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滅口
2023-09-26 23:48:07 作者: 雨涼
而領頭前來的吳越站定後,面對事務所的人,沉聲道來,「已經查清楚了吳新勇的死,是我們醫院醫師馮佳所為。我們醫院已經報警了,但馮佳已經潛逃在外,警方正在極力抓捕她。還請各位先節哀,此次事件我們院方定會給吳新勇以及他的家屬一個明確的交代。」
聽完他的話,楚心琪震驚的抬起頭。
莫翎白突然在她耳邊開口,「馮佳下手的對象應該是陳青。」
他的聲音極低,可落入楚心琪耳中,卻如一記重錘落下,擊得她腦子一片渾濁。
馮佳想殺陳青……
吳新勇卻死了……
她抬頭望著他冷酷的臉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想說什麼,可嗓子卻像被堵住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她的同事死了……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
吳越的話,讓事務所的人都停止了激動,再看著躺在那裡毫無生氣的人,一個個又忍不住悶聲痛哭。
而此刻,又一抹高大的身影沖了進來。
哭泣的大夥抬頭一看,全都紛紛朝來人跑過去,「老大……」
姜弈秋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目光停在那具沒有白布遮蓋的遺體上。
他沒有回應誰,雙腳僵硬的邁了過去。
事務所的人全包圍著他,一個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老大……小吳死了……」
「老大……小吳是被人害死的……」
「老大……你要幫小吳做主啊……他死得太冤太不值了……」
站在遺體前,姜弈秋很安靜,但鏡片下那雙眸子卻冷得生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向溫文儒雅的他渾身都帶著隱忍的悲痛和憤怒。
將目光從遺體上移到對面不遠處的吳越身上,他溫潤的臉龐剎那間變得冷硬,就連嗓音都充滿了凌厲,「吳院長,這事你怎麼看?忘了曾經那一場官司了嗎?忘了我給你的忠告了嗎?你明知馮佳有作案前科,卻依然容留她在醫院為非作歹,如今我手下冤死,你吳越難辭其咎!我告訴你,當初的證據我可是給你留著的!」
吳越瞪大眼,臉色因他的話而多了一抹青色。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姜弈秋的話讓不知情的人都聽懂了,又驚又恨,只想看他怎麼說。
楚心琪也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樣的插曲。
馮佳有前科?還有過官司?也就是說,她被龔朝雯收買對她下手並不是馮佳的初犯,而是以前就做過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而吳越也知道馮佳的為人品性,卻依然聘用她在醫院工作,還讓她每日同那麼患者接觸……
這、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一個連醫德都沒有的人,怎麼能放心讓她接觸病人?!怎麼能把病人的安危交到她手中?!
而吳越,自說了那番話以後,再沒多一句話,就是面對姜弈秋的怒火,他也只是神色有變,但依然沒有多言一句。
很快,他帶著那些同來的醫護人員離開了太平間。
對於姜弈秋厲聲的質問,顯然,他是在迴避。
而對於死去的吳新勇,他之前的話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警方正極力抓捕已逃的馮佳。
看似是在正面的積極處理,可仔細想想,他這些安慰人的話明顯就是在推脫責任。
把所有問題全推到了馮佳身上!
要不是姜弈秋直指出曾經發生過的事,他們這些人恐怕還對吳越心生感激,覺得他處事挺積極負責的。
這現在,沒一個人把他想成好人!
既然他敢包庇馮佳一次,那他也有可能繼續包庇馮佳。說什麼馮佳已經畏罪潛逃,說不定這潛逃還跟他有關!
「媽的,這叫什麼事,是不是抓不到人他們醫院也不用負責?」有同事小伙氣憤的爆起粗口。
「老大,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吳新勇就這麼冤死嗎?嫌犯太可惡了,這人民醫院也是縱容犯罪的幫凶,我們忍不下這口氣啊!」其他人圍著姜弈秋痛聲抱怨起來。
看著面前一張張年輕又充滿悲痛的臉,姜弈秋眯著眸子,一字一字說得冷硬無比,「就算嫌疑人逃脫,我也要醫院給吳新勇一個交代!這場官司,我親自代理!」
大傢伙一聽,一個個眼裡都露出堅定的神色,對自家老大的做法,肯定是百分之百贊同並支持的。
而且,他們相信,老大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
然而,對楚心琪來說,吳新勇的死不單單是冤枉,背後牽扯到的恐怕不是馮佳一個人。
她恨馮佳醫德敗壞、沒有人性,可她更恨藏在馮佳身後的那一個人!
