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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45:59 作者: tangstory
現場保存得十分完好,男性受害人的屍體就趴在離門不遠處的地毯上,下頜頂著地面,露出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臉孔,維持著一個掙扎爬行的姿態,眼珠暴突,死不瞑目。
John得說自己的形容已經非常克制了,其實那張臉已經很難用「臉」來形容,其表情扭曲的程度仿佛死前曾與魔鬼面對面地擁吻――John是指,他覺得死者生前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非在暗示因為女性受害人姓Potter所以這個房間中曾經出現過一個攝魂怪。
以及他堅持個比喻一點也不gay。
「相當有趣。」射rlock對那副死狀也有情緒上的反應,不過顯然不是恐懼。他毫不遲疑地蹲下身湊近死者,拿出小放大鏡來回端詳了片刻,最後蹙眉整體掃視了一遍方站起身。
「他爬過來,臉朝下……」John聽到自己的室友入神地嘀嘀咕咕,沿著屍體的爬行路線,幾步走到其生前所坐的位置。
那是一張小圓桌――案發現場是一間大床客房,在靠近窗邊的位置為客人準備了一張小圓會客桌與兩把椅子,其中一把翻倒在地,明顯是Mortimer Tregennis摔倒時弄翻的,而另一把椅子上,仍坐著此案中的另一位受害人。
John隨同射rlock走到桌邊,做好心理準備迎接另一具死相可怖的屍體,但多少出乎意料的,那位女性死者的面容尚算平靜。
當然「平靜」一詞只是相對而言――她的臉也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側枕在桌面上,雙手痙攣地抓著桌布,像落水之人扒住最後一塊浮木。桌布上一片狼藉,翻到的茶杯與茶壺灑出大片水漬,乾涸後仍留下了顯著痕跡。
「壺裡的茶包你們取走了?」射rlock邊湊近觀察屍體,邊漫不經心地問了站在旁邊的本地警官一句。
「是的,Holmes先生,」那位年輕的警官大約已經得到了上級指示,配合地答道,「屍體沒有檢查到外傷,先生,我們認為極有可能是下毒,就下在茶里。」
「為什麼?」射rlock單膝跪地看了看地面,站起身結束了他的現場勘查,對一旁的警官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說說你的看法?」
不,千萬什麼都別說――
「因為這間客房在四樓,窗口朝向馬路,受害人的死亡時間約在昨晚九點到十一點之間,加上酒店走廊中裝有監視錄像,這就表示基本可以排除外人潛入作案的可能……抱歉,我是說案發當時基本不可能有人潛入。」
好吧,來不及了。John輕咳了一聲,決定還是繼續保持沉默。
「因此我們有理由認為毒是早就下好的,比如調換了一個有毒的茶包,而酒店的工作人員最有作案嫌疑,我們已布置警力逐一排查他們與受害者的聯繫,」那位警官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不幸將至,露出一副近乎崇拜的表情,「Holmes先生,我知道您,看過您寫的……您的同事寫的博客,從中也學到了不少……」
「哦,很明顯你沒看到他刪了的那篇――『今天我和射rlock一起玩了一個有趣的偵探遊戲,你們相信嗎?我贏了他!』」諮詢偵探語調諷刺地打斷那位年輕的地方警官,同時更加諷刺地瞥了室友一眼,「說真的,John,我不該讓你把它刪了的,這樣至少還能給這群可憐人一些啟示。」※
「射rlock,你沒有讓我把它刪了,你要挾我把它刪了,」John極為不善地瞪著同居人,按捺下那些非常不快的回憶,轉向滿頭霧水的警官解釋道,「那個遊戲我贏了這個混蛋的原因是遊戲規定受害人不能同時是兇手,所以我想他是在告訴你,這案子的兇手就是兩位受害人之一。」
「推理得不錯,」諮詢偵探假笑著誇獎了他的醫生一句,隨即發揮其常人難以企及的語速,拉開了整出好戲的幕布,「Brenda Potter,毫無疑問這位女士正是此案真兇。看看屍體的坐姿,緊緊抓著桌布的手――她死前曾痛苦掙扎,手臂亂舞,碰翻了桌上的所有物品,最後痙攣地抓住桌布,但卻沒有試圖站起身逃走求救,而與之相反,另一位受害人卻拼命地想要逃離――在看到這個現場的第一眼你們就該把Brenda Potter列為主要懷疑對象,仔細觀察她留給你們的線索,而不是異想天開地去調查一個茶包。」
「茶包,偵探先生,即使我們懷疑她也應該去調查一下茶包……」可憐的警官有些語無倫次地圍著一個茶包打轉,「這不是異想天開,他們都喝了茶……」
「不,她留給你們的線索可不是茶杯上的口紅印,而是另一樣……」射rlock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揀起一個粉盒,放到桌面上,「當然你們看到了這個敞開的粉盒,與其他掉落的物品混在一處,以為是在她掙扎時碰翻了包,裡面的東西一股腦掉了出來。但是你們就不奇怪嗎?粉盒如此嶄新――鏡面材料的盒身上鮮見手上油脂留下的污漬,也沒有成日攜帶造成的劃痕――現場卻無大片粉跡,這說明盒中本就只有少量粉末,」射rlock大步走回另一具屍體旁,蹲下身指著他的襯衣領口,「再來看看這一位,他爬行時蹭掉了臉上的證據,但仍有些微殘留,就在他的襯衣領上,那是女性用的,定妝粉的痕跡。」
