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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2:47 作者: 燈下無塵
    肩膀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整個在寒風中凍得僵硬的肢體都漸漸回暖了,讓她一瞬間忘記了剛才的害怕和惶恐,忘記了剛剛面對的死亡,不知為何,看著他,就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帶著小酒窩的笑來,「忘記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替她攏了攏披風。

    「督主!」原是李領事和秋風都趕到了,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季督主竟然也在,大吃一驚,連忙跪下行禮。本來還算寬敞的後院被這些人烏壓壓地一跪,都顯得有些擁擠了起來。

    「起吧。」他淡淡道,目光在秋風身上停留了一下,「這位便是秋風姑姑?」

    秋風有些受寵若驚地答道,「奴才不敢當……」

    季星河移開視線,問道,「何事?」

    秋風不敢拖延,只好答道,「是……是這位李管事貪墨害命一事,奴婢奉大殿下命前來捉拿他……」

    李領事一聽,急了,連忙說道,「督主,李栓貪墨不假,但是絕對沒有做害命之事,督主,網開一面饒他一命吧。」

    「老東西,你胡說什麼?誰貪墨了?!」李栓見到李領事直接揭發了他,忘了自己剛才的恐懼,滿心只有憤怒,也不管是什麼場合了,直接朝他吼了出來。

    「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什麼?若不是為了掩蓋真相,何必殺了小肖子滅口?」秋風冷笑一聲,拍拍手,後面就有人抬了幾箱子東西上來。

    打開箱子,裡頭除了有問題的帳本,還有的就是劫下的那一批貨,最重要的,是小肖子之前送來的物件。

    秋風恭敬地朝季督主行了一禮,「督主,請過目。」

    言畢又目光有些冷地看著李栓,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李栓卻絲毫沒有露出一抹慌張的神色,這會兒反而冷靜下來了,突然間朝秋風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往前撲了過去,抱住了李領事的大腿便開始嚎哭,「爹,爹,孩兒錯了,孩兒不該的……」

    李領事沒想到他還有這一出,吃了一驚,想要掰開他的手,但終究是自己的孩子,看著他嚎啕大哭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這逆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那李栓哭道,「爹,孩兒會照您的話做的,這件事別把孩兒推出去……孩兒不是您親生的也是您養大的,雖然把孩兒送到了宮裡頭孩兒也沒有恨您啊……孩兒幫您做了那麼多,您不要推我出去,不要,不要……」

    他一邊說一邊崩潰地搖頭,看上去就真的好像是真的一樣,李領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其餘的人是被這事情搞懵了,知道的人則是被此人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

    「放肆,簡直是口無遮攔,無憑無據的,他可是你的親父親,你這……」秋風忍不住斥道,一雙柳眉都豎了起來。

    不可置信、失望和悲嘆,李領事原本氣勢洶洶地樣子一下子頹了下來,扶靠住了一旁的樹幹,仿佛做了什麼決定,眉眼一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不用了。」

    「就當咱家沒有過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狼崽子吧……實不相瞞,這事兒,是咱家示意他去辦的……」

    那李栓聞言一喜,秋風卻變了臉色,「李領事……」

    「不必多言。」李領事擺擺手,把李栓抱著他的已經不成形的手掰開,拽拽自己的衣擺,一掀曳撒,跪了下去。

    他膝行到季督主身前,開始砰砰地磕頭,「求督主懲罰……」

    季星河直起身子,淡淡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溺子有罪,罪不至死,那便罰俸三月罷。」

    李栓一聽,極了,忙道,「大人,證據確鑿,帳上蓋章的都是他怎麼……」

    「拉去慎刑司吧。」

    李栓以為他說的是李領事,頓時喜上眉梢,誰知那兩個孔武有力的隨從一上來便把他給架了起來,他才忍不住驚慌失措起來,大叫道,「大人,大人,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奴才有證據,有證據,這都是李領事乾的,和奴才沒關係……」

    「證據?」他露出了一個有些陰冷的笑,輕嗤了一聲,莫名得讓人毛骨悚然了起來,「好好伺候著便是。」

    兩個隨從隨即稱是,拖著李栓走了,李栓還在慌亂得大叫著,手指扒拉著地板,想要掙脫,卻只留下幾條染血的痕跡。

    真是可笑極了,東廠什麼時候要和這種人物講證據了?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這種小伎倆簡直是找死。

    李領事癱坐在地上,掩面開始哭泣,「娘娘,奴才對不住您啊……」

    秋風有些不忍心,畢竟李領事是個忠心耿耿的人,除了兒子這件事,沒有做過什麼錯事,但是這親情二字,也卻不是能隨便割捨下的。

    「回去罷。」季星河轉過身,垂下眸子,對林殊淡淡道。

    林殊應了一聲,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看到了死去的小肖子,看到了哭泣的李領事,心中有些百味陳雜。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orz,作者菌明天請假一天,真的超級忙,再這麼熬夜可能會猝死(┯_┯)

    ☆、解決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悶。

    季星河把手掌放在了她的額頭上,林殊正低落著,感覺到額頭上窗來暖暖的觸覺,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就被遮了個正著。

    就聽見頭頂那個男人放緩了了說話的語氣,輕聲道,「還記得我說的麼?回去好好睡一覺,嗯?」

    林殊心頭一顫,從他擋了她大半張臉的手掌里掙脫出來,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有些濕漉漉地看著他。

    季星河輕聲笑了起來,眼角的笑紋斂起一個溫和的弧度,「雖然還是個小孩兒,但是也要學會堅強了,知道了麼?」

    他說的是今天的事,她就像個初涉世事的小姑娘,未見生死,未歷險惡,有那種不合時宜的天真和善良,她本可以很快調整好自己,可是,在遇見他之前,她從未這麼不堅強過。

    林殊沒有反駁他,用力點了點頭,舉起袖子把那一點點眼淚擦乾淨,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大人,我進去了。」

    季星河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站在原地看著林殊跑到了門口,再回過頭來沖他揮了揮手,笑得像個小傻子。

    季星河沖她頷了頷首,嘴角的笑意一直勾著,說不出的溫柔。

    林殊走到門後等了等,又忍不住從門縫偷偷地朝外面看過去,卻看到那顆大大的銀杏樹下面,那人依舊站在那兒,眉目如畫,說不出的好看。

    林殊趕緊收回眼來,靠在了門上。

    她怕她再看一眼,她會捨不得離開。林殊擦擦眼睛,頭也不回地往裡院跑去了。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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