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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從車後備箱中抬出來的時候，紀沫就醒了。只是偷眼瞧著，卻沒敢出聲。

    他和馬莉婭一起，被關進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廢舊地下室里。陰森森的鐵門緊閉著，整個房間，只有一隻發黃的燈泡閃著微弱的光。

    他爬起來四處看看，牆壁連道窄fèng都沒有。

    「馬莉婭？餵？還好麼？」

    馬小姐卻仍是睡著的樣子，一動不動。

    紀沫把地下室里的破糙爛布堆在一起，鋪軟了一點，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墊在上面，費了半天力氣把馬莉婭給抱到了那上面。

    好歹是孕婦，受涼了聽說會落病根的。

    莫名其妙被抓到這個地方，他試探性的向門外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搞不明白為什麼他走到哪都能碰上這樣的破事。

    本以為馬上就要看見虞辰了的，這下，可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心裡煩悶，靠在牆邊上生氣，頭還隱隱作痛，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吵醒他的，是馬莉婭的呻吟聲。

    「唔……」

    到底是快當媽的人，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捂著肚子。

    「你怎麼樣了？」紀沫挪過去看她。

    「沒事，可能動了胎氣。有點疼。」馬莉婭呻吟的兩聲。這個時候，還有閒心挖苦紀沫，她說：「你可真是倒霉催的，那麼多天不見個影子，一出現，就與我共患難了。」

    紀沫這才想起來要問她：「這些人綁架你幹什麼？」

    「我？我也是個倒霉催的。坐在家裡天上都能掉下禍事。」馬小姐苦笑「我那個要命的弟弟，以前賭博欠債要我幫著他還不算什麼。這次，居然背著我去販毒，幫人帶毒品過海關。中途，那領頭的出了事，他們幾個人見那情形，一時貪心，帶著東西一鬨而散全都跑了……結果剩下這些人就四處抓他們。我早上才接到那混蛋小子的電話，嚇死我了，就想先躲出去避一避，結果，就成了這樣了……」

    馬莉婭一邊捂住肚子一邊說，因為懷孕，為了方便，她把一頭長髮剪的又短又薄，此刻，不知不覺，竟已被汗水浸透。

    紀沫聽他這樣說，覺得事情真是倒霉的很。馬莉婭那個弟弟，他倒是見過幾次，長得還人模人樣的，居然這樣的事情都敢幹。紀沫真恨不能把他拎出來狠打一頓。可是眼下這樣子，他可怎麼辦才好……

    「哎呦！你怎麼了？」

    馬莉婭抓住紀沫胳膊的受卻越來越用力，他低頭一看，已經出了五道紅印子。

    「是、是不是疼？」沫沫見她臉色實在難看，更是慌張。隱隱覺得事情不妙。

    「是，紀沫，我肚子疼……越來越疼。」馬莉婭半趴在地上，用力抓住紀沫的手臂，身體抖得厲害。

    「越來越疼？那、那可怎麼辦？」

    馬莉婭不停的哆嗦。顫著聲說道：

    「我覺得不對勁兒。這也太疼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啊……」

    happy ending

    「開門開門，你們快開門！」紀沫將那扇厚實的大鐵門捶得山響「這裡有孕婦，要生孩子了。你們好歹讓她生孩子啊！」

    紀沫大聲叫嚷了好半天，起先是無人理睬，之後，終於有人耐不住煩，走了過來。

    「生孩子？」那人嗤笑回應「馬小七那個小王八羔子，要是不帶著東西滾回來，就把你們全都填到水泥坑裡砌牆。還想生孩子？找閻王爺接生去吧！」

    紀沫在門的這一邊，聽他們居然如此的沒品沒人性。氣得肝火上升，也不害怕了，就在大鐵門高聲叫嚷：「不讓孕婦生孩子，你們也太缺德了！當壞人也要有選擇性的壞啊！不就是接生麼，什麼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了，我還接生不了一個孩子！」

    氣話說完，雄心萬丈的回頭準備去親自給馬莉婭接生。

    可是轉身一看馬姐姐，紀沫卻又蔫了……

    接生，他哪兒會啊！

    「馬莉婭……你、你堅持住啊……」

    馬莉婭也是頭一回生孩子，她遇上這事，更慌張，心裡不停大罵那個不爭氣的倒霉弟弟，嘴上卻只能問紀沫「你讓我……堅持什麼啊？」

    紀沫手忙腳亂幫馬莉婭脫褲子。無論如何，生孩子總得脫了褲子生吧！這個不會有錯。

    「我……我也不知道堅持什麼！反正……反正……」學著電視裡肥皂劇穩婆常用的接生專用台詞「用力！你用力啊！」

    ……

    ……

    過了十幾分鐘，馬莉婭聽紀沫反反覆覆就只會說這一句話，肚子又疼，心裡也火大，氣得一邊叫痛一邊用力蹬了紀沫兩腳下去。

    「少……少在那廢話！你快想點辦法呀！」

    起初的一段時間，馬莉婭還有氣力罵人咬人，紀沫傷痕累累的伺候著。

    過了一段時間，沫沫發現，嬰兒最先出來的部分，居然是腳不是頭。

    這不就是……

    難產！

    這一下，讓他渾身一陣冷。

    眼見著那血順著馬莉婭的大腿不停往外流。

    紀沫完全幫不上什麼忙，他哆嗦著試圖去拉那嬰兒的小腿，稍一用力，卻惹來馬莉婭撕心裂肺的痛叫，他又隱隱覺得那小嬰兒的骨頭似乎在咔嚓作響，仿佛就要被他拉斷了似的，嚇得趕忙鬆了手……

