蘇珊姐!我等你很久了。」我欣賞著她的身材,語氣自然地親近她。

    「可不是,那小姑娘等的花兒都謝了,火燒屁股有了麻煩,想找你救命。」慧姐沖我們媚笑,她拿起時髦的外套,踩著高跟鞋開門出去了。

    蘇珊拉開椅子坐在我左邊,「怎麼了?陳哥又打你了?」

    我搖搖頭,「他最近沒打我,還給我上藥。」

    「那?…」蘇珊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也在好奇。

    我垂下了頭,聲音很低,「陳秋白那個混蛋要把我的初夜賣給日本人,我不想賣。」

    蘇珊撫著我的臉頰,惆悵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年紀不大,就長得這麼惹眼,還是個問題女學生,難怪他會盯上你,他淘來的女人,沒一個不好看,個個都成了搖錢樹,被他吃干抹淨,我就常教我妹妹,一定得仔細看男人。」

    我苦苦哀求道:「蘇珊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的手無力垂了下去,順勢放在紫色裙擺上撫弄,「不是我不想幫你,我也不敢得罪陳哥,當初你離家出走,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唉…」

    「不後悔!」我仍然倔強地堅持著。

    蘇珊用一種無藥可救地眼神看著我,她搖了一搖頭,「既然不後悔,那現在你只能順著陳哥來,這樣還能好受些。」

    我越來越低落,繃不住情緒撲到了蘇珊懷裡嚎啕大哭。

    她手足無措地安慰我說,等大眼仔膩了我之後,我隨時就能離開銅雀門了,但眼前這道坎兒,能挨便挨,左不過一場成人運動,遲早得做。

    我哭得無助,又不甘心,「遲早是遲早的事,可我不想隨隨便便地給人…要給我也願意給喜歡的人…」

    「那你喜歡陳哥嗎?」

    我的腦袋搖得跟吃了搖頭。丸一樣,「曉得他是大騙子以後,就不喜歡了。」

    「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蘇珊輕輕鬆鬆地和我開玩笑,她道:「那…你就在銅雀門裡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提前把初夜送出去,不給大眼仔占到便宜,不過以他的性子,多半會把你打個半死。」

    我把頭放在化妝檯上磕,心裡鬱悶至極。

    蘇珊和我聊了一會兒天,分散我的差心情。

    我因此得知,她家庭貧寒,是困難戶,姊妹也多,所以提前出了社會供弟弟妹妹讀書,她父母待她很好,是她自己主動要放棄學業的,想撐起那個溫馨的小家庭。

    一比較起來,我還是羨慕蘇珊有個溫柔的父母。

    ☆、鏡子裡的和服女人

    日本客人被老闆帶來包廂的那一天,我被大眼仔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們給我上的妝容偏可愛風,兩邊臉頰打得腮紅像猴屁股一樣,眼部三角區略濃,唇部顏色較淡。

    大眼仔為了迎合日本人的口味,甚至給我搞了一套和服穿。

    和服為古典扇面花紋,顏色艷麗明亮,穿起來仿佛被捆綁住了一樣,緊得叫人喘不過氣來,腰部不大能彎曲,即使坐下背也直挺挺的,身姿不由自主地會僵硬。

    鏡子前的女人如果不說話,那一定會被認為是日本姑娘。

    木屐硬得過分,鴉頭襪的大拇指處和二指處是分開的,大約是為了方便木屐而這樣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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