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離婚協議

    冷封神色有些僵，看樣子明顯就是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而事實是，他確實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只能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他知道她們幾個女人最近四處玩耍，琳琳都有跟他說，他們每天去了哪裡、玩了什麼、吃了什麼、看了什麼。

    他現在擔心的是，既然她能出現在這裡，那琳琳呢？

    想到這，他趕緊朝門口看去。

    「放心吧，琳琳沒來。」楚心琪抱臂對著他笑，只是笑不達眼。

    「夫人，你來這裡是？」冷封心裡暗鬆了口氣，神色恢復如常後，又反問道她。

    「我來這裡啊？」楚心琪故意停頓了一下，眼裡多了一絲冷意，「聽說你來這裡要做一筆大買賣，我想著翎白不在聖江，擔心這筆買賣不成功，所以就想過來陪你一起跟買家談判。」

    冷封眸子瞪大，剛剛恢復如常的神色又露出震驚。

    他站著，身體繃得筆直，像雕塑柱子一樣立在楚心琪身前。

    楚心琪靠著沙發，微微仰頭望著他，認識幾個月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拿冷臉對他。

    「冷封，你跟在莫總身邊多久了？」

    「六、六年。」冷封移開眸子，不自然的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想調整某些情緒。

    「六年？」楚心琪牽了牽嘴角，「你跟在他身邊的時間比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你知道我很羨慕你嗎？」

    「……」

    「莫總對你怎樣？」

    「……很好。」

    「只是很好？」看不到他眼裡的神色，可楚心琪還是看清楚了他胸膛在微微起伏，眯了眯眼，紅唇嚼起冷笑，「他對你比對身邊任何人都好，別說姚琴妒忌你，就我都羨慕你。你摸著良心問問，他對你，只是一個『好』字就能形容嗎？他的心事，你知道，他爸爸知道嗎？他的事業，你一清二楚，他媽媽清楚嗎？那是他的父母，可他們對自己兒子的了解還不如你這個外人，你說，這代表什麼？」

    「我……」冷封放在身側的雙手突然緊攥。

    「冷封啊，琳琳跟我說，是她追的你。講實話，她這麼靦腆的女生主動追求你，光是想想我就替她感到委屈。這女追男看似容易成功，可對琳琳來說，也太沒安全感了。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根本就得不到幸福……」

    「誰說我不愛琳琳的？！」冷封突然激動，鏡片下的眸子帶著怒氣，明顯不滿她的說法。

    「你愛琳琳？呵呵……」楚心琪輕笑出聲，「我跟翎白之所以蹉跎了這麼些年，因為我們當初溝通不當，甚至從未對對方表露過心跡。在沒認識琳琳之前，我以為我跟翎白是最傻的一對，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卻把所有心事都藏著掩著，以至於分開後才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可自從認識琳琳以後，我幾乎可以判定，她和你之間，將來會比我們更悲劇。」

    「你、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們？」冷封臉色鐵青，西服下筆挺的身軀散發著陰沉的氣息。

    他這樣嚇人的神態，楚心琪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雷都打不動的嚴肅模樣。如今，卻被她幾句話激怒……

    初步試探，算是成功了吧？

    她知道阿健他們就在外面，只要冷封有任何舉動，他們會隨時衝進來。

    她也知道阿健通知她的目的。明明莫翎白不讓她插手，可阿健卻偷偷告訴了她冷封在這裡。他們想做什麼，不就是想給冷封一次機會嗎？

    到底是共事多年的兄弟，難道眼睜睜看著他跳火坑，自己把自己毀了？

    而身邊，除了她，還有誰能頂著莫翎白的責怪幫冷封一把？

    她故意朝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朝他抬了抬眉頭，「對了，你約的人什麼時候到？琳琳還等著我呢，要是我遲點回去，估計她會趕過來找我。所以你抓緊時間辦事哦，等你這筆生意辦成功了，今晚我找地方為你慶祝。怎麼說你也是跟在翎白身邊多年的人了，雖然他不在聖江，但我會代替他祝賀你，祝你萬里鵬程、宏圖大展。」

    「你……」

    聽著她的話，冷封鏡片下的怒氣又被震驚取代。

    陰沉的臉龐也變得慘白如紙。

    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他比任何人都精明。

    哪怕楚心琪一句正面的話都沒有，可她出現在這裡，就已經讓他心生恐懼了。

    而她說的那些話，更是含沙射影……

    楚心琪自然是把他望著，繼續直勾勾的觀察他所有神色的變化。

    而她，也不再冷笑，指著門外，一臉痛心，「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阿健他們都在。你自己說說看，要是讓你對阿健動手，你會嗎？哦，我都忘了，你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連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闆都敢背叛，又何況是一幫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現在，你是巴不得殺光他們好離開這裡吧？」