也許,她身後還不止一個人!
瞻仰完吳新勇的遺容,眾人才離開太平間。
他們不是家屬,沒法將吳新勇的遺體從醫院帶出去。何況,吳新勇的死因不明,還要等到他的家屬到來,才能決定是否屍檢。
擔心醫院做手腳,姜弈秋安排了幾個人輪流在醫院裡守著,順便等待吳新勇家人到來。
其他人紛紛隨他離開醫院。
路過住院部,楚心琪將他喚住。
她此刻還是沒法恢復平靜,但有些話,她覺得有必要跟姜弈秋說明。
比如說馮佳真正想加害的人以及她住院時發生的事。
姜弈秋聽完,又震驚又憤怒,「你怎麼不早說?」
楚心琪哽咽道,「那個李媛拒不承認受了馮佳指使,而馮佳也是受人賄賂才想加害我。我們沒想到她有那樣的底子,只想把馮佳後面那個人制服後才追討她和李媛的責任。誰知道,現在那個人也藏起來了,而馮佳又繼續在醫院作案。我有理由相信,馮佳這一次還是沖我來的。因為她這次下手的對象是陳青,是方圓的舅舅,而方圓現在跟我們住在一起的。」
姜弈秋臉色泛著青光,「那你們要對付的那個人是誰?怎麼讓他跑的?」
他沒想到,他出差幾天而已,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楚心琪抽了抽鼻子,「是省委副書記的女兒。」
姜弈秋鏡片下的眸子斂得死緊,「是哪一個副書記?」
「龔鵬!」
「是他?!」
「嗯。」都說到這裡了,楚心琪索性也不瞞了,「他女兒龔朝雯跟莫翎白的媽媽關係很好,這次出了點意外,龔朝雯提前察覺到我們要對付她,不但自己躲起來了,還把莫翎白的媽媽也帶走了。據我所知,是聖江有人在背後幫她。姜大哥,不用我說你都應該知道,能幫她的人在聖江絕對不是普通人。吳新勇的死,我很難受,可是我也想提醒你,如果可以,你別急著插手,我怕你一插手,躲在馮佳和龔朝雯背後的那些人會對付你。」
「莫翎白都清楚嗎?」姜弈秋沒正面應她的話,突然反問道。
「他知道。」
「那他決定怎麼做?」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楚心琪回得無比堅定。
她清楚莫翎白的為人和脾氣,他做事向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也是絕對的睚眥必報。加上姚琴吸毒的事也跟龔朝雯脫不了關係,他要收拾龔朝雯,是早晚的事。
可是龔朝雯背後,除了有一個省委副書記的爹,還有不少人在暗中庇護她。
她吸毒被抓那一次,就讓某些人『露出尾巴』了,而這一次,她帶著姚琴憑空失蹤,就連莫翎白都沒能將她們找出來,足可見這背後的人在聖江有多能耐。
而姜弈秋想替吳新勇做主,她理解他的心情,她也恨不得把這醫院掀他個底朝天,誰讓他們明知馮佳有案底還容忍她在醫院行醫的?
「心琪,我知道莫翎白有些手段,但小吳的事,我做不到袖手旁觀。如果可以,我願意與他合作,相信我手中掌握的許多東西能讓他感興趣。」姜弈秋冷肅說著話,鏡片下的眸光朝不遠處的男人掃了一眼。
聖江的水深火熱,相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憑他一人之力,卻是無可奈何。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是不敢忍,而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到那個底線,他不想做那麼多。
而今,看著自己的手下躺在停屍間,這背後又不知道隱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他還能再繼續當一名旁觀者嗎?
他始終相信,自己手中掌握的那些東西,總有發揮作用的時候!
「姜大哥,你的意思是?」楚心琪忍不住驚訝,他說得含糊,但她聽得明白。
「我有許多可靠的秘密,你告訴莫翎白,如果想要,明天打電話給我。」
「好!」楚心琪想都沒想就應下了。這種事,她哪裡還需要去問莫翎白,恐怕他也正在搜集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我先帶他們回事務所,你們有事就去忙吧。」姜弈秋推了推眼鏡,面帶沉痛的走向了那群正等他的手下。
楚心琪吸了吸鼻子,這才轉身朝某個男人走去。
「說什麼呢這麼久?」男人黑著臉,早就不滿了。
「說了不許亂想的,你是不是記不住?」楚心琪眼眶紅紅的瞪著他。
「我就不喜歡你跟他說話的樣子!」他這次說得直接了當。在姓姜的面前,她溫柔得跟什麼一樣,可在他面前,就另一種語氣和態度。
「我跟他說話什麼樣子了?你找抽是不是?」楚心琪忍不住在他胸膛捶了一下。這人要吃醋也不看場面的,是真的很欠罵!
