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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27:03 作者: 空夢
後來,我想,我最愛的怕是他。
勝過於我自己太多了。
多得可怕……
多得可怕得也沒用。
第109章
今年的冬天,有些過冷。
打算出寨那天,還下了雨。
寨里惟一的女孩,前幾年被譚少A回來的某專家的女兒小月亮穿得很是帥氣,行為舉止也很是不羈瀟灑,她硬是往譚少褲襠里塞槍,說北京壞人太多了,得多帶幾把防身。
帶著小月亮來譚少這裡要零食要點外面小孩玩具的專家臉都紅了,這小妞也太大咧了,弄得自己這當父親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譚少一挑眉,把小月亮放自己腿上,「要不,我把她送去國外讀書吧,這滿大山的男人,免得她有樣學樣學壞了。」
小月亮不屑:「那是你們根本沒把我當女娃看好不?」
「你不想去闖闖世界?」譚少看著小女孩說:「等你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吧。」
快要十歲的小女孩想了想,說:「如果外面很乏味怎麽辦?」
「那就再回來吧。」譚少也無可奈何地說。
小月亮也無可奈何,「那好吧,我去看看外面,看能不能學好一點,實在不行,我還是回咱們這賊窩吧,這輕鬆點。」
譚少挑眉,對著陳見濤說:「平時誰教她的?每天減頓夥食。」
小月亮把手指指向她爸,她爸又臉紅了。
譚少只好當沒看見。
譚少這次是晚上走的,夜裡雨更大了。
他一直都沒有動身的意向,陳見濤守在他旁邊,連工廠晚間的巡視也沒去。
最後,譚少還是起了來,把臉弄了下,偽裝好。
陳見濤親自開了段車送的他,這次譚少是獨自出寨,一個人也沒帶。
送到那段不能再送下去的路段時陳見濤說:「老大,你什麽時候回來?」
譚少檢查著身上的裝備,淡淡地說:「會回來的。」
「這就好。」陳見濤像是很安心地舒了口氣。
譚少無聲地笑,拍拍陳見濤的肩膀,說:「既然選擇了,我不會退縮。」
陳見濤點了頭,下了車,看著譚少開著車子無聲離去。
就幾年,一個舉手抬足皆寫意風流的青年,成了一個在外界傳說里光不動聲色就讓人心驚膽顫的神秘軍火商,這短暫的蛻變過程只能說明他本身就具有強者的天賦。
玉不琢不成器,陳見濤不知道,北京的那位,是不是一直對此都瞭然於心?
離春節還有幾天,出了南方,譚少拐道先跟張健交待些事。
張健因為要策劃他下一個事業領域,在他開發的一個安靜的度假村里清理頭緒。
剛從山裡出來又進山的譚少看著張健住的舒服溫暖的小樓,覺得這人真是天生的知道怎麽享受,外面銀雪千里,屋裡壁爐閃爍著金光,厚厚的毯子,醇烈濃香的好酒……
譚少依著張健,很是嫉妒地說:「你怕是沒吃過苦。」
「你說物質?」張健拿著譚少剛給他的U盤看著陳見濤做的財務報表漫不經心地反應。
「還能是什麽?」譚少喝著酒,嘆著氣。
「嗯……」張健偏了下頭,想了想說,「關於這個,你可以跟陳東去談談。」陳東對於他的生活方式一直是有所偏頗的,如果要找他這方面的毛病,就算是譚少,也是可以跟陳東找到共同話語的。
他挑了下眉,接著說:「山裡的日子不好過?」
譚少「嗯」了一聲,「明年要陸續運些生活設備進去,加上原本要進來的跟出去的,動靜太大了,超過原先定下的活動量幾倍有餘,怕被人發現,陳見濤不敢動。」
「那就讓盯著的人松著點……」張健淡淡地說。
「怎麽松?」譚少皺眉。
「讓上頭弄點讓人不知道的小動作就是……」張健把筆記本挪開,舒了口氣,喝了口酒看著外面銀白的世界,「你也該討好下范宗明了。」
譚少把頭重重地甩到枕頭裡,無力地說:「討好?怎麽討好?我不都全為了他嗎?」
「既然結局都一樣,姿態可以放好點,」張健伸出手拿起酒瓶,幫譚少的酒杯滿上,「左右都是一生,何不讓自己好受點,也可以讓你們都過得相對快樂點。」
譚少冷哼了一聲,閉著眼睛沒有接話。
「歡愉這個東西……都是貪圖來的,能貪一點就是一點,這世上沒有純粹的快樂,尤其是我們這種人……」張健也躺回了厚厚的枕頭上,面無表情的完美臉孔,無動於衷沒有情緒的眼看著外面那往下不斷飛揚的雪花,他冷漠不帶絲毫人氣地說:「范宗明何嘗不是在貪圖,他要算計你們的一生,還要面對你的憎恨,如果不是貪圖,他何必面對這種境況。」
「……」譚少睜開眼,眼裡都是難過,「我們原本可以不必這樣。」
「那你們,就真只有死路一條。」張健冷冷地笑,「現在你還是非要執著過往,還是要讓他掌握你的所有情緒,你就在他給你們的活路里慢慢找死吧。」
