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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45:53 作者: MadHat
    一片紅艷的血輕輕濺開,小白半蹲在辭惜面前,牢牢制住了眼前的敵人——或者已經不能被叫做人。

    對方渾身已經獸化,整個人恍若一隻黑豹,只有臉上還勉強殘留著人類的痕跡,也不是倒是因為異能還是別的什麼。

    此時,他的左肩被小白踩在地上,一隻仿佛尖刀的利爪被死死抓著,鋒刃劃破了小白的手掌,在最初飛散的血花後,又順著淌下一串血珠。

    小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襲擊者的喉間發出痛苦暴躁的低吼,另一隻沒有被完全控制住的手不斷向上揮動,撕扯著小白單薄的襯衫,劃出大片血痕。

    白辭惜有點興奮又有點好奇地從小白身後湊出腦袋,上下打量著襲擊者——她似乎並不為剛才的事情覺得害怕或憤怒,臉上還揚著澄澈的笑臉:「哎,你是刺客嗎?來刺殺朕的?怎麼長得這麼奇怪?」

    襲擊者大概已經沒有神志,他的身上布滿了被喪屍咬傷的痕跡,一雙眼睛裡黑色的眼珠已經快要擴散到整個眼球。

    他似乎只剩下了攻擊的本能,在白辭惜湊過來的瞬間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居然短暫掙脫了小白的禁錮再次沖向她。

    而辭惜甚至沒有往後退一步。

    顧奚原本看戲似的冷眼旁觀,看到這裡卻突然瞳孔一縮,下意識喊了一聲:「小白!」

    可是他的阻止來不及了。

    小白擋在白辭惜的面前,襲擊者鋒利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肩膀,再難往前一寸。

    他也沒有再試圖往前一寸。

    小白趔趄了一下,再次抓住襲擊者的爪子,將它用力拔/出,在肩上留下一個穿過骨頭連帶皮肉的血洞。

    襲擊者卻僵硬地轉頭,順著聲音看向顧奚的方向,漆黑無光的眼睛裡似乎有了一絲清明。

    萬籟俱寂,連風聲都高高遠去。

    襲擊者被漆黑皮毛覆蓋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氣音,似乎要說出什麼。

    而顧奚的心臟在這一刻急速地跳動了起來,他在一瞬間意識到——

    這個人是認識原主的!

    可是襲擊者沒有發出聲音,一個清脆的響聲代替了他將要說出的話。

    小白一向溫柔,雖然是喪屍,但卻仿佛有著比人類還要本質的善良。

    哪怕是顧奚,也一時沒有意識到,他居然會這麼輕易地擰斷一個人的脖子,那聲頸骨斷裂的脆響幾乎讓人頭皮發麻。

    襲擊者的頭顱滾落,仿佛一個漆黑腐爛的柚子,隨後,從襲擊者腔膛中噴出的血澆了小白滿身,將他整個染成鮮紅色。

    連白辭惜都愣了愣,她眨巴一下眼睛,看了看如同垃圾一樣被扔在地上的襲擊者,又看了看沉默不語渾身鮮紅的小白,最後,她看向了顧奚。

    白辭惜問道:「顧奚,你認識這個刺客嗎?」

    顧奚乾脆地否認:「不認識。」

    「這樣啊,那就算了。」白辭惜有點興奮又有點可惜地笑了起來,「朕還想著,要是你們兩個是合夥來刺殺朕的,朕就把你們凌遲處死,朕還從沒見過凌遲呢——啊,不過別怕,只是割著玩一玩,顧奚你可是朕最喜歡的男寵,朕不會害你的。」

    她說著,用腳尖踢了踢那個襲擊者的屍體,而顧奚此時真正意識到。

    白辭惜,這次的目標,她不會憤怒,不會害怕,不會有任何的痛苦。

    她的身上,只有純粹的快樂,和旺盛的好奇心。

    仿佛不被任何規則束縛的孩童,他們也喜歡用水灌進螞蟻洞,或是抓住螞蚱撕扯下它的翅膀和後腿,極端的天真背後是極端的殘忍,甚至有一天,她心血來潮想要完整地剝下顧奚的皮,也真的只是心血來潮。

    甚至不帶惡意。

    白辭惜挪開目光,繼續欣賞聞縣的「慘劇」,顧奚慢慢走到小白身邊,試圖去牽一下小白沾滿血的手。

    那雙殺人的手。

    小白瑟縮了一下,被顧奚強硬地拽住。

    顧奚問道:「那個人原本就是要死的,你看見了他身上的傷……如果不是被你殺了,他現在應該已經變成了喪屍。我也沒資格替人說話,不過你看他那麼努力地殺喪屍,想必是不願意變成喪屍的。」

    小白面無表情地聽著,末了也只是微微一頷首。顧奚知道自己的安慰沒什麼意義——這樣的話不痛不癢,不能改變小白殺人的事實。

    小白的手被襲擊者的血浸滿,居然有了那麼點溫暖的感覺。

    顧奚攏著小白的手,笑了:「小白,你知道嗎,旁觀者都是罪人。」

    小白僵硬地轉動眼珠看他。

    顧奚看著不遠處的聞縣,那裡瀰漫著硝煙,無數人將在那裡死去,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小女孩心血來潮的「御駕親征」。

    他們也曾拼盡全力,好不容易在這片末世有了那麼點安身立命的指望。

    顧奚輕聲說:「作為人類,我如果還有一點我是個人類的自覺,就應該仗著我能接近你們,想辦法弄死白辭惜——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是喪屍存在的根源,我說的對嗎?」

    小白不動不語,只是靜靜看著顧奚。

    顧奚:「可是我現在在這裡,跟著你們,像看戲一樣冷眼旁觀,所以對於人類來說,我的『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大的罪。並且直到現在我依舊不準備試圖拯救他們,因為我討厭這個世界,也不在乎無辜者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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