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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45:59 作者: tangstory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射rlock以一種不容打斷的語氣把昨晚對John說過的話向面前兩位當事人重複了一遍,然後便閉口不言,重又拿起已經冷了的紅茶。
客廳里一片沉寂,John注意到Violet的表情令人驚訝地平靜,而她的「男友」則由于震驚過度,像尊石膏像一樣半張著嘴定在了沙發里。
「正如我先前所言,我與Carruthers是在去年十一月底偶然遇見的,」兩分鐘後那位女士突然開口,語氣相當冷靜,或者不如說是冷漠,「Holmes先生,您相信嗎?人的記憶就像一幅拼圖,有時候怎麼拼都差一塊,又有時突然之間雲開霧散,只要一眼,那幅畫面就自主地拼合完全,無比清晰。」
「我可以從科學角度給你一些解釋,關於人類的『記憶喚回』,不過我想這並不是重點,」射rlock挑了下眉,發揮他那個永遠不對頭的幽默感開了個玩笑,「倒是你的案子讓我想到了命運其事,儘管它毫無科學性可談。」
「是的,命運,我想這正是命運的指引――遇見Carruthers,親手讓他與他的同夥血債血償,」John再次注意到Violet始終用第三人稱和姓氏稱呼自己的「男朋友」,好似對方並不在場,那是一種決然的撇清姿態,「我父母早喪,外祖母撫養我長大,供我念音樂學校,您知道學音樂所費不菲,我十六歲的生日禮物,那把琴……」她的聲音中短暫流露出一絲感情,但又馬上壓抑住了,再未多提舊事,「坦白說我未曾有一秒鐘後悔自己的決定,那麼您現在打算怎麼做?報警?我可還什麼都沒做,警方該抓的人也不是我。」
「聽我說,我會去自首……」那個姓Carruthers的男人突然出聲,像是終於找回了意識和語言,「我會去自首……我已經知道Woodley,就是那個……那個你想要的人在哪兒,我會去自首……會做人證……我們……我們會進監獄……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我願意……我會為你……但你不要,這不值得……」
那個男人臉色灰敗,語無倫次――John猜他想說的那句話大概是「我會為你殺了他」,繼而意識到他磕磕巴巴地說了這麼多,只沒說那句話:請你原諒我。
這日John和射rlock一直留到警方來人把Carruthers帶走――實際上他的前同夥這幾年就住在沃金,與他們離得並不遠,已經有當地警方趕去了他的工作地點――時隔三年,那場銀行搶劫案終於告破。
Violet Smith禮貌地目送偵探與他的醫生助手坐進計程車,表情始終非常平靜――這或許是案件最好的結局,她還年輕,還有一個可以期待的人生。
「……你覺得她會原諒他嗎?」John坐在計程車上,忍不住和室友談起一些「感情方面」的問題,「比如等他出獄?重新開始?」
「哦,我承認我不真正了解愛情這玩意兒,」射rlock揚起眉,「但通過觀察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Violet Smith是個極為出色的演員――她沒有一秒鐘後悔,也沒有一秒鐘愛過他,」他扭身透過後車窗看了一眼,「John,事情至此已經結束了――那個女人,她將永不會再回頭看。」
他們在下午三點多回到貝克街,射rlock走進客廳就一頭扎進長沙發里,重新回到那個「有趣的案子在哪兒,我又無聊了」的鬼狀態。
John坐到書桌邊開始寫他的博客――不是他們剛解決的案子,而是在得到煙糙大亨的首肯後,他可以把那樁失竊案寫進博客里。
「射rlock,你又想要什麼?咖啡?手機?還是餓了?」十幾分鐘後John突然邊打字邊不耐煩道,「但不管你想要什麼,別盯著我看,自己去拿――我知道你那點小傷早就不疼了,所以特權也沒了。」
「……不要什麼。」射rlock在沙發上扭了扭,依舊像只懶洋洋的貓一樣望著自己的室友。
客廳中很安靜,他看著室友用兩根手指笨拙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放任自己的大腦慢慢停轉――當然是指精神而不是生理功能。
這從某種角度而言像是一種待機狀態――其實就連射rlock也承認有時自己是懶了點,但與之相反地,他的大腦從不怠惰,甚至是在睡夢中,在他想讓它停下的時候。
「正常人」恐怕永遠也無法就這一點感同身受,除非他們也有一個與生俱來的、高速運轉的大腦,一個在無所事事地空轉時就無聊得吵人的大腦。
那是一種空白的噪音,除了射rlock自己沒人能聽見,但在這一刻它終於熄火了,與貝克街221B的客廳一起安靜下來――他靜靜望著自己的室友坐在那兒,那個身影就像是為大腦裝了一個待機按鈕――順便一提這個按鈕已經安了六個月,目前仍然工作良好。
「嗯……坦白說我還在想剛才的案子,」John突然又閒聊了一句,「說真的,射rlock,你真相信有命運這回事兒嗎?」
「嗯哼……大概。」
大概有,而且它保不准還有名有姓的,就叫Mike Stamford――射rlock把身體蜷起來一點,小小地打了個呵欠,覺得有點困了。
有名有姓的「命運」給了他一個室友和一個待機鍵,射rlock願意為此感謝一下……隨便什麼,總之這大概可以成為他感恩節的主題――「Mike啊,感謝你給了我John」之類――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愚蠢的節日根本不屬於英國。
