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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27:03 作者: 空夢
「現在嗎?不知道。」
「為什麽?」
「不敢仔細看。」
「嗯?」
「看了心會碎。」
「哥……」
「嗯?」
「我長大了,像你一樣了,你高不高興?」
「不高興。」
「那我還是長大了。」
「嗯。」
「七哥……」
「嗯?」
「你在哭嗎?」
「……」
「哥,你的眼淚掉到我脖子裡了……」
「……」
「哥……」
「……」
我抬起頭,捧著他的頭讓他的臉埋到我胸前,我睜著眼睛看著車窗外一片片飛過的白雲,告訴他:「其實,我一直都沒後悔過,再怎麽樣,都沒後悔過,我可以為你成為現在這樣,我也願意為你成為現在這樣。」
只要你還要我,我都捨不得丟下你一人,哥。
這世界太寂寞了,你要走的路的太遠了,我丟不下你一個人。
只要想到沒有另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愛著你……再多的東西我也忍耐得了。
我想我可以不心疼自己了……但我還是心疼你。
連我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
我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辦法。
----外篇完----
第114章 戀戀無痕1-25完
蒼白的天空下,有獵鷹飛過。
范宗明舉著凍僵的手對著光線眯著眼看著刀,哈了口氣,用打火機在刀上燙了兩下,往下一滑,透過衣服跟皮膚把黑血放了出來。
戰友已經全部沒了,他必須穿過這千里風雪,趕到接應地點,可是他受傷的腿腫得連褲子都包不住了,他只好劃破褲子和皮膚,把血放出來一些。
他的臉被凍僵得沒有一絲血色,就像塊僵硬的白色岩石。
但他不怕,不怕自己走不出去。
他知道,家裡還有人等著他。
就算死,也得讓那個他一手養大的小孩摸得著他。
要不,那個被他縱得已經不能沒了他的孩子會一天一天守在家門口等著他回去,如果等不到,不是急死就會愴惶而亡。
他永遠都接受不了自己會丟下他,無論用何種形式。
范宗明無數次檢討過自己對他的溺愛,但是,他如何拒絕?那個自出生以來就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孩子,他要如何才能學會真正地對他說「不」?
范宗明半拖著腿往前走,一個小時過後,他又再次無力前進。
他找到一個樹林暫時隱蔽,再次發出救援訊息,閉著眼睛休息。
遠處處來輕聲的沙沙聲,他迅速睜開眼,不是過大的野獸,而是一隻小小的渾身潔白兔子。
范宗明笑了,他的臉不能動,但他還是很快地感覺愉快起來,他記得去年春節回去時小家夥因為他回去得晚正氣鼓鼓地堵住門不讓他進去,他從背後抓起了一團白色小肉球送到他面前,還沒等他笑著說:「還生氣麽?」,小家夥就一躍而起跳到他身上,杏眼裡閃閃發光,「你給我的?」
他記得自己當時抱著他,一整年下來的所有疲憊全都一掃而光。
抱著他,儼然就像抱著自己的全世界,什麽都值得了。
「嘿,小家夥……」范宗明伸了伸手,示意那小兔子靠近他。
小兔子慢慢靠近他,但稍一接近,像是聞到了他渾身的血腥味,後腳一退,猛地竄逃而開。
要是換成我的小家夥,肯定會路都走不穩打著滾過來抱著我哭得天昏地暗……范宗明想著想著心都醉了,仿佛此時,那個心心念念的人此時就在他身邊一樣。
潔白的雪落在了他的身上,遮住了那染血的迷彩服,就好像前一天的血腥拼殺沒有發生過一樣。
直升機的飛翔聲響在耳邊時,范宗明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盤算著自己有好多天沒回去了,前幾個月生他氣的小家夥還在生氣沒?