「是啊……我還是沒長大。」譚少慢慢閉上眼睛,嘆惜著說。
他在毯子裡蜷縮成一團,是啊,他還是像以前那個孩子一樣的自己,誰打他都可以,但范宗明一點委屈都不能讓他受,要不他會哭得很大聲吼著說他不要他了;而范宗明這些年殘酷地讓他長大,自己又怎麽可能原諒他對自己的壞?他想讓自己像個成人一樣理智地處理這些情緒,可下意識里,他還是像當年那個孩子一樣,無比憎恨著這樣對待自己的他。
行為上,他是個大人了。
可潛意識了,他還是沒有擺脫那個情感上無比仍賴於他哥的自己。
或許……或許,現在,從靈魂到身體,他都應該成為一個成人了。
從裡到外,像范宗明希望的一樣,像個真正的成人,去把握接下來的人生。
剪掉那對他靈魂深處的依戀吧,把自己跟他真正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人……這樣,就可以好好看清他們自己了。
然後,再義無反顧地為了那短暫的歡愉,付出巨大代價。
譚少想著想著就笑了,他用手擋住眼睛,說:「張健,我怎麽覺得,現在竭盡所有得到的,怎麽就沒比以前什麽都沒做的時候多呢。」
張健嘴邊泛起冷冷的笑,「因為這世界不允許存在沒有代價的得到。」
第110章 范宗明1
有一天,我的上將叫我跟一個人談了話。
那個人,是我一向所尊敬的一位上位者。
他最後說:「你知道嗎?」
我說:「我知道。」
我知道,我們所要改變的,是一個時代。
而所付出的代價,超過我們本身所以負荷的。
這就是信仰。
無可否認的力量。
我回去時,寶寶看到我就撒氣,他氣得拿了手裡所能抓到的果盤摔到了我臉上,說:「老子不要你了,滾你媽的,我不跟你吃飯了。」
他說完,氣得連氣都呼不順了,又連著砸了家裡的幾個角落裡的燈盞瓶罐。
沒等我說話,他一撒腿就跑了。
北京城裡,他比久居軍營的我熟太多,一晚上,竟讓我找不著他。
所以,後來他回了家,我對他說:「你要跑,可以,但最好晚上回來睡覺。」
我工作回了回到家,他老實呆在我面前說:「哥,七爺,我七哥,我以後跑完了,會回來。」
他眨巴著他那總是讓我看得目不轉晴的眼,說:「唉,哥啊,你能不能,對我更好點,別總是威脅我?」
我沒說話,我沒告訴他,如果我可以,我肯定會如此。
只是,時間到了,我所能庇護他的,只能到此為止了。
他不知道,那個從一開始護他所終的人,他的命運也從此不由自己掌控了。
我的盟友說:「宗明,有人已經成立了小組專盯上你一人了。」
我那時第一意識駭怕的不是自己的武裝跟權力,而是,我的小孩,他怎麽辦?
如果他被犧牲了,我該怎麽辦?
這種駭怕,註定了我在那一天,天翻地覆的那一天我對上級說:「就讓它來吧。」
我所對上級所陳述的是,我不害怕。
我不害怕接下來我所付出的一切。
那一天,新一任的最高領導人上任,我的上級說:那麽,我們慢慢等吧,我們要的,就是要熬過這五年。
過了這五年,沒出太多差池,接下來的,就是他。
他上去了,我該輕鬆了些許。
但太可怕,我在全世界週遊各地,建立各種功勳,他還是沒成為最上人。
我的上級又說:「宗明,要再五年。」
我看著他那張充滿智慧的臉,再次妥協,好吧,我再等五年。
我知道,這次所犧牲的,代價怕是結局好不了。
可是,這個國家,太需要改變了。
我無法抗絕。
那是太多人的命運。
小孩太叛逆了。
他哪天覺得我不愛他,他就會哭著不見我,然後消失無蹤。
我隱於幕後,已經是不能有過大動作免於另一方的關注,可他,還是那般任性,我受傷回了國的那天,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話那頭,他吼著:「我不要你了。」
我的身上還在滲著血,我果斷掛斷電話,我怕我自己,我自己不顧一切去地球的另一頭去拎他的人打腫他的屁股。
我的小孩不知道的是,他現在得到的順遂,我已經付出了昂貴代價。
父親說:「他是不正確的。」
我知道,只要我一點頭,他就可以完全成為沒有人記得的消失了。
我跟父親說:「爸爸,他要是少一根毫毛,我不敢說別的,但至少,我是有權利了結自己的。」
我跟父親說,我的小孩生,我就生,他死,我死。
父親妥協,他說:「怎麽樣,都不能過線。」
我應允,「肯定。」
這是父親最底限的要求,我知道,不應允,那時,還小沒有一點勢力的我們只有死路一途。
不管當時的我和他有多依賴又依戀彼此完全不能失去對方。
我決定讓他離開我的那一天部署前,他跑到我面前,抱著我說:「哥,你不要交女朋友,我的心疼得都已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