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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51:31 作者: 斷弦音矣
#include the 181st
是一陣連綿不絕的隱忍的哀號聲將他喚醒的,蒲薤白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和責任感驅動著他翻了個身。渾身麻木的感覺遲遲不退,好像是被注射了什麼麻醉劑,神智和身體產生一種脫離感。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時,他就著從頭頂上方傳來的一點兒微弱的光線,看清了前面那個像野狗一樣擺動著腰的骨瘦如柴的瘋子。
薤白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的畫面意味著什麼,他的五感目前還只恢復了聽覺和部分視覺,可是心底卻覺得又疼又癢。
他閉上眼睛,轉動了幾次眼球,再次用力睜開之後,視線終於可以隨著他的大腦控制而慢慢平移,當看到那條瘋狗正在用手掐著黑色的長髮時,蒲薤白再度感受到令他窒息的憤怒。
趴在地上的袁文倩已經咬爛了她自己的下嘴唇,半張臉的血痕映襯得皮膚慘白,空洞的雙眼當中僅剩還能讓人解讀出來的情緒就只有絕望。
蒲薤白認為當時的自己恐怕第一時間就明白了袁文倩正在遭遇著什麼,畢竟她身體擺動的頻率也好、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也好,全部都是線索。所以哪怕是在他的大腦還沒有完全奪回對身體的控制的時候,他也依舊靠著憤怒從地上爬了起來。
揮拳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感覺到手指關節的疼痛,那一拳感覺上就像是揮空了,可面前的瘋狗確實被這一拳揍歪了頭。
他雙手揪著瘋狗的衣領,將其拽起來向後用力一推,緊接著用力踹著瘋狗的下面,直到自己失去平衡為止。
其他感官也終於開始恢復了,手指關節的疼痛感反而刺激得讓他再次從地上爬起來,薤白趕在瘋狗恢復行動力之前,騎到對方身上,把全部體重都壓在其胸口,然後開始接連不斷地揮拳。
去死吧,去死。
蒲薤白腦海中重複著這句話,眼前瘋狗的那張臉也已經被他打得血沫飛濺,血腥味鑽進他的鼻子,直衝大腦,激活了他此前所有關乎生死的記憶。
黑漆漆的小屋子裡那些殘缺的屍體,濃煙四起的車禍現場上那些哀嚎著的倖存者,近在眼前了無生氣的計程車司機,扭曲的倒在地板上的癮君子,渾身浴血的保鏢,雙眼通紅的周莨菪,後背插著一把刀的……商陸……
蒲薤白突然收住拳頭,耳鳴聲轟炸一般攻擊著他的大腦。他竭盡全力地喘著,好像不這樣做就沒辦法呼吸到氧氣一樣。疼到麻木的右手沾滿了身下瘋狗的髒血,蒲薤白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的瘋狗已經徹底沒了動靜。
心跳從來都沒有這樣劇烈過,好像再這麼讓它持續跳動下去的話、自己反而就要死了,薤白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口,然後轉過頭乾嘔了起來。
嘔吐反而讓心跳慢慢恢復了正常,薤白調整著呼吸,窒息感消失之後,耳鳴也就隨之減弱了。這時他才能聽清自己身後傳來的細微的哭泣聲,以及無助地呼喊聲:「薤白、薤白不要再打了……」
蒲薤白轉過身,朝衣冠不整地蜷縮在地上的袁文倩跪著移動過去,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木訥地幫她整理好裙子和衣衫,然後嘗試著幫她解開捆綁住她的手腕的腰帶。
那是袁文倩自己的腰帶,LV的Logo上帶著一絲血跡,薤白想要幫她擦乾淨,但擦著擦著卻發現那血跡來源於自己的手指。
「抱歉,」蒲薤白終於開口了,「我把你的腰帶弄髒了。」
原本還是低聲哭泣的袁文倩,聽到這話之後,哭著哭著就笑了:「我真的謝謝你還覺得這種情況下我會關心一條腰帶怎麼樣了!清醒點了沒有?」
薤白吸了吸鼻子,把腰帶雙手遞給她。
而袁文倩也雙手撐著地板重新坐起來,抬起來的手並沒有接受薤白遞過來的腰帶,而是握住了薤白滿是鮮血的右手。「打架的時候光打臉的話,打人的那一方反而會更疼的,」她說著,用袖子幫薤白擦乾手上的紅色,然後輕輕撫摸著關節上的淤青,「謝謝,真的,還好有你。」
薤白茫然地搖著頭,盯著她頭頂那塊結痂的傷痕愣著神:「頭暈嗎。」
「有點,不過不耽誤事。」袁文倩徹底擦乾眼淚,然後摸了摸薤白的肩膀,「你是怎麼回事,我醒過來時發現你一直在昏迷。」
「我下車想去救你,那時候腦子沒多想,忘了他們是同夥作……」薤白說到這兒,突然渾身泛起一陣惡寒,他環顧著這個十平方米的狹小房間,發現那個自閉症的黃三石並不在此地,「黃三石呢?」
「黃三石?」袁文倩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她看向旁邊那個被薤白揍得半死不活的人,「難道說這個人就是劉偉了嗎?」
「嗯。」薤白移動到劉偉身旁,將那人身上的外套和褲子口袋全部翻遍,也就只找到一台手機和一些毒品,「我是被黃三石用電槍電暈的,也說不定他們給我注射了點兒什麼,總覺得我的身體不太像是我自己的。」
薤白只是稍稍離開了一下而已,袁文倩再次原地把自己緊緊抱住:「他們在這個節骨眼逮住我們,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昨晚商陸的緝毒行動多半是刺激到他們了。那台手機,有信號嗎?我們可以報警。」
薤白按了按手機的解鎖鍵,發現根本沒有反應:「估計是沒電了。你的手機呢?」
袁文倩搖搖頭:「醒過來就發現我的包包不見了,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