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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31:41 作者: 晝夜不分
    這幾天秦許依舊陪他上下班,但是不送陳冬臨進醫院,只在醫院門口止步,中午吃飯也只是點外賣,他既然選擇了對主任坦白,也就意味著在主任的視線下,要時時刻刻和陳冬臨保持距離,以免他對陳冬臨產生懷疑。而陳冬臨對此也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從那次他們的爭吵後,儘管秦許依舊細心體貼,但是親近卻不親密,更別說微乎其微的肢體接觸,雙方都克制有禮,相敬如賓。

    急診休假前總是要值個大夜班,這都是套路,說是四天假,其實只有三天,還有一天直接睡過去了。這次也不例外,但是陳冬臨終於調回了EICU,至少晚上沒事他還能在床上躺一會兒,睡不睡得著又另說了。

    ICU里十張床位依舊全滿,一年四季難得有淡季,過年過節更加就是旺季,好在病情都比較穩定,穩定就代表他沒事做,沒事做就容易犯困,陳冬臨守到一點就扛不住了,到裡面小隔間值班室躺著,但是總是半夢半醒睡不著,半夜二點鐘的時候,秦許還給他發了個信息,也沒說什麼,就問他忙不忙,有沒有休息,陳冬臨直接給他回了個電話。

    「怎麼還沒睡?」陳冬臨問道。

    「睡不著,總想著老師在做什麼。」

    「不就是那些事嗎,你又不是不知道。」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陳冬臨沒有掛斷,他直覺知道,秦許還有話要說。

    過了許久,那邊傳來聲音:「老師,你累嗎?」

    累啊,值大夜班怎麼不累,他剛進醫院時幾度因值班而神經衰弱,現在雖然好多了,但是還是覺得累,而且是身心俱疲。但是他知道,秦許不是問他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你是問工作,我很累。」

    那邊頓了頓:「老師,你和我在一起累嗎?」

    「我們在一起沒多久。」陳冬臨算算,也不過才幾天而已。

    陳冬臨也不知道兩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像突然,生疏了不少,他不知道秦許怎麼想的,有時候想問,又兜兜轉轉問不出口。

    「你早點休息吧。」雙方沉默了許久,陳冬臨才道。

    值班室不太隔音,監護室的監護儀偶爾發出滴滴幾聲,還有護士走動的聲音,陳冬臨揉了把臉,開始考慮要不要和秦許談一談。秦許是個藏得住事的人,從他那時候故意疏遠自己的時候陳冬臨就發現了,而且極其的固執,如果他真的不想說,陳冬臨就是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但若長久這樣下去,對兩人都是一種傷害,遲早分道揚鑣,陳冬臨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一夜無事,早上還要交接班,ICU里能轉的都轉去了普通病房,一下子就走了一半。熬了一整夜的陳冬臨臉色很不好看,用他的話說,就是縱慾過度,等他走出急診大門的時候,都快十點了,本來想直接回老太太那邊,但是想到秦許,他決定還是先解決兩人的問題再回去,他以為秦許沒有來等他,因為陳冬臨這麼晚才下班也沒接到秦許的電話,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對方並沒有來等他。而陳冬臨剛出醫院大門口轉彎,就看到秦許站在那裡,無所事事的發呆,都沒注意陳冬臨走過來。

    陳冬臨喊了他一聲,秦許才回過神。

    「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晚?」兩人邊走邊說。

    「病人多,交班就耽擱晚了些,你等了很久?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還好,也就一會兒,今天起的晚些,才剛剛到,怕你太忙接電話不方便。」陳冬臨沒有說話,他不想拆穿秦許,現在已經十點了,他怎麼知道自己是沒有下班而不是走掉了呢,所以有可能的是,秦許一直站在這等,並且等了很久。

    事實也確實如此,秦許還不到八點就到了醫院附近。昨夜他一整夜沒睡,其實不僅是昨夜,秦許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怎麼睡了,從那次陳冬臨生氣起,他就沒睡過好覺,甚至半夜爬起來,在糙稿紙上,寫滿了杞人憂天。他的確在杞人憂天,甚至恐懼,恐懼陳冬臨是否對他不滿,然後遲早有一天轉身離去。他不禁想起一句話,人總是在接近幸福的時候倍感幸福,而在得到幸福後又患得患失。

    陳冬臨真的很累,連早餐也沒有胃口吃,洗完澡就躺上了床,秦許坐在他旁邊用腿給他枕著吹頭髮,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吹風機的嗡嗡聲。

