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2023-09-27 00:06:49 作者: 妖舟
    」你少了什麼零件?」

    」......沒啊,什麼也沒少。」

    」是麼?剛剛淌過我身上的血像尼羅河一樣,你確定什麼都沒少?還是其實少的是你那缺根弦的腦袋?」

    」......好吧,是我的左臂,」狼牙的聲音聽起來不情不願的,」你知道的,因為無仁那混蛋的一顆槍子兒,它不大能動,剛才倒塌的時候沒來的及收回來,被壓斷了。」

    李笑白不想沉默的,卻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他為什麼沒來得及收回那隻不能動的左手,因為他的右手摟著自己!他自然也知道那些沒能砸在他的要害的坍塌石塊都砸在了誰的身上!

    Blade默默摟著他的手臂仿佛石化般一動不動。李笑白說不出話來,狼牙卻先開了口:」你走吧。」

    李笑白愣愣的抬頭。

    」我剛剛目測了一下,」狼牙的聲音很冷靜,」那條fèng隙你的話應該勉強擠的出去,應該說我們當中,只有你可能擠的出去......趁現在它還沒消失,趕快走吧。再來一次餘震說不定就大家一起活埋了。」

    除了他沒人出的去,也就是說這也許是永別。

    狼牙說完這句話就沒再開口。

    攬著他的男人微微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仿佛在矛盾什麼決定般,時而用力時而放鬆。Blade並不是這麼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男人,如果能讓他這樣猶豫,便是真的痛苦抉擇了。李笑白忽然想到那個被他殺了的黑貓的故事,若是不能擁有,寧願親手毀滅!這樣極端的愛著的男人此時會怎麼決定呢?

    氣氛無比的僵硬緊繃起來......

    然而,那雙可能接下來扣動扳機或者掐斷李笑白脖子的手卻緩緩的鬆了開,最後近乎愛戀的拂了拂李笑白額上的劉海,輕聲道:」你走吧,趁我沒後悔之前。」

    接著李笑白感到身子被抱了起來,然後移動到一個空氣十分流動清新的地方。撲面而來的冰冷而帶了些泥土腥氣的風,剎那間讓李笑白明白:外面是活著的世界,是生,是希望。

    試探著先將兩腿伸出去,到胯骨處有點緊張,但略微掙動就可以順利通過,李笑白手臂微微用力,卻被一直給自己做著支撐的男人一把拉住!火熱的唇帶著濕熱的喘息找尋著準確的咬上目標!Blade狠狠的吻他!激烈而狂野!他們之間的吻總是這樣粗暴,總是帶著撕咬的破壞對方,唇齒廝磨,血液相溶,仿佛想將對方扯進自己身體剁碎了融進自己骨血一般瘋狂!吻與吻之間的喘息永遠狂亂......

    」笑白,等我。」Blade快速而輕聲的說,」出去以後在500米外的光地高台上等著,太陽出來之前我會來找你。如果我沒有來,刃的人會來接應,跟他們走,從此以後刃是你的,用它殺了你的父親。然後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殺手也好,小木屋也罷,只是二十年以後,你要來天堂找我。」

    那個監獄的夜晚下,兩人輕聲慢語描述的擁有大天窗的小木屋幾乎同時溫暖的出現在兩人腦海中......

    李笑白輕笑,」我們進不了天堂。」

    」那好,」Blade快速的吻他一下,」來地獄找我。」

    然後果斷的將他推出這片人間地獄。

    尾聲

    天真在這條路上 跌跌撞撞 她被芒糙割傷

    ......

    李笑白在光地的高台上坐了很久。

    他記得Blade的話,所以耐心的等著天亮。

    當然,他看不見是否真的要天亮,不過他可以從周圍人的談話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李笑白自然不是唯一的倖存者,其他從fèng隙逃出的瘦小囚犯,或者沒有參加舞會不在大廳的監獄工作人員也狼狽的從倒塌建築物下掙扎出來。遠遠看到任何同類都足以讓他們哭泣著聚攏過來。於是周圍的人陸陸續續的多起來。

    這次地震的波及面似乎很大,前來救援的是政府的正規部隊。李笑白被查問了姓名、身份、傷勢等等幾個普通的問題,就和其他倖存者一起被集中在這裡了。情況危機,人手緊缺,救援人員甚至沒有條件給這些囚犯戴上手銬。但顯然歷經生死磨難驚魂甫定的囚犯們還沒有考慮越獄的心思。

    比較出乎李笑白預料的是,墨十九也逃出來了。從一見到李笑白開始他便緊緊的跟著寸步不離......

