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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07:10 作者: 虞淵
南星對著零榆是半點好氣都沒有,把繃帶和傷藥找出來扔給他後,便是直接急急地跟著自己的師尊出去了。
零榆的心思也不在自己的傷口上。他忖度一會,心想容棠給自己治療大抵是不太愛看到血,終於還是僵著臉草草包紮了一下,也跟著容棠他們去了。
容棠起初只是以為又是謝翎騙自己的伎倆,心裡本來帶著些火氣,但是趕到謝翎床前時,才發現事情好像比自己想像的要嚴重。
謝翎的體內有一團極為龐大的內力在竭力壓制著毒性的催發,容棠察覺出來,那應當正是零榆傳給謝翎的內力。
而謝翎的脈搏,也脆弱得像是無根之木。
「仙尊,我家尊主的情況怎麼樣?」
零榆半跪在謝翎的床榻一旁,等到容棠沉著臉把完脈才敢出聲詢問。他實在焦急,聲音里微微有些不易察覺的抖。
「他又用蜃毒了嗎?」
容棠沉聲道,在看到零榆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神情後,聲音裡帶著些自己都沒能察覺的怒意,「我不是給他說過,不要再用了嗎。」
零榆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很小聲很謹慎地再次跪倒在容棠面前:「求……求您救救我家尊主吧。」
「救不了。」
容棠很少這樣面無表情,也很少這樣帶著些怒意,「再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
第47章 忘恩
零榆呆愣著望著容棠,像是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半晌後,他動了動嘴唇,臉色蒼白地開口:「仙尊,您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容棠沒有說話。
他從袖籠里拿出一個紫色冰裂紋路的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丹藥來,從南星的手裡接過一碗溫水,硬掰開謝翎的嘴,和著藥向裡面灌了進去。
謝翎依然是一動就口鼻流血,黑色的污血流了容棠一手,零榆本以為他會不悅,但容棠卻全程都面無表情。
零榆看著容棠在一旁淨手,想再問問他自家尊主何時醒來。他躊躇片刻,卻發現榻上昏睡著的人眼睫顫動了一下。
零榆面露欣喜地半跪在床榻旁:「主人!」
謝翎迷濛了片刻,意識到有柔軟的浸了溫水的濕布在自己臉上擦拭。
他瞬間警覺,手下發狠地攥住那人的手腕,卻只對上一雙熟悉雙眼。
容棠正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滿是嘲弄。
謝翎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他有些慌亂地鬆開手,但容棠的手腕上已經被他用力地生生捏出一道紅痕,格外地顯眼刺目。謝翎剛想說些什麼時,就看見容棠神情平靜地整理自己的衣袖,聲音也異常平靜:「我忘了。你向來就喜歡恩將仇報,反口咬人。」
「不,我不是。」
謝翎頭腦再怎麼發昏也能聽出容棠的話里暗有所指,他有些困惑地抬起頭,想問容棠自己何時恩將仇報過,卻只對上容棠一雙冰冷的眼睛。
謝翎聽到容棠的聲音:「你不是殺過一個藥修嗎?」
容棠的語氣其實是沒有半點攻擊性的溫和,像是磨平了所有的銳利,但是這樣簡單的事實擺在謝翎面前時,他只覺得格外刺耳。
謝翎一時間沒有去想容棠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知道的自己殺了君回安,但這一刻他望著自己的居室,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容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謝翎銳利的目光冷冷一掃,零榆果然就跪在自己的不遠處,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違抗了主人的命令,垂著頭等候發落。
他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蜃毒發作,是零榆去請了容棠過來。
「再這樣下去。」
容棠已經起身,站在離謝翎床榻不遠不近的地方,微微垂眸開口,「你會死。」
零榆聽見這話,即便是跪著低著頭,身體也隱隱有些發抖。
「多謝……仙尊。」
謝翎想喊的「阿棠」在自己喉嚨口轉了一周,最後又咽了回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容棠露出一個微笑,「我下次不會了。」
「只怕積重難返。」
容棠說道,「你好自為之。」
他把新的一瓶藥留在桌上,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帶著南星和菘藍徑直離開。
謝翎在床榻上閉上眼。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因為從一開始謝翎就沒想過容棠會來救自己。
雖然現在一閉上眼,映入腦海的就是方才被自己抓住手腕後容棠那雙冰冷雙眼,但自己的內心卻像是有一團火在炙烤著,讓他能汲取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但他同時也記起容棠那毫不留情的話。謝翎不知道容棠究竟是如何得知君回安是自己殺的,也不知道容棠對於當日的事又究竟了解多少。
「……主人。」
零榆的聲音打斷了謝翎的思緒。他跪在謝翎的不遠處,手裡端著一碗水,聲音沙啞得厲害,「喝些水吧。」
謝翎面無表情地盯著零榆低著的頭,卻沒有接過他手中的水,只是讓他這樣舉著。
片刻後,謝翎冷冷地開口:「你是忘了我說過什麼了嗎?誰讓你去找他了?」
「……是卑下自作主張。」
零榆低著頭,但依然一動不動地舉著自己手中的碗,「請主人責罰。」
謝翎這才接過了零榆手中的碗,目光在他身上略略停頓的時候,終於注意到他蒼白的面色和額上沁出血色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