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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0:07:10 作者: 虞淵
容棠想,大師兄對自己這麼好,自己也應該投桃報李。
那些寒鐵是父親在臨行前悄悄給容棠的,希望未來容棠能用它為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武器。
可容棠從宗主那裡得到了劍,自然便不捨得再自己另行打磨。於是容棠悄悄地找來圖紙,從大師兄那裡問來對方對於暗器的喜好,認認真真地做出了幾把梅花鏢,送給大師兄。
這是他親手奉上的大禮。
卻未曾想過,會有一天,這些鏢會如數奉還到自己身上。
「大師兄……」
容棠低低地喚道,眼睛裡已經是沒有焦距的茫然,「你也要這樣對我嗎?」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在昏沉與清醒中掙扎,容棠看著大師兄緩步走上前來。
因為疼痛而流出的汗水混雜著血一起模糊了容棠的眼睛,他辨認不清方位,只看得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很快他便聽到宗主像是隱約動怒了的聲音:「竟敢尋死,真是讓他活得太了些,全然不記得我們歸雲宗養你十年的恩情!」
有拳腳落在身上,容棠被梅花鏢釘死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強忍著足以讓他撕裂的痛苦,挨著根本看不清面孔的人,對自己肆意地施暴。
他在痛苦裡逐漸地感到麻木,他咬著自己的舌尖,拼命地想把自己縮成一團: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的妹妹,想起很小的時候上元節那漫山遍野的燈火與琳琅滿目的花燈。
他想把時間永遠停留在自己從宴會上出來前的那一刻,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錯了,是不是自己不應該走那條路,是不是自己不該推開那扇該死的門。
他錯了。
他錯得太離譜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裡,他就不應該離開自己的家。
他想父母了。
他好想回家。
拳腳逐漸小了下來,容棠生生咳出一口血,眼睛已然被額上的血迷得睜不開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要遭受什麼,卻不想他的大師兄走上前來,用一塊軟布擦乾了容棠的眼睛。
容棠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了聲「謝謝」,卻不想大師兄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周意,在旁邊捧腹大笑:「容棠啊容棠,你也有今天!你確實該好好謝謝他!」
容棠不知所措,茫然地望著他們,卻不想下一秒周意便拿著容棠的匕首,一步一步走近了自己。
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看見周意突然轉頭對著宗主說道:「爹,你聽說過爐鼎有修仙的嗎?」
容棠心中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抬起頭,只看見宗主一張冷冷的臉:「自然沒有。爐鼎向來是修仙之人的輔助,既是爐鼎,又怎麼可能成就大道?豈非妄談!」
「是啊。」
容棠聽見周意輕輕地說道,他朝著容棠露出一個天真卻又惡毒的笑,匕首卻正對著容棠的丹田,「爐鼎妄想大道,真是讓人大笑。」
「……不!」
突然意識到周意要做什麼的容棠在一瞬間失聲喊道,他的手已經被大師兄用修為壓制,此時連掙扎都顯得可笑。容棠拼了命地想從自己的血泊里站起身,想躲開周意那惡意滿滿的刀,卻連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意好整以暇、把那把匕首慢慢地插進容棠丹田之中。
「不,不……」
容棠在一瞬間已經瀕臨崩潰,極致劇烈的痛苦已經超出了剛才的全部,他的聲音開始發抖,求饒地對著周意開口,「不……不……」
「你不是和我搶丹藥和我比劍法嗎?」
周意把刀狠狠地刺入進容棠的身體裡,「你不是什麼都和我比嗎?」
鮮血霎時染濕了整片地面,容棠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連平日殷紅的唇此時也失去了血色。
「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容棠已經全是發抖,他顫抖著嘴唇,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低賤卑微地懇求著眼前的所有人,「求求你們,不要毀了我的修為……」
「毀了你的修為?容棠,你自己聽著這話不覺得好笑嗎?你的修為本來就是我們教給你的,你的金丹也是我父親給你的,你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你當時要的時候,早就該想清楚這其中的後果!」
周意微笑著看向容棠,把刀一點一點刺入丹田,慢條斯理地掏出那枚「金丹」,又毫不留情地把丹田盡數毀壞。十年裡積蓄的靈氣在瞬間化為烏有,周意湊上前來,盯著容棠那雙已然失神的雙眸,滿懷惡意地開口,「怎麼樣,用自己的匕首廢了自己的修為,感覺怎麼樣?」
容棠已然說不出話,他渾身都只有瀕臨死亡的劇烈喘息,整個人身上都是濕淋淋的。
周意趾高氣揚地在他面前起身,把那把被鮮血浸透的匕首嫌棄地扔到一邊,踢了踢地上的容棠,迫不及待地說道:「爹,我什麼時候能用他修煉?」
若此時容棠能睜開眼,便能看見周意的眼裡對他儘是淫邪和貪念。
「不急,還不到破鼎之日。」
宗主看著眼前修為被廢、已經和凡人無異的容棠,皺了皺眉頭,示意一旁的大師兄將梅花鏢拔出。
他走上前,手指在容棠蒼白的面容上垂下,以血名諭。
這是「諭」一法門裡目前最強的禁制:宗主低聲幾句,只見一道金色的符咒打入容棠身體,讓他不得不看著那禁制沒入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