    李笑白心思不在此,於是並不說話。

    墨十九便也牢牢的沉默著,決不多話。

    時間在等待的時候總是顯得尤其漫長,在一片黑暗一片安靜中的等待更是磨人的酷刑。

    挖掘工作一直在進行,但成果令人心寒。因為餘震不斷,任何正在進行的挖掘都可能造成新的崩塌,所以救援工作展開的格外小心,加倍小心的後果就是效率低下。

    大約3個小時後,更令人絕望的消息傳來:

    監獄原有的煤氣管道破裂,現在整個倒塌的建築物下煤氣瀰漫。別說下面的人存活率不高了,如果繼續這樣火星四濺的挖掘下去,上面的人也一塊兒炸飛!

    救援軍隊總指揮當機立斷,所有人員火速撤離!

    高台附近的倖存者現在儼然驚弓之鳥,當得知地面也不再安全的第一時刻便爭先恐後的要求軍方帶上他們離開,甚至造成了小面積的混亂!

    李笑白沒動,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姿勢也不變的呆坐著。

    李笑白不動墨十九便不動,對他來說,這裡馬上炸成一片焦土的危機跟面前的人比起來什麼都不算。

    不過有人不會容許兩個無組織紀律的混蛋囚犯破壞撤離行動。兩三個組織撤離的軍人很快注意到這裡的不和諧。

    」那邊兩個!跟上前面的隊伍!」

    腳步聲粗魯且快速的接近。

    」在說你們呢!沒聽見嗎?為什麼還不動?受傷了?腿腳沒什麼大傷就都給我堅持!」

    李笑白沒吭聲,那軍士想是露出了比較猙獰的不耐煩表情,旁邊的墨十九替他回道:」抱歉,先生,我們不走。」

    」什麼?!這裡隨時可能爆炸知不知道?!!別動那歪腦筋了,你們留在這兒也不可能越獄,只可能被炸死!!」

    」是,我們知道。」美少年形象的墨十九彬彬有禮的微笑回答,」但是太陽還沒出來呢,我們不能走。」

    」瘋子!」那軍士怏怏離去。

    倒是一直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坐著的李笑白聽到墨十九的回答微微側過臉來,」你怎麼知道我要等到太陽出來?」

    墨十九停頓了很一會兒才回答,聲音聽起來仿佛壓抑著什麼,」少爺,您和切斯少爺被從廢墟下挖出來的時候我也在。Blade送您出來時的對話我都聽到了......而且......是他放我出來跟著您的。」

    這倒是李笑白沒想到的,他愣了一會兒,便又扭回頭去。

    兩人在混雜著輕微煤氣味道的風中坐了一會兒。

    李笑白背對著墨十九垂頭坐著,忽然低聲道:」幫我檢查一下右肩的傷。」

    後者則觸電般一躍而起!緊張的湊近,」疼......疼得厲害?」

    李笑白搖搖頭,」只是讓你幫我看一下,右肩的傷......是不是......槍傷?」

    這句話仿佛費了李笑白很大的力氣,那種猶豫是極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著真正答案的猶豫。

    墨十九是聽命行事的人,他靠近先觀察了一下囚服上的彈孔灼痕,然後慢慢的儘量輕手輕腳的解開李笑白的上衣,緩緩褪到肩下。時間太長,血痂已經將皮膚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撕開兩者時儘管小心還是觸動傷口造成了二次破裂出血......

    」對......對不起!」

    」沒事,繼續。」

    墨十九略擦去傷口附近的淤血觀察了一下,詫異的發現這個傷口居然是前後貫穿的!也就是說,如果是彈孔,那這顆子彈也是穿過李笑白的右肩she進了別的地方。

    小心的幫李笑白將衣服重新扣好,墨十九詳細的匯報:」是槍傷,從彈孔來看應該是普通口徑短程狙擊槍,衣服上沒有火藥的味道,應該是從較遠的距離she過來的。從背後she入,穿透肩膀從身前she出,前方的血跡比較明顯而且面積要大得多,我猜測可能子彈在穿過您的身體後,she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當然,只是我的個人推測。」

    」非常精準的推測。」李笑白在心中苦笑一下,」那顆子彈應該是穿過我的肩膀she進了狼牙的身體,不,更準確的說,當時他正面摟著我,那麼我右肩的位置......應該是他的心臟吧。」

    李笑白漠然的望著遠方,可惜他什麼也看不見......

    」頭頂上的天花板坍塌壓住我們的時候,也就是在失去視覺之前......Blade舉槍瞄準著我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李笑白輕聲說。

    墨十九卻直直的愣在原地。

    」當時狼牙忽然的擁抱讓我沒能看清,那個時候,Blade想殺的究竟是誰呢?是他,還是我?還是,我們兩個?」

    」少爺......」墨十九的聲音微微顫抖......

    」你猜,天亮的時候我能等到幾個人?」李笑白坐在風裡輕輕的笑,在墨十九眼裡那個表情還不如哭泣。

    」少爺......」墨十九的聲音在風中輕的如同低低的嗚咽......

