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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2:47 作者: 燈下無塵
    回紇是馬上的民族,戰鬥力不容小覷,先帝在位的時候就是採用了招安懷柔的政策,彼時天下初定,大慶百廢待興,不宜舉兵,自然只能懷柔。只是開國至今已有三代帝王,四十餘年整息,大慶國力強盛,回紇有了低頭的趨勢,這才派大王子攜使者前來拜見,已有投誠之勢。誰知道不過是掩人耳目,明著投誠,暗中備戰,大慶不查,不過幾天功夫便被攻下三座城池。

    那些綏靖派的人卻沒有機會再說一個「和」字了,因為皇帝陛下上朝的時候便直接將摺子摔到了地上,表示若有人求和便直接當做叛徒處置,一瞬間殿上鴉雀無聲。

    這恐怕是這位帝王繼位一來,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發這麼大的火。

    這回紇的行徑,無異於將大慶當猴耍。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場仗,是打定了。

    但是說到將領之時,朝堂之上也是一片靜寂。好一會兒,才有幾位將軍上前請去,卻被盛怒的陛下給喝退了。

    因為上來的將領都是陛下在位的時候提拔上來的,大慶多年無戰,這些人的水平如何,皇帝自然心知肚明,如果讓他們去打,恐怕臨安都要被攻下。

    「臣願一戰。」說話的是尉遲將軍。尉遲家將門傳統,尉遲將軍倒是一個將種,只是神勇有餘,策略不足。皇帝點點頭,道,「可以為副將,還有一位主將,眾愛卿以為誰可?」

    大殿又是一片安靜。

    眼見地陛下又要發火,有一人上前了,正是季太師。

    「臣有一人相推。」

    皇帝的臉色稍霽。

    季太師又道,「正是晉王殿下。」

    「陛下,臣附議。」宰相上前一步道。

    「臣附議。」這是禮部的林尚書,雖與太師一向不和,此時竟然也同意了太師的說法。

    「臣等附議。」

    整個殿上,竟然跪了一半的人。

    其實晉王這兩個字都第一時間出現在了這些人的腦海里,只是從晉王連朝堂都不能來就可以看出端倪,所有人都只是缺了一個出頭鳥罷了。

    「好啊,好得很!」皇帝氣得不行,一振袖子,直接罷朝了。

    可是大慶建國後重文輕武,耕讀世家清貴,將門反而沒落,多年來和平無戰,大慶煌煌,太平盛世,將才便更加難出了。放眼朝堂,能戰的,不過是幾個而已。

    晉王是先帝的血脈,雖然小陛下許多,終究是皇裔,兵權之事,也無怪陛下動怒。而提出這件事的季太師,便首當其衝受到了陛下的怒氣。

    就算合情合理,也總有人要為挑釁皇權而負責。

    只是幾日後,一道詔書就頒了下來,決定任命晉王為大將軍,尉遲將軍為副將,大皇子代為監軍,一起前去北境征討回紇叛賊。另,將於三日後郊外粟野芒山祭天,以祈上天庇佑。

    這一系列變故如同山雨忽來,黑雲壓城之下,似乎讓人窺出了一點大廈將傾的景象。人心惶惶更不必說,只是朝廷這一系列應變還算是有效,才叫這人心略略安定下來。

    ☆、祭天

    樗蒲閣有兩棵黃葉梧桐,都是壽星樹,樹幹粗地要兩個林殊才能圍起來,廣卵形的樹冠將天空擋了起來,只漏下其中細碎的光,到了現在的時節,葉片開始慢慢變黃了。

    滿庭的桂花香是從後山傳過來的,隨著風,帶著山間的涼意和著潺潺的溪水一溜兒流過來。

    督主喜歡的君山銀針很快就見了底,內務府又要趕忙送上來了。原因大概是,最近督主喝了太多了,歸根結底,就是閒的。

    說起來督主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閒過了,連帶著東廠,也過上了養老院一般的生活。

    神出鬼沒的玄衣射聲衛占據了校場的半邊天,成天沒事幹盡會虐得唐石他們這群菜瓜嗷嗷大叫。

    每次被虐了,就把林殊抓出來和人家比箭術,再等著林殊完虐全場。

    林殊每次自謙箭術一般的時候,都能收到葉校尉的瞪眼。

    原因無他,葉校尉可是督主的忠實粉絲,林殊的箭術是督主教的,說自己的箭術一般就是說督主的箭術一般,葉校尉當然不願意林殊摸黑督主。

    只是林殊一開始還真不是自謙,因為射聲衛人才輩出,她不過學了一年,哪裡敢誇下海口呢?誰知道她自己原來這麼厲害?

    只是前輩們不信林殊的話,只說她扮豬吃老虎,不是個地道人。

    林殊:……

    葉校尉卻暗中嘀咕,名師加上天賦過人,要是沒有這個水平,恐怕就要自掛東南枝了。

    督主稱病在家,林殊就乾脆請了假說要在家陪老人家。

    左右射聲衛最近閒得長草,葉校尉便批准了。

    老人家季督主:???

    甭管外界如何猜測東廠被皇上給厭棄了,太師乾脆利落地請了病假就待在樗蒲閣不出來了。

    梧桐樹下的石桌上,擺著棋盤,執黑子的是小胖而有幾個肉窩的手,執白子的是修長而節骨分明的手。

    林殊把白子放下,道,「督主您喝會兒茶……」

    「又想耍賴?」他拿棋子在棋盤上敲了敲,發出了「磕磕」的脆響。

    「沒贏過一次,不玩了不玩了。」林殊撅嘴,趴在桌子上裝死,留了一條縫偷偷觀察督主,結果這廝完全沒有在乎,拿著棋子一點一點,還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好一會兒,林殊才抬起頭來,拿起白子不情不願地下了一個地方。

    若說督主不讓著這廝還真是冤枉了,一開始玩的是圍棋,林殊肯定不是督主的對手,乾脆就拉著督主玩起了五子棋。

    大慶是沒有這種玩法的,林殊洋洋得意地想著自己殺遍少年宮的實力,露出了迷之微笑。

    當然羅,你爹還是你爹。

    督主以第一次玩五子棋的功力,將林殊殺得片甲不留。

    林殊當然不信,於是越挫越勇,然後……督主讓了一子,兩子,三子,四子……沒法讓了,這五子棋王者就開始耍賴了。

    如果地上軟一點,毫不懷疑這位王者會在地上打滾的,無疑。

    「昂……」王者一聲哀嚎,又一次輸了。

    王者在桌上癱了一會兒,突然間起來,神色嚴肅了起來,

    「督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都說出來了,還問本官當講不當講?」季星河放下了茶杯,反問道。

    梧桐樹下的男人俊美如同神袛,抬起眸子看她的時候,讓林殊忍不住怔了一怔。

    「督主……」林殊嘆息了一聲,知道他的心情難得好,但是的確不能再拖了。

    她從袖子裡面拿出了那張案司,往前遞了遞。

    出乎林殊意料的是,督主倒沒有不開心的樣子,只是挑了挑眉毛,將卷司掃了掃,問道,「哪兒找到的?」

    林殊道,「刑部周大人那兒。」

    他將案司放在石桌上,「膽子不小,就這麼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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