不想再跟他說這些沒用的,她拉著他就往住院部去,「這醫院沒法待了,我必須給陳叔轉院。」
莫翎白將她拉住,「你不跟方圓說一聲?」
楚心琪回頭看了他一眼,沉痛的搖了搖頭,「我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真怕自己跟她說話的時候淚崩。等我先去跟陳叔和肖阿姨商量過後,再給她打電話吧。」
莫翎白也沒再說什麼,牽著她的手走進了住院部。
吳新勇『猝死』的事,吳院長親自報的警。聽到這樣的消息,陳青和肖鳳蘭早都坐不住了。
夫妻倆哪裡能想到『猝死』的吳新勇是替陳青送了性命,只當是發生了重大的醫療事故。雖然跟吳新勇非親非故,但夫妻倆還是不停的嘆氣,直說著『可惜了可惜了』。
見他們如此,楚心琪更不敢泄露半句。先不說莫翎白的話是真是假,如果真讓他們知道馮佳要下手對付的人是他們,夫妻倆肯定會恐懼。
最重要的是,不管說與不說,吳新勇都死了。這個悲痛無法更改,他們夫妻倆要是知道真相,只會給他們增加心理壓力,說不定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中……
聽楚心琪說要給他轉院,陳青忙拒絕道,「心琪,轉院就不用了,我在醫院養了大半個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讓我回家休養吧。」
楚心琪當然不贊同,「陳叔,那怎麼能行呢?你的身體還需要調養,咱們現在也不缺那點錢,你別捨不得。」
陳青立刻從病床上下地,在她面前走了兩圈,「你看,真的沒事了。現在鳳蘭和小豪搬出來了,我們也不用再下地幹活了,以後我就在家裡養傷,一點問題都沒有。」
肖鳳蘭也附和道,「心琪,就讓他回去吧。醫院費用高,讓他在醫院耗著,我看他身體就算好了,心也會疼的。」
夫妻倆都要求出院回家,楚心琪也不好強迫他們。最要緊的是現在先讓他們去個安全的地方,這人民醫院,絕對要遠離!
至於方圓那裡,等把陳青的出院手續辦完再告訴她吧。現在她在上班,就算跟她說她也來不了。
…
就這樣,陳青出院了,楚心琪帶著他們夫妻倆回了旭陽廣廈的新家。這也是陳青第一次去新家,一路上就激動得不得了。
送他們夫妻倆回家的時候,本來莫翎白想回22樓自己家的,可楚心琪不停的對他使眼色,人家這麼熱情邀他們去家裡坐坐,就算不坐,進去站站也行啊!
進家門的時候,肖鳳蘭盯著鞋櫃旁邊的一雙鞋子『咦』了一聲,「小豪什麼時候買的鞋子,怎麼這麼長?」
不過,沒人聽見她小小的嘀咕聲。
陳青在她攙扶下興奮的進了屋,正準備四處看看,正在這時,從某一間臥室走出一個男人。
所有人都沒心理準備,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他。
這都不算什麼,關鍵是這個男人光著身子,下身只穿了一條平角短褲。那赤裸的胸膛結實健碩,但膚色像雪脂凝結般,白得刺眼。那張傾城絕美的臉暴露在空氣中,乍一看真是比狐狸精要妖魅迷人。
一時間,空氣像是被凝固,幾個人像是忘了呼吸,除了莫翎白腦門淌著黑線外,一雙雙眼睛全瞪得老大。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一聲比一聲高亢的尖叫——
「啊!」
「啊!」
「啊!」
「啊!」
四個人,幾乎是同時發出聲音,包括從方圓房裡走出來的許興延,回過神的他尖叫著捂住胸前兩點,飛一樣的跑回了臥室。
「砰!」
看著陌生男人進侄女的房間,肖鳳蘭沒法淡定了,這肯定不是賊,是賊的話,怎麼可能在別人家脫得光溜溜的?
「你是什麼人?怎麼在我們家裡?」她急著衝過去拍響房門。
「鳳蘭……」陳青回過神,趕緊上前將她拉住,手指著房門,突然激動起來,「那個人、那個人……你有沒有覺得他很眼熟?」
「眼熟?」肖鳳蘭皺起眉頭努力的回想,他們身邊沒這樣的人啊!這種比女人還美的男人,她什麼時候見過了?