    李笑白依舊等著,此時的他心很冷,不像在等待一個需要等待的人,更像是單純的在等著一個結果。然後無論那個結果是好是壞,他都可以無牽無掛的離開。

    今天早些時候,我失去了一個想做一輩子朋友的人。晚些時候,又失去了一個真的動了心想在一起的人。李笑白想。

    」我不會演戲。」李笑白背對著墨十九低聲說,然後自嘲的笑了一下,」也不會看戲。」

    墨十九並沒有做聲,只是默默的看著少年飛揚的碎發,眼神帶著一種隱藏的極深的貪婪。

    ......

    ......

    」少爺,太陽出來了。」明知道他看不見,墨十九還是躬了躬身輕聲匯報。

    誰也沒來。

    墨十九不知道此時該安慰面前的少年還是慶幸。

    李笑白慢慢站起來,呆呆的對著監獄主樓的廢墟良久,那裡一年來發生的一切的一切在失明的眼前煙花般滑過,最後定格在那生死分界點的最後一幕。

    李笑白輕輕的嘆氣,無仁的話浮現在腦海......

    他說,我輸給了我的天真。

    」你知道麼,」他輕聲說,面色柔和,」以前,我們曾經約定過,等出獄了以後要一起比試槍法的。」

    墨十九沒做聲。

    李笑白也不需要任何回答。

    他只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太陽終於完全升起,照耀著整個世界都毫釐可見。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曾經發生無數故事的監獄廢墟的遠處,寒冬的大地一片糙長葉枯,荒涼漫飛......

    --《李笑白系列之入獄》完--

    番外

    Blade(上)

    第一次見到無仁是在床上,他蒼白赤裸的身上傷痕累累。

    我站在雕花繁重的檀香木門口盯著床上的人很久……

    我本是進來給我所謂的乾爹----大衛切斯做行前安保檢查的。

    這座臨時下榻的別墅最里最深的房間就是這間豪華到匪夷所思的臥室,我被大衛切斯的貼身保鏢肯.迪安指派過來徹底搜查。

    那時候我還不是刃的首領,事實上我當時連刃是什麼都不知道。剛從那噩夢般的魔鬼訓練營出來,就直接被化名安插進大衛切斯身邊的親衛隊裡歷練。再之前,也就是記憶不甚清晰的小時候,住在一個東方的城市,香港。

    那是個特別的城市,西方稱之為「東方魔都」。

    其實遠沒有交口傳頌的那麼玄妙,在我模糊的印象里那只是個雜亂且無法無天但氣味熟悉的城市罷了。何況就算在被稱為魔都的地方,肚子也一樣會餓,挨打也一樣會痛,母親落淚的時候並沒減少,而父親也一直是個陌生的稱呼。

    但也許是出自早年生活的這段經歷,我發現在選擇床伴的時候,自己一向是比較傾向東方人的。

    無仁就是個挺清秀的東方少年,雖然長得一般,我還是慣性的多看了兩眼。

    這次不是金髮碧眼的美女麼?切斯先生的口味好像變了呢……我眯起眼睛。

    儘管身份是義子,但我從沒叫過那個男人父親。

    總覺得父親不應該是他這種感覺。

    我不帶任何情緒的盯著床上的人,少年也面無表情的抬頭看我,同時輕輕活動著被捆綁得滿是淤痕的手腕。大張著腿坐在充斥著情慾味道的床單被褥間,臉上沒有害羞的神色,手上也沒有遮掩的動作。

    腳步極輕的走進去,我一絲不苟的檢查了房間的各個角落和攝像頭監視器監聽器,甚至查看了小冰箱裡的紅酒瓶塞是否有人為鬆動的痕跡……

    我做這些事的時候一向手腳麻利。那是自然的,整個訓練營我是三十年來完成全套訓練最快的人,是訓練有素的人形兵器。

    不過這次我做得很不專心,因為想忽略身後的人也辦不到……脊背火辣辣的,因為有一道視線過於緊密的盯著我的每個動作。

    以現在兩人間的狀態,會這麼做的人,不是挑釁,就是挑逗。

    關上冰箱的門,我緩緩的起身,背對著那人輕輕的深呼吸,然後果斷的轉身,不帶任何表情的粗暴的把他壓倒在床上!抓住少年細瘦脆弱的手腕時,我確信自己可以輕鬆捏斷它。很好,起碼他沒有武力威脅性,應該不是在挑釁。

    那麼,就是後者了……

    少年毫不反抗,仰面松松的躺倒在柔軟華麗的枕頭裡,表情甚至是愉悅的。他半垂著細絨絨單薄的眼睫凝視身上年輕的男人,輕聲說:「我叫無仁。」

    然後附送一個勾魂攝魄的微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