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2023-09-26 23:27:03 作者: 空夢
要了這個,別的就不要了。
反正,要了也是要不起。
不這如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自己也從沒想念過。
范宗明那天早上起來時,心突然地發悸,他甚至挺不起身,直不起腰下床。
他強制地呼吸了好幾十秒,才把悸動壓了下去,下了床時,床邊鏡框裡的男孩突然對他笑了一下。
他頓住,明知不該,還是拿起了相框,用手摸著他的小孩的臉,叫了聲:「戀知……小搗蛋鬼。」
可小孩不答理他,在相框裡笑得那般沒心沒肺。
范宗明痛苦地閉上眼,所有知道他的人都懂得他是怎麽疼愛他一手養大的孩子的,但也明白的是他也可以捨棄一切,如果為了致高的那項誰都想抬頭看的仰望,他可以捨棄任何一切擁有的;卻誰也不明白,他最愛的是那個人,就算棄,他真的也寧願只棄自己。
就算是譚戀知,他的小孩兒,也不知道,他對他到底有多重要,甚至有時,比仰望更讓他覺得揪心。
范宗明有時都想,如果有下半輩子,我肯定要好好讓他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
可是,他沒有下半輩子,他只有他現在有的一生……他能給的,已經盡力全給了。
是好是壞,就算他再強悍,命運也不能給他一個標準。
范宗明早上起來的時候,助理給他送了早報,說:「少將,明天有會議。」
少將說:「我明天晚上要飛離國內,有什麽重要的事?」他一邊劃離著不重要的文件, 一邊問道。
助理說:「中俄談判。」
不是俄中談判,而是中俄談判,在政治圈內打滾了好多年的范宗明自然明了,說:「我會到場。」
助理說:「我會報告上去。」
范宗明看看助理離去時那矯捷的身姿,突然覺得這個國家就算妖孽橫出,也比不過他一手養大的小孩。
他的小孩,驕傲又不屈不撓,就算什麽也沒有,他也有著會擁有全世界的胸懷。
只是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你看,你看,他看了小小半輩子,沒哪天小看了,可是為了大業,他還是捨棄他了。
可是誰又敢說他小看了他?就算他真的捨棄了他,可那眷戀……那眷戀……少說了一點,范宗明都覺得他前輩子所受的一切,也全……全……真的比能消毀掉的廢墟一切也不如。
寨老大在城裡醒來的那晚,身邊還是有個人在的。
張健就在陽台那頭,仰著頭看著沒一點星光的暗黑的夜。
寨老大其實知道,這個強悍的男人現今所擁有的一切,付出了比常人所能想像的千萬的努力才得到的。
所以,譚老大半夜睡不著醒來,很安穩地依靠在跟他哥很相似的男人的懷裡,說:「張健,其實如果他如果真不愛我,我其實也可以甘心的。」
張健說:「你不甘心嗎?」
譚寨主說:「我不甘心。」
「為什麽?」
「他給了我一切,一切實際的不實際的包容,卻一聲愛也沒說過。」
回應他的,是張健冷冷的笑。
譚寨主,譚少說:「你可能真的不懂,愛一個人愛了你的前輩子卻找不到後輩子的幻滅感……你愛啊愛啊,以為你一輩子都要愛了,可是沒誰准讓你愛下去,連你愛的那個人也不准……張健,我說到到這,我就想哭了……」
說到這,那個連真的斷手斷腳也還是能真能笑著的譚老大哭了。
張健抱著他,一整晚上都沒有閉眼。
譚戀知抱著張健,哭了一晚,一句愛也沒再說,但眼淚就是停不止。
他本人也不知道,那麽多的苦,那麽多的痛都受過了,為什麽,單單提起不能好好愛他,自己就能哭得像個懦弱無知的混蛋一樣。
可能只是太愛了,愛得喪失了自我,愛得那麽糾纏,卻還是不能好好愛……所以,痛苦才痛苦得更如銘心刻骨。
譚少想,我該堅強。
我還沒死,該堅強點……該……該,該……該堅強點。
就算那時,心已經真碎了。
也該堅強點。
那廂,清晨兩點剛加到家的范宗明,握著揪痛的胃看了份文件,抬頭向窗外的天空時,突然想起,他家的小孩,要是在這樣明亮月光的晚上,肯定是要去游泳池去游幾圈的。
他又走到了窗口……看著換了水的游泳池。
可是……
什麽也沒有。
那份讓他一刻之間就體會到心碎意毀的報告是那麽寫著:死者符合狀態。
那一份透著死灰的猙獰獰的書面報告,告訴他:此人已死,就算挖墳,他也不在了。
范宗明突然之間,想到這個,他五臟六腑都扭曲了起來。
在漆黑的夜裡,他突然倒下了地,摸著自己的胃,覺得自己的的生命太長,想擁有的卻沒了。
可……可……可……可我是那麽想保護他啊。
范宗明在漫無止境的夜裡,從地上爬起了身,他甚至還坐到了椅子上,操著外語跟國外不在一個時差的的某國外交部長笑著說下星期會造訪他國。
