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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2:47 作者: 燈下無塵
林殊不知道贖一個人要多少錢,便把自己的錢都從匣子裡拿了出來,就算秀秀出來了,花舞樓也回不去了,難道去別的青樓麽?林殊也沒有幫到她什麼,乾脆就打算把剩下的錢都給秀秀,好叫她找個地方做些營生。
林殊要是休假了,季督主都會留在樗蒲閣陪她吃飯的。
倒是照顧林殊的口味,飯桌上總算有了些葷菜,林殊每天運動量大,又是正長身體的時候,自然沒法子陪督主頓頓吃素。
林殊吃東西的時候很投入,樗蒲閣的碗對於季督主來說大概就是一手蓋住,但是對於林殊來說,就是臉的大小了,每次吃東西時總是埋下去半張臉,像只小松鼠,看著離著自己遠一點夠不著的菜,就眼眼巴巴瞪著一雙狗狗眼。
「多吃青菜。」季督主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林殊碗裡。
林殊忍不住拉下來一張小臉來,督主總是夾青菜給她,但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吃青菜,但是這是季叔叔夾的菜,她就要吃掉。林殊趁著季督主不注意,把青菜偷偷扒拉到了飯下面,藏了起來,等季督主抬頭的時候,林殊就已經笑眯眯地伸長胳膊去夾離她很遠的八寶鴨了。
那鴨肉切成了片,澆上了醬汁,坐老遠都能聞到香味,林殊饞得很。
可惜她的小動作早就被季督主看在了眼裡,一挑眉,抬手把盤子端了起來,挑出裡頭所有的肉放進了自己的碗裡,再將碗放下,空留林殊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林殊動作一僵,收回筷子,哀怨地咬咬嘴唇,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可是那狠心的督主完全無視了林殊可憐的眼神兒,自顧自地吃飯,動作優雅閒適,仿佛剛剛夾光了八寶鴨的人不是他一樣。
林殊小聲哼了一聲,氣憤地啃自己碗裡的青菜,突然,她眼前一亮,像是兩個小燈泡一樣讓人難以忽視。
就見這小傢伙筷子一挪一挪,到了八寶鴨那兒,然後直接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家季叔叔碗裡夾了塊肉來,飛快地放進了嘴裡,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低頭吃飯。
站在門外的十四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嘴巴久久沒有閉上……
林殊終歸還是有一點心虛的,偷偷抬起一隻眼睛去瞅他,就見他抬起手,林殊趕緊低頭,卻被一隻大手揉了揉頭頂細軟的頭髮,差點把林殊整張臉都揉進飯碗裡去。
林殊抬起頭幽幽的看著他,就見那隻大手從頭頂一轉,到了她的唇上,不輕不重地摩挲著,林殊不知道督主是什麼意思,就看到那人眼底深不可測,有暗流涌過,分明是那樣好看又溫柔地樣子,這樣定定地盯著她,沒來由讓林殊打了個寒戰。
誰知道他手指輕輕一滑,從林殊嘴角揩掉了一粒米飯,收回了手,「偷吃也不知道擦嘴。」
林殊忽略掉剛剛怪異的感覺,嘀咕道,「誰叫你不給我吃肉……」
「嗯?」
「啊……我是說督主碗裡的肉真好吃!」林殊應道,卻忽略了她的季叔叔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詭異的頓了頓。
「季叔叔,晚上遲一些回來,去看朋友,您先吃飯吧……」
他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問道,「阿殊可有事瞞著我?」
林殊心頭一跳,為了掩飾心虛還特意扒拉了一口飯,口齒不清道,「啊什麼?沒有啊……」
林殊特意將自己這些事情回憶了一遍,除了換崗之外,都是合法合理的事情,就把心虛拋到了腦袋後面。
大理寺獄的獄守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見林殊是個俊秀得小伙子,贖的又是花舞坊的姑娘,自然就將林殊當做了裡頭人的相好,明明之前的人只花了五兩,到了林殊這兒就花了十兩。
林殊知道這獄守亂叫價上頭司獄的人也不會管,惹惱了這人估計秀秀就很難出來了,也不和他計較,十兩就十兩,痛快地給了。
大理寺獄可比慎刑司亮堂多了,但是這裡頭有不少男犯人,雖然關在不同的地方,卻總能聽到一些污言穢語,而那些污言穢語,最集中的矛頭,就是對準了花舞坊的姑娘們。
林殊皺著眉頭快步跟著獄守到了關押那群姑娘的地方。
「秀秀是哪個?出來!」
秀秀坐在最裡頭,這時候走了出來,樣子比在東廠還要狼狽,但是不掩一身清麗。
看到秀秀有人來接,花舞坊的姑娘們都羨慕極了,一往外面瞧,就看到那天那個好看極了的小哥兒站在外面等,一個個都咬碎了銀牙,暗恨秀秀的好命。
林殊問了秀秀有沒有受傷,秀秀搖搖頭,林殊便和獄守說了聲,帶著人走了。
一路上,不少人看見了這俊公子帶著一個身段極好的姑娘走出來了,污言穢語一路都沒有斷,林殊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秀秀倒是毫無感覺。
「喲,小□□……」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殊一個冰冷的眼神給嚇在了嘴邊,漂亮的杏眼,卻毫無感情,帶著淡淡的威壓,叫人呼吸一滯,林殊往四周都環視了一圈,似乎將那些口出污言的人的樣子都記在了心裡,那些人被林殊這一眼所懾,都閉了嘴。
秀秀走在前面沒有看到這一幕,如果她看見了這個眼神的話,就大概知道了,這分明是督主的翻版。
林殊找了一家麵館,帶著秀秀在裡頭坐下了。
就聽見秀秀笑道,「奴還以為公子不會來了呢……」
林殊將一個小匣子推倒秀秀面前,低聲道,「這裡面還有五十兩,雖然銀錢不多,但也夠你生活一段時間了,花舞樓你回不去了,也別去別的地方了,拿著銀子換身衣服拾掇拾掇,在天黑之前出城,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做些營生罷。」
秀秀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裡面閃過一絲愧疚,但是一瞬間又恢復了清明,「若是林公子真是個男兒,怕是奴家就要愛上您了。」
就算是為了封她的口,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仁盡義至了。
林殊手上的動作一頓,將匣子推了過去,「廢話不多說了,什麼時候出城,我送你出去,你一個人不安全。」
秀秀道,「奴家什麼出城都不礙事,倒是林公子,沒想過以後的事情麼?」
林殊長睫一顫,睜開的眼睛裡有一絲冷冽,「秀秀姑娘,這不是你需要過問的事情。」
林殊本來不討厭秀秀的,但是她已經擺了她一道了,拿那件事情威脅她,林殊怎麼著也不可能真的心無芥蒂,正如秀秀所想,她已經仁盡義至了。
「射聲衛不大不小,林殊也沒有什麼能耐,但是對付一個孤女還是綽綽有餘的。」
秀秀不語,只是笑了笑。
「錢你清點清楚然後放好,勿要讓人看見了,林殊還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林殊將匣子一推,轉過身,卻愣在了原地。
門口站著一名男子,長身玉立,逆著光看不清樣貌,卻莫名地讓人一陣心悸。
這人,林殊熟悉,下意識地叫出了聲,「季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