「哎……我是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像電視裡的一個人?上次你不是還誇他比女演員還漂亮嗎?」
「你、你是說,他是許興延?!」肖鳳蘭不敢置信,再回想了一下剛才男人的模樣,突然『啊』一聲又叫了起來,「對!是他!就是他!他、他怎麼在我們家的?!我的天啦!這不是做夢吧?!」
驚訝中的她比陳青還激動。
對他們來講,電視裡的人物那就像神一樣的存在,別說親眼見到真人,就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楚心琪抹了一下腦門上的黑線,心裡真是數不盡的『草泥馬』在狂奔。
這不要臉的傢伙怎麼跑這裡來了?
跑人家家裡來不說,還把自己脫得只剩一條褲衩……
他就算不覺羞恥,也應該覺得丟人吧!
她回頭朝門口的男人看去,只見他也是一臉黑。
很快,房門被打開,男人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緊身體恤加上一條破口牛仔短褲,臉上沒帶墨鏡和口罩了,但頭上帶了一頂鴨舌帽。
就這麼平淡無奇的打扮,可這男人『天生麗質』,除了貌美如妖,身材也是模特標準,再平常的打扮都無法掩飾他的閃光。
不等夫妻倆再驚呼,他笑呵呵的上前,一手攬著一個,下巴還揚起帥氣迷人的弧度,「沒錯,我就是許興延。」
老兩口盯著他,那真是眼都不眨的。
肖鳳蘭突然『啊』了一聲,趕緊從身上摸出手機,像是哀求對他道,「我、我能和你照張相嗎?」
她話裡帶著徵求,可調出相機以後立馬舉高,自己還擺了『剪刀手』的姿勢,笑得只剩兩排白牙,眼睛都只剩下兩條縫了。
而陳青不甘落後的催她,「鳳蘭,快給我拍幾張!多拍點!多拍點!」
他也不管許興延是否願意,單手抱住許興延的腰,同樣比了個剪刀手,笑得就跟撿了寶一樣。
對面大門口,楚心琪看得除了撫額外,幾乎找不到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夫妻倆玩得這麼嗨,她又不好上去打擾。
乾脆啊,拉著一直臉黑的莫翎白悄然離開,還不忘輕手把大門關上。
…
回到他們家裡,楚心琪把姜弈秋說的話說給了莫翎白聽。
莫翎白挑了挑濃眉,「他掌握了很多?」
楚心琪點著頭,「姜大哥既然讓我傳話,那肯定就是真的。」
莫翎白微眯的眸子裡多了一絲興趣,「那我真得見見他,想必姑姑也會感興趣的。」
楚心琪驚訝的把他盯著,「姑姑?你姑姑在哪?」
「她已經來了聖江。」
「啊?!」
「這兩天她沒空,改天再帶你去見她。」
「……」
楚心琪汗。
他們這群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動作快,一個比一個神秘。
不過對於莫書苓的行蹤,她還是理解的。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落入某些人的眼中,肯定要出事的。
…。
此刻,在某一處豪宅中。
狠狠的甩了女人一個耳光,吳越還不夠解氣,指著她厲聲斥罵,「賤人,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為了錢,你想連老子都一起害嗎?早知道你這賤人會惹這麼多事,當初我就不該留你!」
馮佳癱坐在地上,捂著被打痛的臉,哭得又可憐又委屈,「我能有什麼辦法?那姓龔的非要讓我幫她,我敢不聽她的話嗎?你要怪,就去怪左明富他老婆,是劉全秀跑去求龔朝雯的!劉全秀說她弟弟被人打成重傷,差點就成植物人了,都是因為陳青去售樓部要錢引起的,這個仇她一定要替她弟弟報回來。就因為左明富幫了龔朝雯幾次,龔朝雯不得不給劉全秀這個面子,這才給我施壓讓我對陳青下手的。我哪知道朱玉會那麼笨,居然把藥用錯了人。」
聽完她解釋,吳越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一腳踹向她肩膀,「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為什麼不事先給我說一聲!你自己看看,現在醫院鬧成什麼樣了?老子真想把你交出去,讓他們弄死你得了!」
馮佳一聽,顧不上渾身疼痛,驚慌的將他大腿抱住,「這事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啊!」
吳越氣出了一臉皺紋,臉色也是鐵青鐵青的,突然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繩索,趁她低頭痛哭,狠厲又絕情的將她脖子纏住——
「你給我去死!老子再也不稀罕你這種只認錢的賤人!」
「不……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