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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07:08 作者: 心馳
肖烈看向小六,「20。準備考大學呢。」
「一邊打工一邊讀書?」
「嗯,他這輩子都得算計著時間過活。要做的事兒多,時間不夠。」
衛瀾看著小六,若有所思。
這裡的人肖烈都熟悉,他又說到了張嬸兒,「張嬸兒家裡供了兩個大學生,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
「你都見過?」
「見過。都是拼了命活著的人。」
這個世界上,拼了命活著的人太多了。而她,好像是個險些把命弄丟了的罪人。
她轉過身來,頭靠著窗框,「照片兒上的女孩兒是誰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才答,「靜荷。」
「我看照片她也就十八九吧。」
「那年十九。」
「分了?」
「死了,自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把頭轉過來,看著她。
「跳樓,就摔在我面前。」
衛瀾夾著香菸,很久才去抽了一口。
「所以你救我。」衛瀾說。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救你。」
他們之間沉默下來。
窗外小六和張嬸兒他們有說有笑的,小六掄錘子的聲音一下一下,屋子裡越安靜,那聲音就顯得越清晰。
這樣的沉默,並沒有讓衛瀾覺得尷尬。
沒幾天,衛瀾就見到了張嬸兒的兒子和女兒。他們結伴來看張嬸兒。張嬸兒特別高興。
肖烈也在那天給張嬸兒放了假。小六他們也累了一些時日,肖烈也一併給假,讓他們玩兒去了。
平日熱鬧的木屋頃刻間空落落的。衛瀾早上一起來,就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安靜,安靜到荒涼。她不喜歡這樣。她站在木屋門口四處望,感覺自己身在大自然中,像個螻蟻一樣。
肖烈從屋裡出來了。
他還在。
這樣的時刻,衛瀾有那麼點不同的感覺。這裡再沒別人了,只有他們兩個。
他還是穿著一件白襯衫,被陽光一照,整個人好像都罩上了一層聖潔的光圈。
「洗洗,收拾一下,一會兒出門。」他說。
「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之後他就開始一刻不停的收拾東西,搬東西。他的車塞得滿滿的。
衛瀾洗漱好了,他還沒搬完。
衛瀾去廚房瞧了一圈兒,什麼都沒有。
「別看了,出去再吃早飯。」肖烈從旁經過的時候說。
衛瀾沒聽他的,手腳麻利地在廚房裡鼓搗了一頓早餐出來。
她有時候是這樣,你說什麼,她偏不聽。
「做什麼呢?」肖烈尋著香味兒進來了。
「煎雞蛋,烤香腸。我看冰箱裡還有麵包片,就簡單做個三明治吧。你能把麵包片先拿出來麼,我怕剛拿出來就吃會有點涼。還有,順便把橙汁也拿出來。」
她頭也沒回,挨個吩咐完了。
她以為肖烈一定不搭理她的,回頭求證,他已經把麵包片和橙汁放在桌子上了。他可能餓了,先嚼了一片麵包。
吃完了早餐,肖烈帶著衛瀾進城了。
省城有一處公園,清朝留下的。早晚都有不少人到這裡健身。衛瀾在省城住這麼久,其實一次都沒來過。當年中恆說,有時間要帶著她還有他爸媽一塊兒來的。中恆是一個很孝順的孩子,對他來說,與父母愛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時刻。
這天是周末,公園裡人特別多。有情侶,有老人,有小孩兒。孩子們跑來跑去的,穿梭在肖烈和衛瀾中間。
身邊行人總是比他們熱鬧。
等孩子都跑開了,肖烈和她的距離稍微近了點。
「第一次來?」肖烈問。
「嗯。」
「你不就這兒的人麼?一次沒來過?」
「沒有。」
肖烈顯得很愜意,他把襯衫扣子解開好幾顆,手插著兜兒,嘴裡叼了一根煙。一邊走,一邊對路上偶爾跑過去的小孩兒笑。這個人,孩子緣居然不錯。
除了孩子,也總是有人看過來。衛瀾注意到了。
肖烈這個形象,被人看也是正常的。況且身邊還有一個土裡土氣的她做陪襯,被看得多了也是情理之中。
肖烈沒再攀談,他不是那個類型,準確地說,是他們倆都不是那個類型。他們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干坐著也行。
也許是旖旎風光,也許是和煦的風,也許是這一切,讓衛瀾願意開口了。
「我爸媽都很忙,沒時間陪我。」衛瀾說。
「和中恆也沒有?」肖烈問。
「沒有。」
話題在這裡斷掉了。
臨到中午,他們也沒說幾句話,肚子先叫了起來。這裡東西都很貴,車裡倒是有吃的,不過停的位置遠了些,於是肖烈帶著她去吃了一頓包子。
周末,人多。外加包子鋪今年尤其紅火,位置有些緊張。
肖烈和衛瀾剛坐下,就有人過來拼桌。
那是一對情侶,要坐在一起。肖烈和衛瀾也就坐到了同一邊兒。
這樣的場面和機會並不多。
他和她並肩坐著,和對面那對情侶一樣。
肖烈很餓了,吃東西很快。
衛瀾看見有醬油沾在他嘴角,遞給他一張紙巾。
他拿過來就擦,然後繼續吃。好像他們曾無數次有過這樣的默契。
原本吃得很香,可他不知道又吃到了什麼不合口味的味道,把咬了一口的包子夾到了她的碟子裡。
「我不吃這個,你的給我。」
衛瀾差點脫口而出,「我咬過的。」
後來她沒說出口,把包子放到他碟子裡,他也把她的夾給了他。
衛瀾有些恍惚了。是時間還是空間出了偏差,他們在一起,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第 27 章
陽光明媚的下午, 糙坪很多人曬太陽。衛瀾和肖烈也在他們中間。
「就這麼死了, 不可惜麼?」肖烈忽然問。
死,這個沉重的字眼, 在這裡,顯得有些陰沉。把衛瀾的笑容帶走了一些。
「等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牽掛都沒有的時候,也就沒什麼事值得可惜了。」
「這個世界上, 還有很多生來就被拋棄的人, 你比他們活得瀟灑,起碼還在揮霍生命。」他說。
這句話意有所指,衛瀾看向他。
他枕著手臂望著天。像曬太陽的任何一個午後該有的表情, 可衛瀾聽見了,看見了不一樣的情緒。但她並沒有細究,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有秘密,都有煩憂和痛苦。
「生來就沒有, 和生來就有,之後被剝奪的感覺不一樣。」
「這麼說,你還是會隨時去死。」
「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托你的福, 上次沒死成,你把我那點兒勇氣都耗盡了。上吊, 跳河,割腕, 任何一種都感覺不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