只是笑著說完,電話掛了,范宗明站起了身,看著黑夜裡漆黑的游泳池,再次懷疑起自己的很多做過的事……
例如,例如,他的孩子在那個沒有明目的夜裡告訴他的那件事:哥,你不要我,這次,你,我,你跟我,我跟你,全沒了……」
范宗明知道一切都無法停止,但他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跟他小孩的未來全葬送了在頃刻。
一點理由也沒給他一手寵大的孩子。
第64章
這次除了陳見濤主持工廠沒動,還有軍工品的技術人員留守山寨之外,其它所有人員全部傾巢而出。
這幾年,譚老大用無數的金錢養了一大批人,個個拿出去都是能獨行一方的主,這次一次出來一百來號人,抵得上常規人數的十來支僱傭軍。
一百多人,十二人一組,一共十二組,化裝而出……參馱作為潛入的總指揮,而羅見這次跟他的老上司──在寨里的陳見濤配合,成為掃底跟後援接應隊的主管。
張健的情報這次來得已經慢一點,他在上方養的一派人這次口風較緊,好幾天都沒有給接下來的消息。
但有錢能使鬼摧磨,張健從來不覺得那個圈子裡有錢鑽不動的地方──誰都需要這麽個東西讓自己的前途更能前進一步,不管那是個人是有理想還沒有理想,誰都逃離不了。
何爺也在這次派了最得力的兩個手下來給譚老大用,兩個人都是跟了他二十幾年的手下,兩個人都是黑暗中遊刃有餘的老手。
何爺在電話里跟譚老大說:「小原,別恨你爸,他這輩子,也全是不得已。」
譚老大說:「何爺,我不恨,真的。」
何爺──當初那個因為他譚輝煌才入獄的同母異父的伯父對譚老大繼續說:「我還是那句老話,你爸不能給你的,我給你。」
「謝謝,何爺,我都知道。」譚少說著,他已不想管他們上輩子的恩怨是不是造就他從小寄託於別人家的主因,也懶得去想因為他們的恩怨自己是不是才有了跟范宗明的糾纏不清。
事情已經發生,存在著,再怎麽追究也於事無補,什麽也不會再改變。
這是一個偌大的網……譚老大是領頭的,領著這班人如何行走,如何到達地點。
能確定的是在海上交接,買家那方面已經先交了定金給他們這方作為啟始資金,從接到訂金時,譚老大就中斷了跟各個小組某些會被人察覺的緊密聯繫,除了信息共知,讓各個小組保持他們的獨立性,這也是為了讓他們的計劃無隙可擊,作為各個小組聯線的唯一鈕扣,從一開始譚老大就從自己身上就不再給漏洞讓人覷知。
因為何爺的兩個手下都是接近五十歲的人,張健把莫一莫二拔給譚老大,當他的保鏢。
跟張健接洽談好了計劃中某幾個關鍵後,譚老大帶著四個人離開了張健所在的城市,偽裝好,向目的地前進。
可動身才兩天,路中的障礙緊密得比平時多出好幾倍……譚老大接到張健消息,說是上面借著嚴打抓安全的名目,已經在接近沿海海岸線的那個方向一路下了安全命令。
手下一系列的反饋消息沒有哪個說明他們有任何一個曝露行蹤,譚少去見張健那次,都是用了一直存在的假身份,根本不可能查到絲毫破綻。
隨即買家方面說他們內部出了泄密事件,氣得譚少恨不得在那幫蠢貨腦袋上打幾個洞出來,難道他們打了這麽些年的內戰,那幫蠢貨的黨派還是沒有徹底贏得戰爭。
因為被上方探查到並且嚴密控制,譚老大的行動就比以前顯得更要小心翼翼……他本來想直接飛到目的地,作前線指揮人,好事先作好地理鋪排。
但不得不奈何,為了一些設備的安全抵達,他跟羅見一樣成為會後方,保管專家建議要的裝備在時間內運達海岸線,成了探路組的一部份。
這次的計劃是幾個專家初步定的國際路線,要穿過好幾個國家的海洋領土,這只是大概計劃,更嚴密的計劃還要等第一批到達的海洋專家跟幾個老海盜詳細勘察過地形時才能有進一步報告到達譚老大手裡。
但光是訂的大略計劃,就已經足夠讓人明白這次任務的艱難性……何況他們的時間很短,短短半年,就要摸透永遠都變幻無測的海運路線。
原本的行進計劃因為阻礙增多耽誤了一些行程,為了掃清道路,譚老大領著何爺給的兩個人沿路製造一些麻煩引開注意力。
一個半月後,再沿海還有七百公里之外,最大的一次設備就要在一個檢查最嚴格的城市路運過界。
這個城市各個主要路段的武裝部隊的人員是以前的五倍……為了這個,譚老大口頭上不知道操了蠢貨買方多少娘,他前段時間為了讓自己的一批裝備在前方一個市里過境,他在不遠的一個地方縱火燒了一個大倉庫,讓警察和調過來的武裝部隊追著他跑了半個省,那個市的市長還是個硬脾氣,現在還在全省境內通輯他。
而這次更麻煩,因為有所警覺,基本上已經不再跟譚老大很大的搗亂機會了,每個惹人注目的地方都有警察把守,更不用說重要的地方了,直接軍方接管。
愁得譚老大對著趕過來幫他治手的魏方發泄火氣:「這狗娘養的,誰定的方案,是不是想搞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