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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51:31 作者: 斷弦音矣
「各式各樣的理由,遇到瓶頸的,想要換題材但是出版社不同意的,同時劈腿四五個人結果暴露然後被追殺的,千奇百怪。」
「我該說不愧是作家嗎,活得挺精彩啊。」
朱編輯嘆了口氣,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呵呵,和你聊天感覺還挺輕鬆,我聽吳先生一直叫你商總,以為你會是很嚴肅的人。」
「為什麼啊,你請的偵探沒查出來我大學都還沒畢業嗎?」
朱編輯一驚:「沒有,你……沒有本科文憑,都能當上總裁,那是真的很厲害了,家族企業嗎?」
「我建議您換個偵探,」商陸一臉嚴肅地說,「我今年大四,就快畢業了。我也不是總裁,充其量算個高管。職業姑且還是個演員,進公司純屬機緣巧合,跟我家人沒有半點兒關係。」
「太厲害了,你這才叫活得精彩啊!」
「不是……您到底查到我的什麼啊?」
「查到你和蒲薤白是同居關係,主要查得還是蒲薤白,他對我說他把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託付給了別人,希望我不要再糾纏他。那之後我就委託偵探去查他的朋友。」
「為什麼是查朋友,怎麼不查查他家庭背景呢。」商陸明知故問。
朱編輯神情黯淡,「沒有那個必要,他是孤兒,你難道不知道嗎。」
「看來朱編輯還挺了解他的。」商陸翹起腿,莫名感覺有些不爽。
「如果說是他的家庭背景的話,算是了解一些吧,」朱編輯點點頭,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水,「所以當我聽偵探說,他現在正在和一個男人同居的時候,我很吃驚,怕他又重蹈覆轍。這次想著,說什麼都要提前拉他脫離苦海。但今日見你,竟覺得你大概是個很不錯的人。」
「朱編輯不關注娛樂圈消息嗎?」商陸歪了下頭。
朱編輯搖了搖頭,「魚龍混雜的,看著鬧心,許久不關注了。」
「原來如此。」商陸看著朱編輯的公文包,發現那皮質的包都有點兒破舊了,這才終於能肯定,這個人大概沒能跟著主流社會一起走進網際網路時代,「所以,您來找我,只是為了確認一下薤白的同居人是不是個混球?」
「一方面,的確。」朱編輯點點頭。
商陸也點點頭:「我……應該不是個混球,再做個詳細一點兒的自我介紹吧,我是北理工計算機學院軟體工程四年級生,績點是學院第四,畢業論文刊登在科學雜誌和各大論文網站上,您在知網上搜我的名字就能看到我的論文。父母健在,經濟情況屬於中產,有個弟弟和一個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進娛樂圈是巧合,不搞黃色、遵紀守法,收入大部分都匿名捐了。您,可以……放心。」
朱編輯聽得目瞪口呆,又喝了口茶緩了緩:「看來薤白他的人生……也是有了轉機。那就好,那太好了。我現在……有點兒明白他為什麼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了。」
「重要的東西?」商陸又一次裝糊塗。
「他有沒有給過你什麼,比較陳舊的手稿?」
「哦,給過,但他沒說那是什麼。」商陸釣著魚。
「你知道他曾經有位養父嗎?」
「聽說過,不過薤白沒怎麼說過有關過去的事。」
「他大概是不會多提,過去淨是些痛苦的事情啊,」朱編輯微微垂下視線,「他的養父,原名森少木,筆名是小林,生前是我們出版社很有聲望的一位作家。後來,森先生……選擇了一種讓人很難接受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自殺?」商陸第一次聽人把自殺說得這麼文藝,聽得他渾身彆扭。
朱編輯的悲痛不是假的,他嘆了口氣,摘下眼鏡,用手掌按了按眼角,「我也是悔不當初,若是能早早察覺到森先生的異樣,興許能免去悲劇。」
「為什麼?他……為什麼自殺?」商陸攥了攥拳,希望能從第三個人的口中,聽到相對客觀一點兒的「養父自殺原因」。
「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森先生本人才知道,像是我,只能聯想到是因為森先生的一位摯友在那年去世了。」朱編輯把眼鏡摺疊放在桌子上,抬起視線,用滿是悲哀和痛苦的眼神看著商陸,「我與森先生,曾經有段時間,無話不談。那個人曾經真的是位非常……值得受到尊敬的學者,但卻因為一些卑鄙的上位者,而終生不得志。可森先生從未唾罵過任何人,甚至沒有抱怨過不公。後來這麼多年,我想了又想,都覺得是我高估了他的堅強。」
商陸聽得頭皮發麻,窗外的陽光變為斜陽,他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您說的那位……森先生的摯友,指的應該不是薤白的父親吧?我記得薤白的父親,在薤白很小的時候就……」
「是啊,」朱編輯再次長嘆口氣,「我以為森先生能承受愛人的死,想必也就沒有什麼不能承受的了。但那就像是一棵積了雪的樹枝一樣,悲傷慢慢的積累,最終有一天,徹底垮了。」
商陸啞口無言,以沉默來表達出認可。
「森先生在離世之前,曾與我有過最後一次通話,我後來無論怎麼去回憶,都覺得那時候他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但他對我說,如果有天他要出遠門,希望我可以幫忙照顧蒲薤白,他會把最好的全都留給他。」朱編輯嘴唇抽動了一下,「我沒有聽出那是遺言,這麼多年了,我仍然沒辦法原諒自己,所以一直迴避著和蒲薤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