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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51:31 作者: 斷弦音矣
    「這是政治嗎?」

    「這是社會學,經濟學,哲學。」商陸冷笑了一聲,心情有些麻木。

    蒲薤白下意識摸了摸商陸的手臂,也不打算做什麼,就只是在心慌的時候,習慣性地想要觸碰對方。

    感受到這陣撫摸的商陸,側過頭看了看趴在床邊的愛人,只是看一眼而已,所有負面的心情便被一掃而光。商陸反過來握住蒲薤白的手,揉捏著他的手指:「所以,目前那些有錢人喜歡找一些同樣願意為了錢而拋棄道德的底層人士當作工具,他們會適當給那些人一點好處,只要大家都穩穩地站在天平上,那麼大家都能過好日子。一旦天平被打破,他們的醜態暴露,他們就會將最下面的人推下去,以繼續維持卑鄙的平衡。背景雄厚的資本家們,就喜歡養一些聽話的工具人,養得越多,他們的地位就越穩。

    「邢振東,就是那樣的一位資本家吧。」商陸最後這句話,雖然沒有用絕對肯定的句式,但語氣卻沒有太多的遲疑。

    最近他和汪敬波聊了太多,汪敬波是個喝醉後就口無遮攔的人,星南集團那些令人反感的操作都被汪敬波說了個遍。

    汪敬波明明是個不懂圈子裡各種鬥爭的人,但亂七八糟的內幕倒是一清二楚,看來大家都覺得汪敬波不是個有威脅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也不會有所保留。

    商陸通過汪敬波而了解到星南集團,順便也了解了一些關於趙問荊的事情。

    趙問荊實際上也做著和邢振東差不多的操作,養著一些沒有什麼政治背景、沒什麼個人資產的底層人士當作工具,給他們安排的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吸引大量粉絲、推廣合作商產品、賺錢。但和邢振東不同的是,趙問荊養的工具基本上都是不要臉、沒底限的人渣,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利用他們。

    到此為止,也看不出邢振東到底為什麼要忌憚著趙問荊。

    可是商陸想不通的是,如果趙問荊是個走灰色地帶的危險人士,那麼為什麼會和常山那樣背景又紅又正的人做朋友呢?難道說趙問荊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是說,常山早就知道趙問荊那些灰色操作,從一開始就默許了這種做法?

    明明兩個人平時說話辦事看起來都很像是正派人物啊。

    直到汪敬波說「大家都覺得趙問荊想要靠著常山來打擊一下現在圈子裡這些無法無天的資本家」,商陸才納過悶兒來。

    也許對於趙問荊而言,賺錢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另有別的目的。這個目的,興許就跟趙問荊最開始邀請商陸「上賊船」時所說的話有點兒關係,就是改變業界混沌的現狀。

    商陸仔細思考了一番,自己入這一行的時候就理解了自己的價值,一個「不通人情、不講武德」的娛樂圈綜合執法,興許趙問荊就是想要這種效果。

    自己也是一個好用的棋子啊。

    但相較於那些幫忙賺錢的棋子,商陸覺得,自己所要承擔的風險,遠比那些賺錢機器要高得多。畢竟大家都想賺錢,不想讓這幫人賺錢的人……大多也都沒什麼威脅。可自己卻偏偏是不想讓大家賺錢的那類人,那就意味著,自己的敵人是所有灰色地帶的資本家。

    還有那些資本家背後的政治家。

    商陸把自己的處境看得越清楚,就越覺得前途渺茫,甚至推測自己沒準兒哪天就死於非命了。

    但他已經不會再感到恐慌了,給他面對一切的勇氣的人,此時此刻正握著他的手。

    「趙總的算盤,就是想要減少邢振東那樣的資本家。」商陸低沉著聲音,說出結論。

    蒲薤白長長地嘆了口氣,昂起頭,有些困惑地問:「你說過,星南集團是個很大的資本帝國,旗下有房地產,有大型連鎖綜合商場……如果有一天邢振東真的垮台,沒有人接盤的話,那些房產和商場不就都要……」

    「沒人接盤的時候政府會負責啊,」商陸眨了眨眼,「我們是社會主義嘛。」

    「但……那些失業的員工,那些交了首付還沒有拿到房產的人呢?政府也會為他們負責嗎?」

    「政府應該為他們負責,」商陸說得很肯定,「但做不做得到就另當別論了。」

    「做不到的可能性不是很高嗎?」

    「嗯,是啊。」商陸輕輕摸著蒲薤白的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發展中國家嘛,肯定是在很多代人的遺憾當中,慢慢發展的。」

    蒲薤白似乎被商陸這句話安慰到了,他也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然後從凳子上站起來再坐到床邊,和商陸擁抱在一起。「我們是屬於那要留有遺憾的一代嗎,還是我們真的能見證這個國家真正強大起來的樣子呢。」

    「我希望我們能夠屬於後者。」商陸很喜歡這樣抱著蒲薤白,會有一種和接吻、上床所不同的滿足感,「但說真的,拋下那些美好的夢想不談,到目前為止,我活得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也是。」蒲薤白沒有問他「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

    「好想回家啊。」

    「我去問一下醫生,然後我們就先走吧。」蒲薤白輕輕拍著商陸的背。

    「我還沒等到夏姐的蛋糕呢……」

    「我讓她送到家裡去,或者回去的路上我們再買。」

    商陸用力嗅了一下蒲薤白身上的味道,然後振作起來:「好,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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