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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13:16 作者: 七微
    阮阮說:「真好,叮噹。總算有件開心的事情了,祝賀你。」

    風菱心思一動,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可以帶一個助理的,你就當去散散心。」

    阮阮沉吟,想到目前這一團亂麻似的生活,她覺得疲憊不堪。可是,她很擔心外公的病,就算見不到面,在同一個城市,離得近一點,她心裡也好過一點。

    她搖搖頭:「算了,叮噹,雖然我也很想離開這一切亂七八糟的紛亂,可是,我想等外公醒過來。」

    顧恆止很快就知道了她被陶美娟逼迫著離開阮家,他憤怒不已,要去找她算帳,被阮阮攔住了。

    她掩面,低聲說:「哥哥,我很累。你就別再摻合了好嗎?」

    顧恆止瞪著她,有點生氣,從小到大她總是這樣,不願意為自己爭取,怕麻煩,所以才總是被別人欺負。

    可他見她憔悴的模樣,又心疼起來。

    他放軟聲音:「好了,我答應你,尊重你的決定。可是阮阮,你跟我去海城。沒有阮家,你還有我。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自己的家,我給你。」

    阮阮訝異地抬頭,望著顧恆止良久,怔怔地說:「哥哥……」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胡話。」他握住她的手臂,鄭重其事地說:「阮阮,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阮阮皺眉,她以為自己之前表達得很清楚了,可哥哥似乎……

    其實顧恆止何嘗不知道她的答案,可人就是這樣,總是不願意死心,總有執念。

    她正想開口,電話忽然響起來,是紀醫生。

    「阮阮,阮老剛剛醒過來了,你可以放心了。」紀醫生的聲音里透著欣喜,頓了頓,他又說:「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我知道你一直為阮老擔憂。陶女士現在在醫院。」他言盡於此,掛掉了電話。

    「哥哥,送我去醫院,快。」儘管她聽明白了紀醫生的言下之意,知道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見到外公,但她還是必須要趕去。

    她怕顧恆止與陶美娟起衝突,所以讓他留在車裡等他,她獨自去病房。

    門口的兩個保安看見她走過來,神色一凜,立即進入了戒備狀態。阮阮覺得好笑,她走到門口,卻並沒有敲門,也沒有更進一步,就那樣靜靜地貼牆站著。

    她聽到房間裡有說話的聲音,是陶美娟還有阮皓天在說話,她側耳仔細聽,也沒聽到阮榮升的聲音,大概是剛醒來,人很虛弱。

    她緩緩閉眼,她多想撞門而入,叫一聲外公。

    可她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遵守諾言。

    她站了一會,默默離開了。

    外公,只要你無事,比什麼都重要。

    病房裡。

    阮榮升覺得好吵,他疲憊地揮揮手,讓阮皓天扶他坐起來,然後問陶美娟:「阮阮呢?」

    陶美娟微愣,說:「爸,您就別念著那個白眼狼了,您說吧,就算不是親生的,但好歹您也養了她這麼多年,她知道您是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世才暈倒的,大概怕您醒來了趕走她,我讓她來醫院看您,她也不肯來。現在倒好,人都聯繫不上了,估計是躲起來了。」

    阮榮升蹙眉:「你說的是阮阮?」

    「就是那個沒良心的死丫頭。」陶美娟哼道,她還想說什麼,阮榮升說:「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陶美娟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阮皓天馬上說:「爺爺,我留下來陪您吧。」

    「不用了,都走吧。」阮榮升揮揮手。

    陶美娟走到門口,將兩個保安叫到旁邊,囑咐他們不要再守在門口,以免阮榮升起疑,但也不能離開,站到樓梯口與電梯口那邊去,時刻要防備著顧阮阮出現。

    下樓時,阮皓天問:「媽,您說老頭相信您的話嗎?」

    陶美娟說:「當然不會全信,但他生性多疑,我這麼說,他心裡多少也有了點芥蒂。只要顧阮阮一直不出現,他現在又病著,也沒精力去找她。等老爺子出院了,我會聯合其他股東一起召開董事會,讓你進公司來。至於顧阮阮名下的公司股份,我會想盡辦法拿回給你,哼,股東們都知道了她並非阮家血脈,名不正言不順的,對公司也從沒有作為,誰會支持她。」

    「還是我老媽厲害!」阮皓天笑嘻嘻的,攬住陶美娟的肩膀。

    陶美娟抬手就給了兒子一記:「你啊,給我長點心!別再犯渾了!」

    顧恆止送阮阮回到風菱家,她下車時,對顧恆止說:「哥哥,謝謝你,對不起。」她能說的,也只有這句話了。

    顧恆止微怔,片刻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那個問題的。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心裡泛起苦澀,他下車來,走到她身邊,為她理了理頭髮,又為她拉了拉衣服。