    等頭髮吹得全乾時,陳冬臨好像睡著了,秦許輕輕把他的頭移到到枕頭上,幫他蓋好被子。正當秦許站起收好吹風機準備出門時,陳冬臨喊住了他。

    陳冬臨往裡面挪了挪,騰出了一半的床位:「先別走,陪我睡會吧。」

    秦許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脫了外套躺到了床上,但是依然和陳冬臨保持著距離。陳冬臨仿若毫無所覺,自然的靠過來把被子搭在他身上。陳冬臨睡覺喜歡蜷縮著,覺得保暖,他下意識蹭了蹭秦許的肩,覺得旁邊的人暖和很舒服。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在秦許以為他快睡著時陳冬臨猝不及防的問道。

    秦許愣了愣:「沒有。」

    「你撒謊。」陳冬臨睜開眼睛。「我感覺得到。前幾天生氣,是我太過激動,是我不對,如果你是因為這個事悶悶不樂,我跟你道歉。」

    「沒有,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沒有想那麼多,是我太衝動了,但是我沒有悶悶不樂,真的。」說完仿佛還怕陳冬臨不信一般,秦許還露出個大大的笑臉。

    陳冬臨對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是又有點失望,他知道秦許心裡一定藏著事,卻不肯說出來。

    「是嗎,可能你自己不覺得,但是我感覺出來了,我感覺到的就是,你面對我不自然,不開心,甚至心不在焉。」陳冬臨往後移了下,與他拉開了距離,而秦許卻默不作聲。

    陳冬臨慢慢坐起:「其實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給我這樣的感覺,然後讓我也不痛快,最後兩人一拍兩散是嗎?」

    「我不是女人,沒那麼難纏,你要是不想再繼續下去,直接一句話的事,我保證絕不糾纏。」陳冬臨拿出了必殺技。

    「好。」秦許從床上下來站著,平靜的說了這句好。

    這次反倒是陳冬臨愣了:「你說什麼?」

    「如老師所願,一、拍、兩、散。」說完秦許強笑了下,抬頭用手捂住了眼睛,心裡沉重的枷鎖突然就消失了,原來如釋重負是這種的感覺,原來真的到失去的這一天,也沒有想像中難以接受。但是心依然痛得抽搐,痛得想落淚。

    陳冬臨第一反應是詫異,然後就是勃然大怒,他一腳踹倒了床頭櫃,檯燈倒地應聲而碎,他赤腳從床上下來踩在地板上,一枚碎玻璃正扎在他腳心,陳冬臨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你不要告訴我你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陳冬臨看著他的眼睛,面無表情。

    秦許哂笑:「我只不過是遂了老師的願而已。」

    「其實老師有後悔吧,後悔和我在一起,所以才不想我搬過來,也不想我親近老師,甚至說出一拍兩散這樣的話來試探我對吧?」

    「至於玩弄老師的感情,我覺得自己沒這麼大本事,老師能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覺得自己已經花光所有運氣了。」

    「記得那天晚上,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和老師一起去看摩天輪,但是後來我們一起坐過摩天輪,我就想如果我們能在一起就好了,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又希望老師能愛我,這算不算得寸進尺?」

    「初二那天,我爸爸媽媽他們來了,他們問我說如果你後悔了怎麼辦,當時我說,就算老師冷靜後後悔了,沒關係,我可以離開不糾纏老師,我也可以在大家面前和老師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讓別人發現,包括老師的父母,就算老師不願意和我過一輩子也沒關係,我會陪到老師不需要我那天為止。」

    「現在想想才覺得自己當時實在太天真,我根本做不到那麼大度,沒辦法毫無所求陪在老師身邊,我希望你愛我,需要我,正如我愛老師,需要老師一樣。」

    陳冬臨抹了把臉:「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愛你呢,就因為我不讓你親近,不讓你搬過來,對你生氣嗎?我說了,那次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對,我道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愛你,那我們現在算什麼?」

    「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不能因為每次不被滿足就生氣懷疑,還有,為什麼你從來都不告訴我呢?你瞞著我,自己一個人痛苦,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痛苦是毫無必要的呢?」

    陳冬臨發現他極度缺乏安全感,甚至嚴重到似乎有些焦慮,他從來不知道秦許有這麼多的負面想法,永遠把事情都想的最糟糕。這樣脆弱痛苦的秦許是他從來沒有想像到的。

    仍記得初次見面,秦許的沉穩自然聰慧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的外表看起來比大部分人都優秀,而且成績優異,醫學世家,家境優越,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父母離異。但是陳冬臨沒想到他的內心,卻是這樣的脆弱和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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