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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27:03 作者: 空夢
莫一說:「知道,我跟你們總管已經把情報發送去了,晚點他會聯繫。」
他說完,看沒什麽事了,跟莫二說:「你先喝口水。」
吃了兩個盒飯一聲都沒吭的莫二聽話地拿著水瓶喝了半瓶。
莫一趁他喝水,把自己還沒吃的盒飯的排骨全部挑到莫二盒子裡。
莫二夾著排骨就吃,自己咬一口肉,把剩下的夾到莫一嘴邊,莫一沒看他,不在意地把骨頭咬到自己嘴裡,又把看起來還像點樣的菜拔到莫一盒子裡。
譚老大看著他們,莫名的眼睛突然濕了。
他也不明白這究竟為什麽。
雨下得更大了。
范宗明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底下樓房的燈火,抽著煙。
儘管已經半夜,但他還是睡不著。
他帶來的戰術小組的兩個成員累得已經挪不動腳步,乾脆在厚厚的地毯上睡了起來。
范宗明沒叫他們走,自己也睡不著,出來出任務酒也是能不喝就不喝的,所以他只好抽著煙,看著大雨在玻璃窗放肆地流過,放任自己清醒。
抽了半會,心又無警戒地抽痛了起來……他把頭抵住玻璃,狠命地又抽了口煙,不知自己過了多少,才能忘得了他的死。
不是假死。
是真死。
他真的死了。
那完全不能複製的DNA告訴他,他的小孩沒了。
他原本,有一萬個計劃保全他的。
可是,他失手了。
悔不當初──說起來都太矯情。
他護他一輩子,好多事都為他放棄自己理念與原則,可是,最後他還是沒了──在大義之下,他們什麽也不是。
什麽也不是,所以如今,他只能傷由思念慢慢侵襲蝕腐他每個無堅不催的堡壘,想抵抗的力量都沒有。
生命很長,愉悅太短。
心頭之愛,永遠都只會稍縱即逝。
越愛,越抓不住。
是顧忌太多,還是太不夠資格,誰也說不清。
雨還是沒停……半夜雨更大了,風吹得也太大,樹丫枝頭,還有破舊的關不住的門都被吹得唧唧呀呀亂響,還有隔壁不知誰睡著的人幾聲病丫丫的咳嗽聲,讓這個夜變得有幾許荒淒感。
破舊的小旅館裡,沒有多少亮度的黃昏小燈泡的照耀下,剛出生沒多久毛都茸茸的小老鼠懵懂無知地趴在床尾對著譚老大「吱吱」叫著,一點駭怕也沒有。
譚老大被逗得笑了,他現在其實也算是一方魔頭了,可看看,一小東西,還是非我族類的弱勢動物還不怕他──真是,落難他方,你就算想表現得有氣勢一點也不能。
他去床邊包里摸出一包莫一從小攤上一塊錢三塊買來的麵包出來,撕了塊扔到小老鼠面前,自己就著那塊完全沒啥味道的麵包啃了一口。
他食之無味,小老鼠小小的試吃了一口,很哈皮,吱吱了幾聲,慢慢的,牆角又多了幾隻小老鼠。
譚老大覺得自己被逗得太樂,剩下的小半塊也不吃了,扔到小老鼠面前,看著快速移來他床尾的小老鼠們像開Surprise Party一樣的圍著他的床尾打轉。
如果他可以,如果他條件允許,他甚至都想送它們一瓶酒讓它們喝昏美滋滋地度過一個美妙的晚上。
看著,看著……譚老大無心睡眠,嘴角笑得都僵了。
可,小老鼠們吃完,在他腿邊聞聞幾下,覺得不能吃,也全走了。
全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人,能為愛做多少事?
能去死多少次?
譚老大真覺得,如果這一世,他什麽也沒得到,但有一樣他卻是得到了的。
那就是,對自己的心承認的勇氣。
或許,誰也不會讚賞他的這種勇氣──甚至包括那個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可是那又怎樣,譚老大想,人們都為了別人活著,太多人了,不缺我了。
所以,我為自己活著又怎樣──我不過比他們更瘋狂。
儘管,此時除了往前走,我一無所有。
譚老大站到窗前,看著破損的還透著風的玻璃,外面的世界他看得不是太清,而自己站的這個位置的感受,除了冰涼,再無其它。
第68章
雨下到隔天早上都沒人停。
譚老大的右臂倒是沒感覺,就是連帶臂肩那塊瘙癢得很,好像是感染了。
魏方在幫他止炎時,譚老大看著前方的莫二,突然說:「你幫他去。」
莫二正抱著腿在抽搐,莫一正在抱著他。
魏方看著他,沒動。
譚老大笑了一笑,「我這手,早就廢了。」
他看著在小旅館破爛的沙發上的抱成一團的莫一莫二,額上冒著冷汗但他好像不覺得是自己的一樣冷淡地說:「你信不信,再讓他疼下去,莫一肯定連張健都背叛。」
他不需要再多說魏方也是信的,莫一莫二是什麽人,他不會比陳見濤清楚太少,他立馬撇下譚老大,拿著小包的止痛鎮跟消炎藥去了莫一莫二的方向。
譚老大看著他們,冒著冷汗,咬著牙扯出了個笑容。
一將成功萬骨枯──有時候,第一根枯了的骨頭就是將領的那根肋骨,不過他要功成,只好忽視不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就算沒有那根支撐力量的骨頭,命可以丟但腰一定都要挺直著讓人看。
