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2023-09-01 20:45:53 作者: MadHat
    穆遲呆呆的看著顧奚,完全不能明白,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怎麼還能夠……這麼平靜地給自己賜婚,還要立後?

    他,要給他娶妻。

    他,要給自己立後。

    這兩個念頭一時間跟雜草似的瘋長起來,將一顆空洞的心填的滿滿當當,轉瞬之間,幾乎像是白駒過隙,春夏秋冬輪轉了幾十回一般,而眼前這個人,從此再不相干。

    【穆遲痛苦值,百分之八十三。】

    顧奚冷漠道:「穆丞相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這句話就是一把火,瞬間把所有雜草燒了個乾淨,連同那顆心都被焚燒成了灰燼,嗓子像是不受大腦的控制,自顧自地說出了那句話。

    「臣,謝主隆恩。」

    **

    東鸞國的秋日一向短暫,轉眼之間,爐子已經生了起來,流火匆匆而過,便又是三個月。

    十二月初,南平王段昭入京,一時間擲果盈車,以為風流。然南平王方入京城,卻未進宮,也不曾停留驛館,而是一路招搖,敲敲打打進了丞相府,活像把自己嫁了進去似的。

    而若是說起穆遲最不想看到的人,大約就是這段昭了,這個人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身上的餘毒,還有他的所作所為,以及顧奚那雙滿是嘲諷,卻又疲憊空寂的眼睛。

    穆遲想要質問,卻又無話可說,只得沉默。南平王倚在一美貌小童的肩頭,眸光流轉,亦是沉默不語。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南平王,這個狐狸一樣的王爺直直地拋出一句話。

    「你給不了徽寧她想要的。」

    穆遲抿了一口茶水:「除了王爺,沒有人能給郡主她想要的。」

    「你錯了,是除了本王,誰都能給。」段昭站起來,居高臨下道,「皇帝就能給,所以一開始本王願意選擇他。在南平時的你也能給,如今,不是本王看錯了,而是你變了。」

    「王爺,是要阻止郡主嫁給在下嗎?」穆遲心裡燃起一絲隱秘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期望。

    「怎會?本王是來送嫁的。」段昭精明地笑了一下,垂眼間卻是落寞的,「南平習俗,兄長送嫁,願小妹一生安然穩妥,無憂無慮。只是本王當真傾心於丞相,最後卻不得不拱手相讓於小妹,心中實在可惜。」

    段昭眨眨眼睛,問道:「說起來,妹夫,你可知為什麼一開始本王屬意陛下?」

    穆遲搖頭。

    他也一直好奇這個問題,畢竟在他看來,若是段昭生平夙願只是段邐能夠真的幸福,那皇宮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好去處。

    段昭高深莫測地微笑道:「經歷過苦難的人才會有某種溫柔,本王在你身上感受到過,而陛下……他就是那個最溫柔的人。」

    一句話,似乎是隱晦的提點,段昭也不欲多說,又依著他的南平風俗敲敲打打地離開了丞相府,往皇宮飄去了。

    自始至終,他似乎都沒有去驛館見見那個曾經千嬌萬寵的妹妹的打算。

    十二月中,望日,大吉,宜嫁娶。

    丞相娶妻,天子立後,是為雙喜。

    南平王送嫁,背著妹妹踏過火盆,一直背到遠遠停著的花轎,將要放下之時,卻被尖銳的硬物抵住了後心。

    新嫁娘泣不成聲:「子吟,你當真只是送我出嫁?」

    段昭沉默一瞬,輕聲道:「徽寧,你今日不能哭。」

    段邐哽咽著,卻十分清晰地說道:「今天,也不能見血,是嗎?」

    段昭輕笑:「你若非要見血,就見我的吧。」

    段邐的手抖了起來,那根銀簪終究是收了回去,隨從們有些騷亂,因為他們停留得太久了,幾乎要誤了吉時。段昭將段邐放進花轎,放手時,輕輕掀了掀她的蓋頭,一張滿是淚痕卻絕艷婉轉的臉在眼前一閃即逝。

    他有些頹然地垂下頭,手卻一下子被段邐抓住了。段邐壓著聲音,輕聲說:「我放不下你,王兄。」

    段昭微微一愣。

    他們之間的曖昧從未挑明,但似乎從那一點情愫藏不住了開始,段邐就固執地,只願意叫他的表字,從不肯喚他王兄。

    段昭閉上眼睛,狠心地拂開她的手,輕輕理了理她的蓋頭:「日子久了,就什麼都放下了,阿邐。」

    十里紅妝蜿蜒鋪展,不過是一條傷心路。

    第74章 殺死神君的方法(十三)

    皇宮中,顧奚掀開了新娘的蓋頭。

    他現在過得稍微體面一些了,因為辭惜很乾脆地放了權。

    她擺出了一副除了要穆遲之外無欲無求的面孔,幾乎像是做交易一樣地給了顧奚親政的權利,綺羅也收斂了幾分,不再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興致一上來就讓人把他折辱一頓。

    顧奚得了鬆口氣的機會,迅速清理了宮中,雖然不敢有太大動作,但終究是將自己的寢宮收拾了一番,才稍稍安心了幾分。

    那個陶罐被送了過來,此時擺在花枝招展的新房裡,荒唐又格格不入。

    顧奚長吐出一口氣,遣退下人後,對著低垂著頭默不作聲的新娘子低聲說道:「朕是真的沒想到,溫將軍居然會弄出這種有趣至極的把戲。」

    新娘子抬起頭,臉上的粉跟砌了牆一樣,厚實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簡直就是個刷著兩團紅的白麵團子。

    新娘抬起大紅的袖子抹了一把臉,袖子上頓時就是一層□□。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