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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12:47 作者: 燈下無塵
    不不不,金姑娘,就算是天山雪糖您擱半瓶到一小碗乳酪裡頭都會膩味的……

    看過出納記錄,由尉遲琅屈尊,進行了重點摘錄,接下來就只要由金兒去比對了。

    「尉遲公子,奴才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子指點一番,此事和廣儲司有何關聯?」

    「若要問在下,在下恐怕一時半會兒講不清,」在金兒期待的眼神下,他無奈地答道,「你可知宮中禁賭?」

    「禁賭?」林殊點點頭。

    「宮中的確禁賭,但是私底下大家還是會玩上一兩把的……」金兒把帳本一合,說道。

    「的確,太監無甚寄託,大多貪財,所以這種事情屢禁不止。那廣儲司,是宮裡頭油水最多的地方,也是暗地裡賭博的好去處。心照不宣之事,但若是查到這個上頭,恐怕會牽連過多……」他頓了頓,「到此為止即可,孫掌事也不會再深究。你便將東西交給秋風便好,其他事自有其他人擔心。至於林小兄弟,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罷……」

    林殊心中一沉,到底是沒有再說些什麼,和金兒打聲招呼就走了。

    金兒嘆息一聲,對尉遲琅道,「麻煩公子了,明日準備吃點什麼?」

    尉遲琅把墨筆一擱,搖頭看她,只覺得這姑娘怎麼看怎麼順眼,要說是哪裡順眼,只能說是哪裡都順眼,就想這麼看著盯著,刻到眼珠子裡去。

    「金兒做什麼都好,不過,近日裡來了一批山東的冰絲銀耳,若是可以……」

    「當然可以!」金兒一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早就看上了那批銀耳,那冰絲銀耳口味清甜,和小廚房用的普通銀耳味道大不同,可是苦於沒有藉口動用,此時他提出,可真是合了她的意了。

    尉遲琅看著她忍不住翹起來的嘴角,也勾了勾唇。

    他哪裡是想吃銀耳啊……

    卻說林殊那邊,將那份比對的手稿交給秋風姑姑後,便也沒有摻合這件事了。上頭人自有主張,孫掌事已經上報了貴妃,貴妃是默許了的,不涉及廣儲司而解決掉此人是綽綽有餘的。

    她起草了一封信準備和三少爺匯報一下,但是如何說呢?

    這種被挖牆腳然後匯報現任老闆之事,怎麼著都像是在要求漲工資啊?可是林殊不知為何,突然不太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想來想去終於還是擱下了筆。

    她知道,她再怎麼著也是林家的人,雖說是親戚,但是跟了三公子那麼多年,是不可能答應季督主的,雖然……他的條件那麼誘人。

    林殊也有自知之明,她別無所長,除了射擊,還是他教的,又有何德何能叫他看上,願意讓她當他的孩子?而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不配的。她仰慕季星河,把他當成一個可敬的長輩來看待,卻從未妄想過和他攀扯上什麼關係。

    而他的邀請,她不能去,也不配去。

    她知道註定是這個答案,心中有些澀然,又有些釋然……是啊,她終於不比心懷幻想了。

    這幾日去演武場練箭,督主來了幾回,林殊既然打定主意了,自然想無他說清楚,只是看到他一如既往地用心教導,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五指用力,小指……」他的聲音停了下來,林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敲了一個爆栗。

    他敲人放輕了力道,卻還是挺疼的,林殊往日裡被敲了還是會捂捂腦袋嘟囔兩句,今天卻乖乖地垂下了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指。

    「思緒不寧,今日不練了,回去罷。」他看著那顆低垂的腦袋,責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林殊已經開始學習射箭了,漫長的拉弓終於結束了,但是同時成效也是十分明顯的,她熟悉了弓,射起箭來就更加得心應手。當前正是要學習掌握好力度,同時糾正姿勢的時候,分不得心。

    但是看著她心情低落,一頭呆毛都垂下來的樣子,他還是默許了她的走心。

    「太師……」她突然抬起頭看著他,「奴才,有話對您說……」

    「何事?」他看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也猜了七七八八,將手裡的茶杯轉了一個面,放回了杯托里,清脆的一聲「嚓」,不知為何讓林殊想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知道是太師動怒的節奏,守在一旁的侍衛都呼啦啦全部跪了下來。周圍靜得可怕,林殊悄悄把腦袋縮了縮。

    「若是是之前那個問題,」他頓了頓,目光移到她的小臉上,看著她的眼睛道,「一月之期未到,本官不接受任何答案。」

    林殊錯開了他的眼睛,囁嚅道,「奴才真的想好了……」

    「真的?」他將目光回到她的發頂,神色漠然,不咸不淡地開口,「看來真的是本官對你太好了,」

    「你願不願意,與本官何干?」

    林殊心頭一震,突然想起,這人可是季星河,東廠高高在上的督主,大慶翻雲覆雨的人物,對於她這種小人物予取予奪都無可厚非。她這般直接的拒絕,的確……狗膽包天了……

    但他那般和藹,很難讓人想起他是一個可怕的人這件事。一開始她是十分怕他的,或許說,很少有人不怕他的,她只是一個大多數罷了,只是他給了極少數人才有的耐心和包容,才讓她忘記了害怕,滿心都是敬佩和仰慕。然而他的耐心和包容,卻不可能是用不完的。這樣的他,又變得可怕了起來。

    願不願意,與他何干?

    願不願意,又是她自己能夠左右的?

    林殊在他如同實質般的冷銳目光下抖了抖,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不說話了。

    「當真是膽子大得很,」他冷笑,「給你一月便是一月,本官這裡可不做買賣,沒有討價還價一回事。」

    言畢他便拂袖離去。

    跪了一地的侍衛起身恭送,「督主慢走。」

    林殊這才從地上起來,耷拉著腦袋去收拾自己的弓箭了,卻絲毫沒有了練習的興致。張羅在一旁嘆了口氣,拍了拍林殊的肩膀,「小殊,大人對你可是真的很好了,若是其他人惹他動怒,焉有命在?若是能答應的,便答應了罷,也不辜負督主和你師徒一場的情誼。」

    「督主……可不願收我為徒。」林殊悶聲道。

    「只怕是你自己才會這麼覺著了。」張羅笑著搖搖頭,去前頭放弓了。

    林殊腦袋裡亂成一團,太師是不能得罪的,三少爺是不能背叛的,她也不想和太師疏遠,可是他的態度……

    唉……

    林殊一身疲憊地回到監欄院,在浴房簡單洗漱了一下,監欄里的浴房是大通間,林殊從來都是等人洗完了才進去的,反個鎖便可以了。

    弄好之後林殊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提著木桶往外走,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林殊腳步一頓,就聽見那人朝裡面問道,「有人麼?開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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