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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07:10 作者: 虞淵
    「……那裡不是我的家。」謝翎抓住容棠的手,似乎想拿回自己的酒。他痴痴地看著容棠的臉,皎白的月色襯得他臉色越發蒼白,他喃喃自語道,「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容棠沉默不發。

    他慢慢地想把自己的手從謝翎的禁錮中拿出來時,卻聽到謝翎苦笑一聲。

    「我……」

    謝翎悵然地開口,「你不喜歡我,我不該強求的。」

    他閉上眼睛,「明天,明天我會主動離開。不打擾你們所有人。」

    他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容棠討厭自己這樣,自己就不該這樣。

    他該放手,該不再繼續糾纏。

    他只要……能遠遠地看著容棠平安快樂。他便心滿意足。

    但謝翎的話音還未落下, 便聽見自己身旁發出一聲異動。

    他扭過頭去,望著眼前的一幕瞳孔驟然緊縮。

    ——剛才還和自己說話的容棠,卻在此時毫無徵兆地吐出一口血來。

    「容棠!」

    謝翎衝上前去,卻只看見容棠手裡攥著的酒壺猝然落地,碎了個四分五裂。他蹙著眉,控制不住地捂著自己的心口,額上俱是因為痛楚而沁出的涔涔冷汗。

    謝翎一下就怔住了,他慌忙扶住容棠,卻不想手背上似乎有粘稠溫熱的液體落了下來。

    他猝然抬起頭,卻只看見鮮紅的血從容棠的嘴角流出,容棠捂住了嘴,那樣粘稠溫熱的血便從他的指縫裡,一點一點滴落在謝翎的手背。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翎的手都在顫抖,他想要上前幫容棠止血,卻又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為容棠輸送靈力,卻險些害了容棠的事情。

    謝翎只得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他肩上的傀儡鳥應主人意念在此時展翅飛遠,去喊不遠處的南星和菘藍過來。謝翎焦急但輕聲地詢問著容棠,「還是心口疼嗎?」

    容棠強忍著錐心的劇痛,看著謝翎輕輕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口會突然疼得這樣厲害,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到了像現在這樣吐血的地步。

    他微微喘息著,閉上眼,茫然而又困惑地將自己的手搭在手腕上。

    容棠心想,自己只不過是詫異謝翎的改變,詫異像他那樣的人竟然也會願意放手。

    不過只是這樣想一想,如何會讓自己的心境不平?

    他像從前一樣窺視自己的道心,以為這次又像從前一般只是虛驚一場,卻看到了自己堅固的道心上,已然出現了裂痕。

    「師尊?師尊!」

    南星和菘藍從不遠處被謝翎的傀儡鳥喊了過來,南星高呼著朝著容棠的方向跑來,神情格外焦急。

    菘藍雖看起來比南星沉穩一些,但是望著眼前這一幕還是皺緊了眉頭,下意識便用責怪的眼神看向謝翎。

    謝翎自知百口難辯,沉默著退後一步。

    「師尊,您怎麼了?」菘藍低聲問道,他察覺到容棠捂著自己的心口,心中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擔憂地說道,「難道——?」

    容棠沒有說話。他抿唇將嘴裡還在湧出的血慢慢地咽回去,不想嚇到南星和菘藍。他平息讓翻湧的氣血慢慢平穩,想將此事含糊隱瞞過去,菘藍卻在這時候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容棠的手。

    「菘藍!」

    容棠剛想把手從菘藍那裡拽出,菘藍卻已經閉上眼睛摁住了容棠的脈。

    「怎麼樣,師尊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吧?」

    南星滿臉焦急,卻只發覺菘藍神情凝重,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他下意識地放低了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菘藍,你說句話呀……」

    謝翎也站在他們的身後,等待著菘藍說話。

    但他想不到的是,菘藍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到自己面前,幾乎是毫無預兆地朝著謝翎,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拳!

    謝翎下意識地躲閃,剛想問明緣由時,菘藍卻鐵青著一張臉緊追不捨地衝上前,追著謝翎揚手就要再打。

    「怎麼了?」

    謝翎尚還不明白情況,壓著滿腹的困惑地看向菘藍,想攥住他的拳頭。但菘藍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像是竭力按捺著胸中的怒火,「你還有臉問?」

    這話實在是太莫名其妙,謝翎茫然而又求助一般地看向容棠,猝不及防被菘藍逮住打了一拳,結結實實地錘到了肉上:「你為什麼不滾回你的魔域去?你在這裝什麼可憐?你是以為我們都沒有眼睛嗎?」

    南星看得也是困惑,他追著菘藍:「怎麼了?難道師尊吐血是因為魔尊?」

    「……」

    菘藍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讓自己的聲音努力變得平靜,言簡意賅地開口,「師尊的道心有損。」

    「什麼??」南星的臉色一下子也跟著變了,「怎麼可能?師尊的無情道道心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是啊。」

    菘藍看著謝翎冷冷地開口,「師尊一直都是好好的,怎麼某些人一來,就不好了呢?」

    謝翎聽見「無情道」三個字,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菘藍的聲音非常清晰,但不知為何,他聽上去卻感覺有些吃力:「……無情道?你們師尊,修的是無情道?」

    他一時之間只覺得天暈地眩。許多縈繞在自己腦海里那些看上去無解的問題在這一刻都突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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