「在如此明顯的證據支持下,現場發生過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了,」射rlock走回桌旁,再次指著桌面,「這是張小圓桌,他們相對而坐,中間相隔的距離不超過一米。告別前她掏出粉盒補妝,鑑於她的確化了妝,這一點並沒有令他起疑。但是她突然揚手把盒中的粉末潑到他臉上――直接作用於神經的吸入性毒素,混在少量定妝粉中,毒性劇烈,發作極快。我尚不能肯定地告訴你提取自哪種特別的植物,但已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很高興如今仍有機會親眼見到它的標本,」諮詢偵探轉向他的室友,帶著一臉「那玩意兒有趣極了,我會帶你去看看,所以別再介意我讓你刪博客那件事了」的表情沖John俏皮地眨了下眼,「嗨,喜歡植物園嗎?」
「Radixpedisdiaboli,意為『魔鬼之足』,」兩個小時後他們站在「伊甸園」的稀有植物標本展廳中,對著一個密封玻璃匣,裡面放著一段一半像人腳,一半像羊腳的植物根精,「原產於西非,其有趣之處不在於劇烈的毒性,而在於強烈的致幻性,」諮詢偵探對著他的醫生介紹道,「一些文獻聲稱其主要作用於大腦支配恐懼情感的部分,但所拿出的化學分析報告並不能成為真正有力的佐證。」
「嗯……射rlock,這是個防彈的展示櫃。」
「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告訴你,這是個防彈的展示櫃,並且周圍有一打攝像頭,所以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忘了它。」
「John,我並沒有想要把它帶回去,」世上唯一的諮詢偵探生氣地看向自己的室友,「我也只是在告訴你,那個現場側面證實了此種植物毒素的特別之處――圓桌靠近窗口,Mortimer Tregennis在察覺到危險後卻沒有選擇開窗呼吸新鮮空氣,這說明那時他極有可能已經喪失了方向感與準確的視覺判斷,地毯上他曲折的爬行軌跡也透露了這一點――他能爬到門口是他運氣好,而非是他有意為之。」
「好吧。」
「……事實上只有八個。」
「什麼?」
「攝像頭,展櫃也沒有你想得那麼難開。」
「射rlock,忘了它。」
「您好,Mr. Holmes與Dr. Watson?我是Potter博士的秘書……」John聞聲轉過頭,看到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站在他們身後,緊張地攪著手指,「我剛接到了警方的電話,他們說您們在這兒等我……天啊,我向您們保證,我什麼都不知道……」
「放鬆,我們不是警察,只是有點事情想問你。」John安撫地朝她笑了笑,可惜並沒收到什麼效果。
「帶我們去她的辦公室,」射rlock簡潔地提出要求,「順便問一句,你見過她男朋友嗎?」
「什麼?男朋友?據我所知Potter博士沒有男朋友,也沒有結過婚……」
「沒事了,帶路吧。」射rlock同樣朝那姑娘笑了笑,收到的效果比John還糟――她看上去都快像要被他嚇哭了。
作為一位植物學方面的專業人才,Brenda Potter為「伊甸園工程」工作了近十年,現已升任為高層管理人員,很明顯這就是為什麼她能夠利用職權繞過報審程序,偷偷拿到一小塊極度危險的植物標本。
「男朋友?這就是你想問的?」John與同居人一起站在Brenda Potter的辦公室中,忍不住拋出自己的疑問,「你認為這與她的作案動機有關?」
「不,我只是通過我所觀察到的事實提出一個與之相關的問題,」射rlock打發走那個可憐的秘書,開始毫不客氣地在辦公室中翻箱倒櫃,「她的左手中指上有一道戒痕,但你也聽到了,她根本沒結過婚。」
「中指上的戒痕……你在暗示那是個訂婚戒指?」John跟上話題,試著分析道,「或者會不會只是母親的遺物?你知道根據警方提供的資料,她的父母均已去世……」
「關鍵是戒痕,John,她在作案前把戒指摘了下來,我可不認為這是由於她自覺無顏面對去世的父母,」射rlock邊從書架上取出一本雜誌快速翻閱,邊心不在焉地解釋道,「很明顯她想要隱瞞什麼,」他扔開手中的雜誌,又取出另外一本,「我肯定這與她的作案動機有關。」
「你是指這個案子牽涉到了第三人?」
「這是迄今為止最可能的推測……」射rlock翻閱雜誌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已經不再看內容,只翻開第一頁瀏覽作者名錄,「……要照我說,這個『神秘人』叫做Leon Sterndale――John,我們走,帶上那疊我翻過的雜誌!」
四十分鐘後他們坐在聖奧斯特爾一間咖啡館裡,面前擺著咖啡,三明治,和幾本從Brenda Potter的辦公室裡帶出來的雜誌。
「射rlock,你該吃點東西。」
「不需要。」射rlock埋首在書頁中,乾脆地拒絕了室友的建議。
「關於那個『神秘人』,Leon……什麼來著?」John無奈地招來侍者,為同居人續了一杯咖啡,「你不認為你該解釋下……」
「Leon Sterndale,一位病理學家,」射rlock舉著咖啡杯坐直身,用食指關節敲敲紙頁上的名字,「儘管尚無確鑿的證據表明那個失蹤的戒指一定由他所贈,但顯然這個男人對Brenda Potter極為重要,情人,或許,」他不情不願地咽下一口咖啡,大約因為John自作主張地往裡面加了牛奶,「誠然我不了解你所說的『感情』,但我了解人的心理,了解人類想法中的共性,例如當某人在一個房間中藏著一件重要的物品,那麼一旦遇到危急情況,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望向藏東西的所在,」射rlock舉了一個淺顯的例子,而後進一步解釋道,「那麼當人們想要隱瞞一段感情,愛著一個人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