誰也不知道,站在那高高位置上的那個人,忍受的比誰都多。
但鑒於他表面所得到的,人們都會去忽視他所犧牲的;不包括他是不是還有小幸福的,更或者包括的,他是不是早已千瘡百孔。
其實,這世界,沒有什麽是值得我們能羨慕的。
一場暴風雨,終還是沒有消褪。
來日還更猛了,譚老大跟手下被困在小旅館裡,吃著味道不怎麽樣的麵條……其實中午的比早上的好多了,早上的做麵條的人可能忘了放鹽,但中午倒是沒有忘了放,吃起來至少還能咽得下去,不至於反胃。
莫二的風濕病犯得太厲害,原本神勇無敵總是外探知消息的莫一莫二都困在旅館裡面,魏方在有限的條件里發揮著無限的潛能,把大部份藥物花在了莫二身上,讓他得以減輕痛苦,畢竟莫二的病痛超過這裡的所有人。
譚老大早就疼得麻木,或者他早就喪失對了疼痛的感覺,他還跟陳見濤進行了短暫的交流後,還跟另一端地張健說了幾個條件。
一說完,他的舌頭卷得都直不起來。
魏方幫他打了幾針,才讓他好幾小時沒真正完全合眼過的眼閉上來。
臨時代替莫一莫二出任務的老刑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對著屋裡所有的人說:「這個小地方,現在的武警人數比一個市的人還多,現在在不遠處挨家挨戶地查,不多久,就會查到我們這裡來了。」
魏方看著被打了鎮定劑昏了過去的譚老大,一下說不出話來。
莫一抱著疼得厲害的莫二,也垂下眼,一言不發。
這場突發其來沒有太多預料的災難,不知要用什麽辦法才能躲得過。
譚老大突然在他倒下來的沙發上抽搐了好幾下,魏方看著他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住的單薄身體,突然覺得悲從中來,眼淚從眼睛裡掉了下來。
第69章
一路的撤退都沒有讓譚老大從大方的背上醒來。
他們坐進了一個小客車,喬裝成山裡的村民。
當車開到設置障礙的地方,武警上車檢查到昏睡的譚老大時,拿著身份證對了好幾眼,所幸這是早就制定好了用來撤良的「真實」身份,加上懂很多方言的老刑突然用土話說了句:「這是我們村被蛇咬了進了醫院的人,咱們今天背他回村,他累得很,醒不過來。」
於是武警沒再多看他們的身份證,又把剩下的人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放了他們坐的客車離開小市內。
在臨檢時沒有查出問題,但他們以前隨身所帶的東西都隱藏在了某處,這時一件也沒有在身上,包括藥品。
事至如今,如果還有什麽是可以讓他駭怕的?譚老大一大早的醒來,想半天都沒想出個答案,他覺得就算現在病死在破旅館裡,其實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當然,他是死不成的,他可沒這個好運氣……他呲著牙對著幫他上藥的魏方罵:「媽的,你上的什麽毒藥?他媽的是不是想把老子的胃給噁心出來?」
那刺鼻的藥味薰得讓譚老大直接死不如生,如果不是他倆手都沒空,他肯定會去找把槍來把魏方給斃了。
魏方說:「糙藥……」
譚老大瞪著眼破口大罵:「靠,你當老子不認識糙藥啊,有這麽把人能……」他口張得太大,那些氣體鑽進口裡,逼得他不得不閉嘴。
魏方笑笑,依舊好脾氣地看著他。
虎落平陽被犬欺,譚老大緊緊閉著嘴,忍了。
媽的,活著就是不痛快……譚老大恨恨地想著。
魏方把他包紮著說:「我這幾天要離開。」
譚老大看他。
魏方淡淡地說:「上次沒參加潘越炎兒子的周歲宴,他說這陣子他有幾天假,就帶他兒子來加拿大看我。」
氣味被布包裹了點進去,譚老大勉強開口,「那你趕緊地去吧,姓潘的那白眼狼一起疑心可不得了了。」
藉機隱居加拿大實則跟了譚老大的魏方點了下頭說:「我知道,我把藥準備好半月份量的,我會儘快趕回來。」
譚老大哼哼,嘲諷地說,「千萬別趕,伺候好潘大爺,那孫子要是抓了點漏洞他不把人弄死他可是不會服氣的。」
「你對他有偏見……」魏方嘴角動了動說,「譚少,他是給過你不少氣受,但他也只是盡他的職能。」
譚老大哈哈大笑,「屁職能……」
他倒在硬木床上,半蜷著身體嘲笑魏方,「盡他媽的職能把你一輩子幸福給盡沒了,還真是盡職了……魏方,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你是怎樣才能去不恨他呢?」
沒有前途,也沒有後路可以退並且就算有也可能不想退的與潘越炎有過一段的魏方淡淡地說:「我說了我不是你,很多事我都能忘。
「包括你自己?」
「包括我自己。」
譚老大譏諷的笑容更明顯,「這就是你們的特色,好像犧牲了自己就可以成全了別人似的……也不管別人要不要你們的犧牲。」
魏方一走,莫二的身體一點也沒好一點,聽莫一說他以前被槍打穿過的十幾個槍眼這時都隱隱作疼,能站起來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