    他可不要真的當了閻羅王，把這一大一小的兩條命都折騰沒了啊。

    可是……生不出來，生不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紀沫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馬莉婭更不用說，仿佛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臉色煞白，好像已經快要昏死過去了，讓人看了就心涼。

    「紀沫……我好像不行了。沒力氣了……」

    紀沫一聽，更慌張：「不行？你不行誰行啊？再不生出來，孩子會憋死的！你快點，快點再用力啊！」紀沫用手抹了一把滴下來的汗，再小心翼翼的去拉那個小嬰兒的腿。「你答應我什麼來著你忘了嗎？你說你會生下他，然後養他，然後愛他。你自己說的！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不算數……」

    「我……」馬莉婭已經疼得麻木了，不停的有血水流下來，沾得紀沫滿手滿身，她發傻的看著那隻暗色的小燈泡「我非常，非常想生他出來，可是……這也是要看緣分的，我可能，沒那個緣分……我使不出力氣了……」

    話雖然這樣說，可她仍然咬著呀，最後努力了試了又試。

    紀沫看到這裡，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辦，轉頭拼了命再去拍那扇大門。

    「開門！你們開門！找醫生！快找醫生啊，她真的不行了，會死的，一屍兩命。你們不能這樣，求你們了……快去給她找個醫生來吧！！！！你們要什麼都可以啊……」

    拍很久，拍得手都割破了。

    沒了希望。

    這時，忽然，有人在門的外面對他說：

    「沫沫！沫沫？你在裡面嗎？」

    就與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像在無盡迷霧之後，找到讓他安心的某種存在。

    紀沫一聽那聲音，立刻有了精神「虞辰？虞辰是你來了嗎？」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那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是我。」

    「你快，你快把門打開！馬莉婭她難產，生不出來……」這個時候，他才敢掉眼淚。

    「好、好，我知道。你別急。」虞小攻冷靜得多，在門外囑咐他「你們去到角落裡，離門遠一點，注意安全。」

    紀沫不斷的應著聲，按虞辰說的，摟著馬莉婭縮到牆邊。

    門外微有一些響動之後，忽然砰了一聲，門鎖的位置被小型的爆破裝置炸開了一個窟窿。

    「虞辰虞辰，你快，孩子，馬莉婭……」

    紀沫語無倫次的嚷嚷著，看著一群進來的人把馬莉婭抱走送去醫院。精神恍惚，直到虞辰用力的抱住了他，他才稍微定下神來。

    「沫沫，你有沒有受傷？」

    「我？」紀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全都是馬莉婭生孩子弄的血跡「沒事，我沒事……」

    說完這句話，他就暈倒在了虞辰的懷裡。

    看見了能讓自己精神放鬆下來的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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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一個夢。

    夢裡，馬莉婭瀟灑的對他揮了揮手說：「姐姐我要穿越到古代去泡帥哥了，紀沫，我兒子就交給你了。拜拜！」

    紀沫於是又夢見了自己追在馬姐姐身後大喊大叫：「下輩子，下輩子見面了，別忘了，你還欠我錢呢！」

    吵吵鬧鬧之中，就這樣，夢醒了。

    於是睜開眼睛，看見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虞小攻正坐在他旁邊，用手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他頭髮。

    風從窗戶里吹進來，暖暖的，很舒服。

    「醒了？」虞辰見他睜開眼睛，笑了笑「你怎麼走到哪裡，都能惹出這麼多事情呢？幸好我在你鑰匙扣上，也裝了一個定位裝置……不然，真的很難找到你。」

    紀沫頭很暈，似乎靈魂的一半還沉在夢裡，挪蹭著坐起身來，迷糊的問道：

    「馬莉婭呢？她還好嗎？」

    「她……還好。」

    「可是我夢見了，她說，她要走了。」

    虞小攻於是沉默，不知道怎樣對他說。只好抱住了他：「沫沫，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紀沫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就像個盪悠悠的靈魂找著了可以安眠的地方。不再一味的往悲傷中墜下去。夢囈般的，他不停對他說：

    「……你以後，別離開我了。你不在，我心裡很害怕。」

    別再欺負我了。

    別再賣我了。

    別再不要我了……

    看在我，非常、非常愛你的份上。

    不知他是不是又睡了，虞小攻淡淡的應著聲，說道：「不會。以後不會了。」

    性格決定命運，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

    至此，再說不出什麼有哲理的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