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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07:10 作者: 虞淵
    好像就在昨日,卻又好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

    那個紅著臉的容棠,在他記憶里朝自己露出淺淺的笑,很輕地喚他,仙長。

    謝翎伸出手,像那日抓住傀儡蝴蝶一般把容棠狠狠地攥緊在手中。他下意識地去抓,用的力道太大,攥在容棠脖頸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容棠被握得呼吸急促、瀕臨窒息。

    容棠卻只是平靜地望著他,從前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里,只剩下一潭死水。

    「是你……」

    謝翎咬牙切齒地開口,「是你先招惹我的。」

    如果不是你對我那樣好,如果你像我的父母、像我人生中的其他人一般對我不管不顧……

    「是嗎。」

    容棠像是笑了一聲,他的眼神已然有些渙散,似乎在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輕輕地嘆了口氣,「是我錯了。」

    謝翎死死地望著他,容棠卻閉上了眼,不再說話了。

    而此時的台下的人皆是面面相覷著:自謝翎一上來,台上便瀰漫起白霧,不僅阻擋住了視線,連聲音也跟著被一起阻絕。

    宗主心中雖然焦急,但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攔住謝翎帶走容棠。

    謝翎以歸雲宗作要挾,若是不把容棠獻給他,那他便帶著魔族不惜一切代價踏平歸雲宗。

    雖然容棠是他辛苦掏來的凡人里、容貌體質都是最上乘的,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歸雲宗還在,就不愁會有更多的望子成龍的凡人家庭把自己的孩子送進宗門裡來。

    他現在眼睜睜地看著謝翎像是在巡視自己後花園一樣在歸雲宗里閒庭信步,卻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謝翎隨意地一甩袖,台上的白霧便已盡數消散,台下眾人只瞧見他懷裡抱著一個人,卻因為上面罩著謝翎身上的一件大氅而看不清楚樣子。

    他召出自己的法器要離開,卻不想台下突然閃過一陣寒芒,幾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那暗器直直地衝去了謝翎的方向。

    「不自量力。」

    謝翎眯起眼睛,他身形幾乎未動,手指只是隨意在空中輕輕一捏,那幾枚暗器便被他夾在手指間。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不遠處的人群,手指輕微用力,便將幾枚梅花鏢如數奉還。

    人群里幾人躲閃不及,被梅花鏢所傷,一時激起一陣驚呼,但最終那些梅花鏢卻像是知道歸路何處一般,盡數刺向歸雲宗里一人。

    那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人群里又是一陣喧譁。

    因為那人竟是歸雲宗宗主座下弟子首席,陸駢。

    第21章 求饒

    他的狀態看上去顯然不太好。陸駢勉強著站穩,嘴角卻慢慢流出黑色的血來:那些原本要偷襲謝翎的那些梅花鏢上淬了毒,現在反倒傷了自己。

    謝翎卻只是輕蔑地望了他一眼,抱著昏睡著的容棠轉身欲走,卻不想陸駢踉蹌著上前一步,全然不顧身旁宗主因為自己動作而神情驟變的臉色:「你……你不能帶他走。」

    毒似乎讓他的意識有些不清,陸駢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垂手化刃,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自己的身體,以此來保持清醒。

    他有些慌亂,但陸駢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你又是誰?」

    謝翎不耐地轉過頭,他把懷裡的容棠往自己這裡護了護,眯起眼睛打量起陸駢來。

    「……我是他師兄。」

    陸駢的聲音不知是否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此時聽上去竟隱隱有些發顫,「尊主,小棠既不喜歡你,尊主又何必強人所難——」

    「師、兄。」

    謝翎略帶著些諷刺的意味重複著這個詞,輕笑出聲,他想起地牢里容棠對自己說過的話,「你親手廢掉了容棠的修為,居然還以師兄自詡嗎?」

    陸駢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不作言語。

    「他還認你這個師兄嗎?」

    謝翎臉上浮著一點淡淡的嘲諷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他不願跟我走,難道就願意跟你走了嗎?」

    「你——」

    陸駢望著眼前態度輕蔑的謝翎,不由得咬緊了牙關,似乎是想說些什麼,謝翎的耐心卻已經到了盡頭。他的修為本就近乎恐怖的修為,是以完全碾壓陸駢。他只是輕輕揮手,陸駢甚至都來不及反抗,便被重創在地。

    「敢覬覦本尊的東西。」

    謝翎哼笑了一聲,輕蔑地開口,「找死。」

    話語間便有巨物騰空而來:那是一具極其寬敞又極為豪奢的馬車,令人稱奇的是這具馬車前卻沒有魔物驅趕,只有一團濃郁到看不清內里的魔氣。

    謝翎抱著容棠踏上馬車,榻邊的傀儡鳥微微垂首,他上前輕輕撫了下尖喙:「去魔宮……等等,先去別院吧。」

    他低頭輕輕攬著懷裡昏睡著的容棠,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謝翎終於體會到自己母親被愛人背叛卻又徹日瘋癲的心情。他甚至想如母親那般,將眼前的人拆分入腹……可他,又不想在容棠臉上看到一絲半點的痛苦。

    容棠沒有魔骨,且是一介凡人,若要硬帶他闖進魔域,那裡的毒瘴只會讓他痛不欲生。

    不過,自己在君梧山旁有一處別院。

    謝翎的深色瞳孔里暈開一點淡淡的笑意,他垂下眼,輕輕地拂去了容棠額邊的碎發。

    *

    「萬萬不可!」

    面孔猙獰卻鬚髮全白的長老上前阻攔,「尊主怎可為了一個低賤的爐鼎而作出這種自傷自殘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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