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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45:53 作者: MadHat
    傻狍子端著張咬牙切齒的笑臉,朝騷包少爺走過去。

    「喲,疏桐,今天放學得挺及時啊。」顧奚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我剛弄到兩張戲票,是個從平京請過來的戲班子,不去看一眼可惜了。」

    「顧少爺,您這成天是沒有別的事了嗎?」已經第七天了,顧奚就這麼天天等在學校門口,天天都玩著不同的花樣,今天吃個晚飯明天看場電影。

    學校里已經開始傳出流言蜚語,奈何顧奚仗勢欺人直接到校長室坐了一個下午,之後至少再沒人敢在夏疏桐面前嚼舌根子。有時夏疏桐真的特別想扒開這位大少爺的腦袋瞧瞧裡面是不是只剩下了從西洋灌回來的浪蕩水,空得晃一晃都能冒響。

    夏疏桐本以為顧奚是個深藏不露扮豬吃虎的狐狸,然而幾天的相處下來,夏疏桐又覺得這就是個被慣壞了,狂妄自大什麼都不懂滿腦子只有那檔子事兒的大少爺,之前的種種就是他在自己嚇唬自己。

    只是不知為什麼,一旦抱了這樣的想法,夏疏桐簡直覺得這位大少爺有些可愛起來了。

    「哎,這不是這兒的事比較重要嗎。」顧奚曖昧地一笑,誇張地拍拍胸口說,「疏桐還是趕緊上車吧,這校門口人來人往的,萬一我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學生看上可怎麼辦?」

    正在偷偷圍觀的如狼似虎的女學生:「……」

    夏疏桐:「顧少爺,您的侄女也是這裡的女學生之一。」

    「你說小怡啊,你教了她這麼久居然沒看出她『如狼似虎』的本性嗎?」顧奚拍拍車門的上沿,「外面太冷了,你先上車,我慢慢跟你說……哎要是小怡那傢伙知道她那些糗事全被我告訴了你,她估摸著要提刀半夜來找我索命了。」

    夏疏桐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位大少爺纏人的功夫極其可怕,而且沒臉沒皮沒下限,姿態放得又輕又低半帶討好,除了第一天那場不甚愉快的晚餐,夏疏桐幾乎要產生一種自己正在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錯覺了。

    夏疏桐揉了揉眉心,不太情願地坐上車,說道:「我得先回家一趟,辭惜的藥吃完了,我得去熊大夫那裡拿藥。」

    「得嘞。」顧奚坐上駕駛座,吊兒郎當地並著兩根手指在眼鏡框上一點,「說真的,我家大哥都沒這個榮幸讓我給他當司機,疏桐你肯定是上輩子積了大德才有此殊榮。」

    夏疏桐哭笑不得:「那請問我這輩子得造些什麼孽才能讓少爺您把這項殊榮收回去呢?」

    「疏桐你這也太傷我的心了。」顧奚雙手捧胸唉聲嘆氣,「我還想著給小妹妹帶禮物呢。對了,我前天送的那個音樂盒你妹妹喜歡嗎?」

    夏疏桐的眼神稍微游離了一下,想起了那個精緻的小擺件的命運,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算很喜歡……辭惜對那些擺著看的東西沒什麼興趣,顧少爺也知道我們窮,沒辦法去喜歡一些花錢又沒什麼實際用處的東西。」

    這話不算騙人,卻也絕不算真的。

    辭惜原本是很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東西的,就像所有小姑娘一樣,甚至因為他們沒有很好的條件,那些精緻的美麗的東西對辭惜來說就是一個遠遠掛著的嚮往。

    辭惜懂事,但也終究年幼。

    但是那天,辭惜笑著從他手裡接過了那個曾經嚮往的音樂盒,然後隨手把它放在了柜子里,夏疏桐第二天晚上再去看的時候,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小年白天的時候來家裡玩,喜歡那個東西,我磨不過,只好送給他了。」辭惜這樣對他解釋,「畢竟阿嬤一直很照顧我們家,小年真喜歡什麼,我也不好非要拒絕。」

    小年是隔壁周奶奶的孫子,才六歲,平時淘得很,但很喜歡辭惜。夏疏桐因為天天被顧奚纏著早出晚歸,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這些鄰居了。

    「你這話說的有些不對。」顧奚低笑一聲,「按理來說,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應該會越喜歡才對,而且那東西西洋那邊的小女生都特別喜歡的。我倒覺得,你妹妹不喜歡,是因為不喜歡送東西的人吧。」

    夏疏桐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反駁。

    顧奚憂傷地說:「我怎麼就從沒覺得討個小女孩的歡心居然這麼難呢?疏桐,你妹妹到底喜歡什麼?你給支個招唄,不然我老覺得我們之間的愛情是得不到家人祝福的。」

    夏疏桐:「我覺得,顧少爺要是能改了這個隨口胡說的毛病,家妹大概會稍微喜歡你一點。」

    「算了,她不喜歡我也無所謂。」顧奚的情緒就跟剛入春時的天氣一樣,無論風雨還是艷陽都是來得快去得快,「疏桐喜歡我就行了。」

    夏疏桐已經不想再去否定這句話了。

    如果夏疏桐有的選擇,他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坐上顧奚的車,仿佛一個欲拒還迎的,一邊賣弄風騷一邊自視甚高的妓/女,是他厭棄的樣子。

    即使現在顧奚展現出的都是溫柔風趣甚至有些孩子氣的一面,即使現在他幾乎已經能夠比較輕鬆地跟顧奚插科打諢,他依舊對顧奚心存某種畏懼,這種畏懼從他第一次見到那個舞者傷口倒在血泊中卻向他伸出手來的男人時就一直存在。

    他所求的只是一隅安樂地,能夠養活辭惜,能夠不去思考太多地活下去,顧奚對他而言似乎代表了某種未知的,無處可逃的危險。夏疏桐本能地想去逃避,但他卻被顧奚生拉硬扯著,不能拒絕,不敢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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