射rlock又打了個呵欠,睡意朦朧地看著John,等著他寫完博客就去給自己做晚餐,而吃飯前自己可以先睡一小會兒。
他承認這樣平淡又無所事事的生活也沒那麼無聊。
※ 劇里Sarah和John第一次見面時John的原台詞是Mundane is good,mundane works,而I』ll look forward to it是那時Sarah說的最後一句話(劇中指期待John的演奏)
※ 爆炸實驗和貓視頻的梗出自醫生的官方博客:
http://www.johnwatsonblog.co.uk/blog/23march
四 Gluttony/貪食
有夜John夢見煎蛋。
清晨的陽光灑進廚房,他坐在餐桌前,用叉子把蛋皮挑開,半熟的蛋黃像預想中一樣流出來,金黃、溫熱、粘膩。
Watson太太站在灶台前,留給小兒子一個鍍滿晨光的背影。她一邊做另一份早餐一邊催促他:「快點吃完,然後把你姐姐叫起來,你們上學要遲到了。」
John從一個充滿煎蛋香氣的陳年舊夢中醒來,突然覺得有點餓。他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五點,該再睡個回籠覺,但閉上眼躺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走下樓,放輕手腳溜進廚房,拉開冰箱拿了兩片冷吐司。
John並沒打算真給自己弄盤煎蛋――射rlock總睡在沙發上,他還不想在半夜把他吵醒――關上冰箱後卻聽見室友在客廳里喊了自己一聲:「John?」
「抱歉,吵醒你了?」John走到廚房門口,往長沙發那邊看了看。
「沒有。」客廳里所有燈都關著,但射rlock應該還沒睡,聲音聽上去很清醒。
「所以……睡不著?」John走過去,站在沙發邊嚼著他的吐司。
「馬上就要睡著了。」話是這麼說,射rlock卻支起身子,空出一塊地方,讓John在自己身邊坐下來。
「呃……要麵包嗎?」
「不,謝謝。」
在凌晨五點黑乎乎的客廳里吃著冷麵包跟人閒聊大概並不屬於現實生活的一部分,但John承認或許有一小部分自己也並不想回到樓上重新入睡,而是想同什麼人隨便聊聊,他很高興那個人是射rlock。
「阿富汗?」
「嗯?」
「你的夢。」
「很遺憾,推理錯了,」John笑起來,往沙發里靠了靠,感到射rlock的肩胛骨抵著自己的肩膀,「只是夢見我媽做早餐,你知道,夢裡她依然是……我小時候的樣子。」
射rlock有幾秒鐘沒說話,靠著John的身體慢慢下滑,滑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就不動了。John任由他枕著自己的腿,花了幾分鐘把手裡的冷麵包吃完
而後John驚訝地發現射rlock就這麼睡了過去――仰面躺在自己腿上,呼吸均勻,悄無聲息――他輕微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在不弄醒同居人的情況下把他的頭放到沙發里。
射rlock並沒醒過來,只像被John嘗試脫身的動作驚擾到了,不安分地扭了扭,把頭埋到室友的肚子上。
John僵在那兒,屏住呼吸,等著他重新陷入沉睡,自己隨之慢慢放鬆身體,重又靠回到沙發里,沒再嘗試站起身。
黑暗中他靜靜坐著,透過睡衣似能感受到射rlock的呼吸,穿透布料再穿透皮膚,穿透血肉與骨骼,填滿身體中空出的每一道罅隙。
他看了一會兒室友埋在自己肚子上的後腦勺,覺得對方看上去就像一隻……煎蛋。
挑開「Holmes式的外皮」,內部那些金黃溫熱的東西就會一股腦流出來,於呼吸間淌入體內,像水泥澆築磚fèng,將心修砌得牆一樣堅實。
當然這比喻難免有點噁心,會讓人聯想起腦漿什麼的。不過說到底John是個醫生,而醫生的比喻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有創意。
清早睜開眼時John覺得腰酸背疼,隨即意識到自己就這麼坐在沙發里睡到了早上。
腿上沉甸甸的,射rlock的頭依然枕在那兒,閉著眼,面容平靜,但John從呼吸頻率推斷他已經醒了。
John舒展了一下胳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謝當兵時培養出來的坐著也能睡熟的習慣,然後玩笑地伸手拍了拍室友的右臉。
射rlock並沒睜眼,只把頭側向一邊,John又拍了拍他的左臉,看到他又把頭側向另一邊,像只不甘被騷擾的貓,在自己的膝蓋上來回掙扎,可就是不肯跳下去。
說真的,所有研究方向為「動物如何適應生存環境變遷」的生物學家都該看看這個,John盯著腿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想到,他們該看看這個,然後寫篇論文,然後去拿諾貝爾獎――John的意思是,自己當然是故意的,越來越多的嘗試,越來越多親昵的小動作,越來越多的身體接觸,但令人驚訝的是射rlock飛快地適應了這一切,如今已經學會枕著他的腿不起來了――坦白說John現在有點想低下頭親親他,但又覺得這進展恐怕太快了。
「射rlock?」
「嗯哼?」
「起來。」
「我餓了。」
「所以讓你起來,除非你指望Hudson太太幫我們做早餐。」
「她已經做了。」世上唯一的諮詢偵探假笑著下了結論,下一秒便敏捷地坐起身,不無得意地回過頭,放聲朝正端著早餐盤拾階而上的房東太太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很明顯不是由於他聽到了腳步聲――Hudson太太穿著軟底便鞋,John自己可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