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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51:31 作者: 斷弦音矣
「森先生在第一年的時候就發現了。」
「嚯,你崇拜的森少木,聽起來也就是個別人的情夫啊。他發現了,也沒有做什麼?沒有和蒲青天分手?」
「森先生一直很痛苦。」
「我不想聽多餘的情緒描述,你的職業病給我收斂收斂。」商陸不耐煩地連拍桌子,他發現這個朱啟智確實不是什麼硬骨頭,只要自己態度強硬,對方就會嚇得不敢反抗。
「森先生……採取過冷暴力的手段,搬了家,更換了聯繫方式。」
「這樣都沒分手?」商陸皺起眉。
「詳細我也不清楚了,蒲青天也並非什麼優秀青年,多年來我一直不懂森先生到底為何唯獨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後來蒲青天離婚,獨自流浪過一陣,最後森先生還是心軟了。」朱啟智拿起桌子上的眼鏡,並沒有戴,像是單純想要擺弄著什麼以緩解痛苦。
斜陽將朱啟智的影子拉長在會議桌上,商陸死死地盯著對方的臉,想要窺視到一絲破綻。「你剛說的那個重要的手稿,是森少木寫的?」
朱啟智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是的。」
「寫的什麼內容,你知道嗎?」
那光亮很快黯淡下去,朱啟智搖了搖頭:「只知道那是在蒲青天過世之後,森先生開始動筆寫的,斷斷續續寫了很多年。我問過他是否想要在雜誌上連載,他拒絕了,說這部小說是他的一些無聊的情緒抒發,並沒有什麼內涵,也沒有什麼文學價值。」
「蒲青天是怎麼死的?」商陸原本不是很想問這個問題,但他實在想聽聽這個人會如何形容蒲青天的死亡。
「冬日不慎落水,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朱啟智說這話時沒有絲毫的悲哀,像是隨便說著一個陌生人的臨終一樣,「就那樣死了,給森先生平添不少麻煩,真是個到死都沒法讓人安生的人。」
商陸又沒忍住咋舌一聲:「你對蒲青天,意見不小啊。」
「他沒辦法給森先生幸福,他給的,全是痛苦。」
「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愛慕著森先生。」朱啟智像是被商陸激怒了一樣,賭氣地吼了一句。
但那怒吼,在商陸聽來,也是軟趴趴的。「呵呵,愛慕?」商陸是真的聽笑了,他摸了摸下巴,思索著這兩個字。
「森先生本該是前途無量之人,可如今享有榮華富貴的,卻是那些卑鄙小人。這世界不公平,不公平也就罷了,那些真正善良的人,總是被世間各種垃圾牽絆。憑什麼!」
商陸反而平靜了不少,他大概理解這個朱啟智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聽薤白說,你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想要出版森少木的遺作,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很重要的手稿吧。」
朱啟智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商陸此時的語氣居然平緩了很多,而他自己卻還是正在氣頭,根本沒辦法整理思路:「是。」
「你最開始的時候說,今天來見我,一方面是為了判斷一下我是不是個混球,那麼另一方面呢?嗯?另一方面,是不是想要那部遺作?」
「是。」朱啟智重新戴上眼鏡,「那部作品,不該留給蒲薤白,那是曾經侮辱過森先生的人,他不配。」
「這世界上,最有資格侮辱你愛慕著的森先生的人,就是薤白本人。不配?你又算什麼東西。」商陸站起身,「你根本就不想出版那部作品吧,你就只是想要把它納為己有。我就用森少木的遺書里的一段話來回答你吧,《致青天》這部作品在森少木死後,就屬於蒲薤白所有,隨意他如何處置。他看、或者不看,燒了或者賣了,保存著或者交給別人,都是他的自由。」
商陸說完這話,打開會議室的門:「走吧,趁我沒改變主意,趁我還不想當場打死你。」
「陪著森先生走完一生的人是我,」朱啟智似乎打算垂死掙扎,「他最無助的時候、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人都是我。你一個年輕人,哪裡會懂歲月的沉澱,你也不過就是被一個好看的長相而沖昏了頭腦罷了。」
商陸想改變主意了,他再重新審視一遍會議室里的這個人,突然覺得對方從長相到舉止,都十分的噁心。他用力深呼吸了兩次,第一次想要勸自己不要跟小人計較,第二次想要勸自己不要以對方片面的說辭而擅自給對方貼標籤,但即便是自我勸慰,也沒能抑制住心裡的怒火。
他沒有打人,而是用力地以一記直拳捶在會議室的牆上。
咚的一聲悶響過後,朱啟智終於閉上了嘴。
商陸沒再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朱啟智,眼神告訴他「再不走你就是下一個」。
朱啟智離開了會議室,步履匆忙地朝著電梯間走去。
會議室和旁邊的開放式辦公區就隔著一面牆,部分在那個辦公區工作的員工都聽到了一聲異樣的聲響。這些員工當中也包括吳英澤,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在聽到那聲音的時候也立刻起身,小跑著離開辦公區,正巧碰到匆匆離開的朱啟智。
「朱編輯。」吳英澤叫住了他,「和商總已經談完了?」
朱啟智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他慌張地點點頭,「真是沒想到,蒲薤白又找到了一個粗暴的瘋子。」
吳英澤皺起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也都好自為之。」朱啟智沒再多解釋,臉色蒼白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