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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07:10 作者: 虞淵
    謝翎望著容棠怔了一下。他的臉上浮現起一點很輕微的笑,很專注地看著容棠,輕聲道:「……沒事。」

    容棠此時已經察覺到了謝翎身上的古怪。

    他望著謝翎,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有些不解地開口:「你的劍呢?」

    謝翎只是笑著望著他,像是失神了片刻,才意識到容棠說了什麼。他沒說話,只是低下頭隨意地拿出一把劍來,抬起頭望向容棠,很隨意地說道:「開始吧。」

    容棠蹙眉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那些凡人,擔心自己和謝翎的劍會傷到他們,便示意謝翎和自己離他們稍遠一點。

    謝翎

    沒有異議,只是自始至終眼睛都停在容棠的身上。

    容棠心裡也沒想太多。他滿心想的都是他父母的骨灰、妹妹的去處還有那歸雲宗里的仇人。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和謝翎的比劍。

    容棠無意傷他,即便自己因為謝翎道心毀損,容棠也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但容棠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蜃毒解除的後的謝翎明明應該和自己不相上下,此刻卻在自己並不算熟練的劍下落了下風。

    容棠心中存了個疑影,刺向謝翎的一劍慢了片刻,故意漏了個破綻給他,但容棠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漏洞百出的一劍,謝翎卻根本沒躲。

    劍鋒刺破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聞,容棠愕然地望向謝翎,第一反應便是想把劍從謝翎的身體拔出來,但謝翎卻低著頭,用手抓住了劍身,一點一點慢慢地朝著自己身體裡送去。

    容棠看著謝翎在自己面前吐出一大口血,面色雖然蒼白,卻帶著滿足的笑。

    他低聲道:「對不起,毀了你的道心……那天,你很疼吧。」

    容棠只怔怔地望著謝翎。

    謝翎微笑著看著他,任由自己胸前傷口處的鮮血噴涌而出。

    他有些吃力,雖然緩慢但卻平穩地開口:「我會幫你修好它。」

    「……只要我死。」

    謝翎對著容棠露出笑容,悵然地開口,「你的道心就會完好如初,再也不會痛了。」

    第70章 謊言

    這把劍謝翎找了很久。

    修成無情道的例子並不多,甚至極為稀有,很多都是僅存於舊談之中,無法考證。他遍尋古籍,便想出了這樣的法子妄圖騙過天道。

    ——是,只要自己死了,容棠依然能得證大道。

    而謝翎,也心甘情願用自己的死,為容棠鋪這條青雲之路。

    劍鋒裹挾著自己的血,迅速地向外流。謝翎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將劍刃送向自己身體的更深處,只是用眷戀的眼睛望向容棠,似乎想把他記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謝翎!」

    容棠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謝翎的滾燙的血落在他的手上,他都幾乎做不到像從前那樣平靜,那樣輕而易舉地把劍從謝翎的身體拔出來,「你……」

    他望著一心求死的謝翎,喉嚨里的話就這樣卡住了。他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謝翎跌在他的懷裡,他身上的血一直流,洇濕了容棠潔白的衣襟。他想讓自己離開前再體面一點,想捂住嘴想把翻湧出的血都往下咽,但傷口傳來的劇烈疼痛卻讓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虛虛地抓著容棠的手,竭力想在自己視線模糊前,再看一眼容棠的臉。

    容棠沉默了片刻,很輕地開口:「謝翎,你不需要為我這樣做的。」

    他把那把正不斷帶走謝翎生命力的劍從謝翎的胸口裡拔出,手中結成的諭散發著明亮的金光,覆上了謝翎身上不斷出血著的傷口。

    謝翎愣了一下,失血過多讓他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他在容棠的目光里再一次湊上前,想讓自己的胸口撞上容棠的劍。

    但這一次,容棠卻制止住了謝翎,將那把染著謝翎血的劍扔到了地上。

    謝翎不解地望向他。

    「謝翎。」

    容棠再一次重複道,「我不需要你為我這樣做。」

    「我的道不應該建立在任何人的身上。」

    「可是……」謝翎猶豫了片刻,終於咬著牙開口,「可是你喜歡我,你為我動了情……你的道被我毀了,我該為你負責。」

    胸腔里傳來仿佛能將一切都摧枯拉朽毀滅般的疼痛,容棠知道,那是自己的「道心」,再一次向自己提示著預警。

    理智告訴他,只要謝翎死,自己的「道心」就能重新回來。

    只要謝翎撞上自己的劍鋒,自己便能重證大道。

    但容棠卻不願意這樣做。

    他不想讓自己的道,建立在任何人的死亡上。

    謝翎,並不是「任何人」中的例外。

    容棠只是微微垂眸,思慮片刻後便重新抬起頭來。他望向謝翎的那雙眼睛依然一如既往的溫柔:「你說……我喜歡你?」

    他似乎覺得謝翎說的話讓他非常費解似的,只是很輕地笑了一聲,「原來你覺得……我道心損毀,是因為對你動了情嗎?」

    謝翎沉默地望著他。

    「謝翎,我從前確實喜歡過你。」

    容棠微笑著說道,「也正因為如此,我比你更清楚,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謝翎意識到了什麼,瞬間臉色霎白,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此時整個人都已經毫無血色。他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失態,讓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麼發抖,他啞著聲音問道:「是誰?……是誰毀了你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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