    他說:「天涼了,注意添衣。晚上睡覺蓋好被子。」

    「哥哥……」

    「多吃點飯呀,你看你,瘦成紙片人了。」他捏了捏她的臉頰。

    阮阮心裡酸澀不已,拼命點頭。

    「好了,你上去吧。」

    「哥哥,你開車小心。」

    她轉身走了幾步,顧恆止忽然又叫住她。

    她回頭。

    他遙遙地望著她,路燈下身影模糊一片,聲音卻清晰而鄭重:「阮阮,任何時候,只要你回頭看,我總是在的。」

    阮阮眸中升騰起一片霧氣,她揮揮手,趕緊轉身。

    她怕自己在哥哥面前落下淚來。

    她沒有上樓,而是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在小區花園的涼亭里坐下來。夜深了,亭子裡沒有人,秋風吹動著樹木,簌簌作響。

    她抱緊手臂,在亭子裡靜坐了許久。

    然後她掏出手機,一個一個按下那串熟記於心的數字,這一次,她沒有再刪除,而是靜靜等待電話接通。

    可回應她的,卻是一句冰冷的「對不起,您撥的用戶已關機」。

    她掛點電話,微微閉眼。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給他打電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對他訴說,這些紛紛擾擾,這些變故,以及離開他後,她一邊怨恨他,卻也在無數個深夜裡,深深想念他。

    天知道她撥出那串數字時,是多麼不容易,可是,那句機械冰冷的回覆,令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這是天意嗎?

    阮阮睜開眼,深深呼吸,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她回到風菱家,對她說,叮噹,我跟你去米蘭。

    傅西洲結束法國的出差,比他預期的時間短了幾天。工作結束的那天晚上,他去參加了一場拍賣會。

    第二天,他飛回國內。

    他沒有回家,直接從機場去了公司,漫長的飛行,滿身疲憊,可他沒有休息,立即召開了會議。

    他安排完各項工作,就打算給自己十天的假期。

    會議結束時已經天黑,他回到辦公室,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深藍色的絲絨首飾盒,色澤不是全新,仿佛曆經了許多時光,沾染了歲月的痕跡。這是一隻古董首飾盒,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枚紅寶石戒指,一看就是收藏多年的古董珍品。

    他從法國的拍賣會上以高價拍下,據說來自路易王朝的一位王妃。

    他知道阮阮平日裡壓根就不佩戴首飾,但有一次他們深夜裡一起看一檔節目,是古董首飾展覽專題,她指著屏幕里一款年代久遠的紅寶石戒指讚不絕口。

    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他求婚的戒指,是一枚雖昂貴卻看不出心意的鑽戒,後來還因為他缺席了婚禮,沒有機會在祝福聲里為她親自戴上。

    這一點,他始終覺得虧欠了她。

    他輕輕摩挲紅寶石戒指,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笑意,阮阮,如果我重新向你求婚,你會答應我嗎?

    他合上首飾盒,起身,打算離開。忽然,瞥見桌子上一份快遞文件袋,他想起來,那是出差那天小姚收到的他的特快專遞。

    他拆開,見了裡面的東西,他微微皺眉。

    是一支錄音筆,誰寄這樣的東西給他?

    他按下播放鍵。

    「顧恆止,就算她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你們也是兄妹!從顧阮阮被抱回顧家開始,她就是你堂妹,這個事實,無可更改!」

    「然後呢?你還想跟她結婚不成?」

    「你想跟她在一起,除非我死!」

    ……

    傅西洲臉色劇變。

    這是……

    他急走出去,揚起手裡那份快遞文件,厲聲問小姚:「這是誰寄來的?」

    小姚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才回想起這份特快專遞是他出差那天收到的。

    她搖搖頭:「沒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

    傅西洲冷靜一想,也知道自己是白問了,這份文件,肯定是有人別有用心的,當然不會有寄件人信息。

    他回到辦公室,心中湧上了後悔的情緒,如果當時自己不是因為趕時間去機場,如果當時自己拆開了這份文件……

    阮阮……

    他抓起車鑰匙,飛快地跑出去,他從未在下屬面前這樣失態過,看得小姚一愣一愣的,趕緊打電話給林秘書,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傅西洲一邊疾走一邊撥電話,第一個撥打的是阮阮以前的號碼,關機。他改撥阮榮升的,也是關機。又趕緊撥風菱的電話,無人接聽。他又撥了顧恆止的,接不通。

    他覺得自己像是忽然進入了一個怪異的世界,似乎所有跟阮阮相關的人,統統都聯繫不上。

    他發動引擎,車子急速開出去。

    他一邊開車,再次撥電話,沒有一個接起來的。

    他想了想,撥了阮宅的座機號,這一次,電話很快接起來,他認出來,是保姆阿姨的聲音。

    「傅先生?你找阮阮嗎……」阿姨頓了頓,嘆了口氣:「她從阮家搬走了,您還不知道吧,阮家最近出了好多事,阮老至今還在醫院裡靜養,唉……」

    傅西洲問了醫院地址,立即掉頭,朝醫院開去。

    他推開病房的門時,阮榮升剛剛接受完醫生的檢查,服了藥物,打算睡覺。

    見了他,阮榮升微微訝異,自從阮阮決定要與他離婚後,傅西洲來找過他一次,只說了一句話,他說,我堅決不會同她離婚的。然後,當著他的面,撕碎了他們之前簽下的那份協議。

    因為這個舉動,他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也因此,他也沒有再插手他跟阮阮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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