    看著他臉上青白交錯的顏色，那鏡片下的眸子充滿了驚駭，很明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楚心琪站起身，望著他的雙眼有著深深的失望，「如果你回頭，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娶到琳琳，就算她哥不認她，我也會想盡辦法說服他們爸爸。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那你就拿我做要挾離開這裡吧。但我不敢保證，你走出這裡以後是否還能夠見到琳琳。你要知道，莫翎白這個做哥哥的，一直都無法容忍琳琳的存在，而你這樣的背叛，正好給了他對付琳琳的藉口。就算莫董再愛女兒，也一定能夠聽進去兒子的話，也一定會相信你的背叛就是琳琳造成的！鼎佳集團是莫董傾注了一生心血打造的，是他們父子多年來苦心經營才發展到今天。在心血和女兒面前，莫董會選擇誰、會相信誰，我相信身為特助的你比誰都明白。如果這就是你給琳琳的愛，那你就大膽去愛吧，反正她那麼單純，就算被你賣了也會幫你數錢的。但我最後善意的提醒你，琳琳最大的心愿就是莫翎白能夠認她，她最害怕的就是莫董拋棄她和她母親。如果因為你而讓她被親人痛恨乃至拋棄，我相信你就算得到她，也只是暫時的。」

    說完，她輕合上雙眼，「好了，帶我出去吧。離開這裡，帶著你所愛的人遠走高飛。」

    就在她話音剛落，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當著他的面拿出手機，接起電話，故意打開免提，將電話里黃鸝般動聽的聲音放大。

    「嫂子，你什麼時候來呀？我跟表嫂吃完點心了，給你打包了一份，我們現在過來找你好不好？」

    「好，你過來吧，我在東石區的『哎呀酒吧』里。」這一次，她沒拒絕莫琳琳。

    「嫂子，你怎麼跑酒吧去了？天，你怎麼可以去酒吧呢？那種地方多亂啊，要是讓我哥知道了，肯定罵你的。你等著，我們這就過來！」

    電話里，莫琳琳又驚又急，而且很快掛斷了電話。

    楚心琪抬頭，笑得意味深長，「你聽到了嗎？就算莫翎白不認她，她也一樣把他當哥哥。單純如她，你說在親情和愛情面前，她會怎麼選？換做是我，我肯定兩邊都不會選，最好的結果就是找根繩子把自己掛上去，免得下半被子活在痛苦中……」

    「別說了！」冷封激動的低吼，鏡片下的眸子突睜，猙獰之中泛著水光。

    看著這樣的他，楚心琪也有些心驚。

    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他要怎麼選擇，她還真不敢保證。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賭……

    坐回沙發上，她抱著手臂沉默，也不去看他是怎麼一副神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包間裡安靜的只剩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心琪感覺到他動了，下意識的睜開眼，卻見他手掌攤在了她面前，那手心裡，躺著一直小巧的移動U盤。

    冷封低著頭，眸光垂下，她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但這隻U盤已經說明了一切。

    「想好了？」她沒有立刻去拿，只是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會去自首的。」

    她起身，從他手心裡拿起U盤，緊緊的攥著。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徑直朝包間外走去。

    門外兩側，阿健和其他兄弟安靜的佇立著，一道道目光皆冷肅無情，所有人都全神貫注聆聽著包間裡的動靜。

    她沒有想錯，今天冷封只要走出了他自以為是的那一步，等待他的，絕對是想像不到的後果和下場……

    「走吧。」她將U盤攤出，給他們看了一眼。

    「夫人，你先回去吧。」阿健面無表情的道。

    「走！全都給我離開！」楚心琪突然低喝，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面露嚴肅，「要是莫總怪起來，我會擔著！」

    正在這時，一抹嬌俏的身影朝她飛奔而來。白色的娃娃裙穿在她身上，就像一隻純白的蝴蝶，輕盈靈動。

    「嫂子——」莫琳琳飛撲向她，一碰到她就拉著她上下打量，白皙柔美的臉上布滿了緊張和擔憂，「你不是說去學校嗎？怎麼會到酒吧里來呢？這種地方亂七八糟的、空氣又不好，要是影響到你身體，我哥準會被氣出毛病！」

    因為阿健他們穿著服務生的衣服，雖然聚在一起很怪異，但她也沒多看，拉著楚心琪就要離開。

    「琳琳，冷封在裡面，你去見見他吧。」楚心琪反手拉住她，強擠出笑意。

    「他也在這裡？」莫琳琳驚訝。

    「進去吧。」楚心琪把她往裡推。

    她為他們把門帶上，但是給自己留了一道縫，背靠著門，安靜的聽著裡面的談話。

    「你不上班，來這裡做什麼？」聽得出來莫琳琳很不高興。

    「我來這裡見一個朋友。」冷封低沉的嗓音隨即傳來。

    「那他人呢？」

    「剛走。」

    「哦，那我們回去吧。」

    「琳琳……」

    「嗯？」

    「我可能要出差一陣子……」

    「去哪裡？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公司只要我一個人去，不能帶其他人同行。」

    「這樣啊？那好吧，我就繼續留在聖江等你，正好也能陪嫂子和表嫂。」

    「琳琳……」

    「還有什麼事？你今天好怪耶，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而且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是昨晚沒休息好嗎？」