他努力睜開眼,看著一群雪地迷彩服的人迅速從空中順著繩子敏捷往下降落時,想著不知這次應該要帶回去哄他的小孩開心。
他壓低著身子,用快睜不開的眼打量著前方……是自己人,代表任務結束;是對手,代表著他必須得再次盡力活著得到解救。
大雪又一片一片地下得更瘋狂了,迷茫中,范宗明眯著眼睛托著槍,清醒地迎接著向他靠近的人。
來的是自己人,范宗明等到人走近,向他行了禮之後,才放心地閉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問旁邊的士兵,「幾天了?」
士兵回答,「三天,上校。」
范宗明勉力睜著雙眸,已經昏迷三天了,他搖了下腦袋,試著支撐著起來,「把電話給我。」
士兵不能違抗命令,把電話交給因中了毒渾身都腫脹得不成樣的中校。
中途因為過腫的手不能接住電話掉落一次,士兵連忙拾起,眼睜睜地看著奮戰歸來的中校把默默地把電話用手肘處的擠壓把電話掐住,然後用另一隻其實根本不可能動彈的手一個一個地按著號碼。
他只在人人口傳中的傳說里聽聞過這個魔鬼般上校的傳聞,卻不知道傳言有這麽震憾,那手,根本就是醫生說的在這幾日完全不可動彈得了的。
可他不敢說什麽,傳聞中他也歷來知道,這個冷厲的中校向來說一不二,營地里沒哪個兵敢違抗他的指令。
「你先出去。」拔到最後一個數字,上校對士兵說。
「是。」士兵立正行禮,大力地說完後轉身往外走。
門被關上。
范宗明清了清喉嚨,靜待那邊的人把電話接起。
十幾下,都沒有人在另一端接起。
范宗明非常耐心地再拔了次,又深吸了口氣,等待那邊的回應。
好久,好久,等第七次時,那邊終於接起,一個有著濃濃鼻音明顯哭過心情不好的人說:「你怎麽就不當我死了。」
范宗明聽著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嘴上卻淡淡地說:「怎麽不接電話?」
「我討厭你。」一聲聲響,那邊負氣地掛斷電話。
范宗明無力地放下因為強力托住的電話,重重地喘息著,他知道不應該打電話,至少,也要等到他好點再打。
可是,他還是忍耐不住,他不禁嘲諷地笑了一下,這麽長的時間都忍耐過來了,偏偏一醒來,還是想聽到那糟心的小兔崽子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手中的電話響起。
那邊的人不等他說話就說:「你有二百三十一天沒有打給我一個電話……」
說完,就沒有聲響。
范宗明聽著,慢慢地輕輕地呼吸著,不讓對方聽到他此時因為病痛而調整的呼吸聲,邊靜靜地聽著對方沒有聲響的聲音。
好久,他說:「寶寶,你還在嗎?」
那邊沒答話,又久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范宗明說,「哥退伍,以後你想見我時都能見到時,你都能見到好不好?」
時間對了,范宗明覺得這麽多年的努力還是功虧一簣,他還是必須妥協。
假如,多年以前,他沒有他多好,他可以一直朝著可能從出生就刻在他骨子裡的理想奔跑,誰也不在乎;假如,多年以前,他的小心不要笑得滿心滿眼裡都是他也好,他可以一直朝著夢想逼進,什麽也不理。
可是,真是蒼天不由人,世事更是由得不得人。
那廂好久又沒有說話,范宗明耐心地等著,終於,那邊有哭著的音說:「你說真的嗎?」
范宗明說,「真的。」
「哥……」他的小孩沙啞著噪子叫著他,毫不掩飾他完完全全的依賴跟欣喜,他像是無可抑制地蹦跳著,好久過後他喘息著興奮地說,「你回來時,我來接你。」
范宗明聽著笑了,他的臉不能動,顯示不出笑容,他說:「好。」
范宗明見到了那個人。
他穿著正式的軍裝,肩上的星星閃閃發光。
上級說:「這下,得委屈你了。」
范宗明向他行禮,「這是我應該做的,也謝謝首長成全。」
上級拍拍他,「我們還需努力,辛苦你了。」
范宗明無言地行禮送他,下面,一排緊跟著他隱退的官兵行禮,從今天開始,另一個屬於他的領域靜待他的領導跟開發。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
可是,他別無選擇。
潘越炎進來時,看著范宗明對著窗外的眺望著。
夜很黑,路燈幾許,還是照不明普天大地。
這個軍事機密的營地,范宗明從調動到至此,已經呆了七年,那般繁雜又血腥的過往,不是誰都受得起的。
成王敗寇,但范宗明一直用強者的態度成了王,活過了很多人都撐不住的歲月到了如今。
潘越炎作為他一直以來的下屬,終於問:「上校,您必須這樣嗎?」
范宗明沒有看他,只是看著曾屬於他的領域,淡淡地說:「必須這樣。」
潘越炎順著他的眼睛看著窗外那片就算黑暗也讓人感覺遼闊的土地,他完全掩飾不住愴惶了,他說:「上校,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范宗明說:「從今過後,又是另一翻天地了,我不認為你非得跟我走,你要是留下,我就讓你留下。」
潘越炎說,「我留得下嗎?那麽多事都過去了,上校,我沒有回頭路走,只好希望您能帶領著我們走下去。」
保家衛國建功立業都算是最大的理想,潘越炎希望一直都走下去。
他看著像北極一樣冰冷堅決的上校,希翼著,夢想的他方,沒有後悔。
直升機下地不一會,遠處,一條像上了發條的人影快速地往他的方向奔騰。
范宗明一直嚴肅冷峻的臉上有了笑容,在那人的十米處,他伸出了雙手,不一會,那人就像在半空中飛翔一樣飛奔到了他身上,腿已經飛快熟斂地纏上了他的腰間。
他起的名的小孩,譚戀知,沒有說話,只是傻笑著一張臉,一路奔跑掩飾不住氣喘吁吁卻還是狠狠捧住他的臉一個接一個地往他臉上猛啾著吻,他笑得沒得沒法言語,就是一個勁地親著范宗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