    「琳琳，莫董離開國內的時候，你陪他一起回家，好嗎？等我出完差就去找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呀？不是說好了我們的事要在國內解決好嗎？我要是回家了，想見你一面都難。再說了，我爸爸什麼時候離開聖江我都不知道呢，聽你的意思好像要出差很久？」

    守著門口的縫，不止楚心琪聽到了裡面的對話，阿健他們同樣都聽到了。

    她朝阿健看去，低聲道，「走吧，別打擾他們了。」

    阿健眯著眼，在看向門縫的時候，神色沉重。

    但他還是朝身後那些假扮成服務生的兄弟抬手示意，並壓低聲線，「走！」

    …

    四個月後——

    天沒亮楚心琪就醒了。

    而她一動，身旁的男人也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她知道他早就醒了，而他眼下的青色，說不定是一夜都沒睡著。

    今天要去戒毒所接姚琴，要是能睡著才怪了……

    「還早，再睡會兒。」都醒了，但莫翎白卻摟著不放。

    「我也想睡，可寶寶一早就很興奮，不信你摸。」楚心琪笑道。

    「嗯？又調皮了？」莫翎白手掌覆上她高聳的肚子，濃眉擰了擰。

    他雖然表情嚴肅，可眸底泛著深邃的暖光，手掌也在她圓圓的肚子上游移，哪裡有動靜，就追摸到哪裡，好像要逮肚子裡的小傢伙一樣。

    楚心琪忍不住悶笑，「好啦，人家說不定就伸個懶腰而已，你這樣玩，他還睡得著麼？」

    快六個月了，孩子在她肚子裡的感知能力越來越強，胎動也越來越明顯。不止兒子每天要跟寶寶說話玩，就這個老爸也一樣，只要摸到她肚子，就像停不下來似的。

    現在他們父子把她肚子當玩具，要是以後孩子出生了，估計他們躲都來不及吧？要知道，襁褓中的孩子哭鬧起來可是不講理的，才不會傻傻的再被他們當玩具。

    莫翎白雖然沒動了，但手掌還是貼著她肚皮。

    孩子能安撫他的情緒，但今天的他還是格外沉悶，身上陰鬱的氣息很明顯。

    楚心琪哪會不知道他的心事，都半年了，她相信姚琴毒癮戒了，但姚琴的脾氣……

    她是否還像以前一樣，誰都說不準。

    龔鵬因貪污受賄被判了刑，李文君也因綁架罪入了監獄，龔朝雯剛開始被親戚收養，但聽說她傷好以後就被親戚攆出去了。

    原因就是她要吸毒。

    那親戚家裡雖然是做生意的，有點小資本。可她畢竟不是自家的女兒，收留她是看在親戚情分上，但人家可沒有養她的義務。

    據說龔朝雯不但不出去上班掙錢，還在親戚家頤指氣使，把自己當公主看待。當米蟲就算了，那親戚還是能忍，但她向親戚家裡的人伸手要錢吸毒，那親戚就忍無可忍了。

    兩個月前，她聽阿健提起過，說龔朝雯現在去了外省，在一家私人會所上夜班。

    雖然阿健說得隱晦，但她還是聽出了內在的含義。

    如今，龔朝雯只是一個靠出賣身體養活自己的女人，想再掀起什麼風浪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姚琴那裡，他們雖然沒去看她，但莫翎白有讓人把龔朝雯的近況告訴她。包括她吸毒坐檯種種醜事，有圖有真相的給她看。

    還有一件事他們也查清楚了，那就是姚琴被綁架的那一次事件。

    聖江的社會大佬們不是被剷除了嗎？那一次他們順藤摸瓜，在抓捕那些大佬的手下時，也無意中查到幾個人，正是當初收了龔朝雯的錢替她綁架姚琴的人。

    他們招供的視頻也讓姚琴看了，據說那天姚琴的反應很劇烈、很激動，甚至一度崩潰。

    捧著他俊臉，她主動獻上一吻，「你別太擔心了，經歷了這麼多，我相信她會改變的。」

    莫翎白捉著她的手，放在唇上輕啄著，「再睡會兒，要是沒休息好，我不帶你去。」

    楚心琪摟住他脖子，「那你也睡。寶寶感覺到你沒睡著，他也鬧著我不睡覺。」

    莫翎白忍不住勾起唇角，一邊在她耳邊輕蹭著，一邊用手貼著她圓圓的肚子，「好，都再睡一會兒。」

    …

    天亮之後，他們趕到戒毒所。

    然而，他們並沒有接到姚琴。據戒毒所的工作人員稱，姚琴在一個小時之前就離開了。

    這消息，讓莫翎白和楚心琪都很是意外。

    姚琴身上是沒有電話的，都沒有辦法聯繫她，更別說知道她去向了。

    工作人員問清楚了他們的身份後，拿了一隻文件袋給他們，「她走之前把這個託付給我，讓我把它交給莫翎白先生。她說你們不用等她，她去找她親人了。」

    莫翎白接過文件袋，楚心琪也緊緊盯著他的手。

    當看清楚文件袋裡的東西時，夫妻倆又是一驚。

    姚琴留下的居然是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