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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13:16 作者: 七微
    「什麼……」阮阮一驚,外公住院了?她急問:「在哪個醫院?」

    陶美娟說:「怎麼,你還想去見他,把他氣死不成?」

    阮阮用力甩開她,轉身拿了手機,就瘋跑下樓。

    她還穿著睡衣拖鞋,下樓的時候差點兒踉蹌摔倒,拖鞋被甩掉一隻,她也顧不得了,拼命地往外跑。

    她一邊跑一邊撥電話給阮榮升的私人醫生,可是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她又撥李秘書的電話,也同樣無人接聽。

    這片是別墅區,私家路上幾乎沒有計程車,她跑了很遠,才到大馬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去第一醫院。」

    這是蓮城最大的醫院,可是醫院的人卻告訴她,沒有一個叫做阮榮升的病人。她一連確定了三遍,都得到同一個答案。

    她站在醫院門口,茫然不知所措,心裡的焦急擔憂仿佛隨時都要湧出來。

    她一遍一遍撥電話,打到第十遍的時候,那邊終於接通了。

    「紀醫生,我外公怎麼樣了?他在哪家醫院?」她急問。

    紀醫生沉默了片刻,才說:「阮阮,你別擔心,阮老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人昏迷不醒……」

    「你們在哪家醫院?」

    「抱歉,陶女士說了,不能告訴你。」

    紀醫生掛掉電話,嘆了口氣,不能怪他,當聽到陶美娟說起阮阮的身世時,他也是無比震驚。她還說,阮老之所以吐血暈倒,都是被這個事情氣的。他想起陶美娟離開醫院時,明是拜託實則是警告他說,堅決不能讓阮阮接近阮榮升。

    他是個聰明人,權衡之下,自然知道現在誰才是阮家最有話語權的那個。

    他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阮榮升。紀醫生知道,他之所以昏迷,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忽然得知了阮阮的身世。早在前兩天,他因為阮皓天的事情就氣得不輕,他還特意去阮宅幫他檢查了身體,開了藥物。本來囑咐他一定好好休養,不易再情緒激動,哪想到……

    唉,阮家啊,估計有一陣動亂了。

    阮阮找到阮榮升住院的醫院時,已是兩天後了,最後還是找了顧恆止幫忙,才查到。

    顧恆止本來要陪她一起來的,阮阮拒絕了,這是她自己要面對的事情,她不想任何人參與其中,尤其是顧家的人。

    她沒想到,陶美娟竟然找了人守在病房門口,早就防備著她了。

    阮阮先是好言好語地請他們讓開,甚至懇求了他們,可那兩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人始終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話,不行。

    最後阮阮與他們爭吵起來,她想要硬闖,被他們架住,粗魯地拖離病房好遠,惡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上。

    她又憤怒又委屈,忍了好久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當阮阮坐在病房外無助落淚時,傅西洲剛剛結束一場會議,正在辦公室整理公文包,準備出發前往機場,飛往法國。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一邊看手錶,一邊對林秘書說:「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你密切留意下傅雲深與陶美娟的動作,上次他們見面,肯定在謀劃什麼。」

    林秘書點頭:「請放心。」他頓了頓,說:「傅總,真的不用再繼續打聽傅太太的消息嗎?」

    傅西洲手上動作微停,說:「不用了。」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此刻,她大概待在某個安靜的地方散心。天知道,他多想念她,可為了長久的將來,他必須忍下立即去見她的衝動。他決定好了,等這次從法國出差回來,他的香氛系列開發案也差不多步入正軌,他將給自己放個小長假,去找她,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她離開他身邊。

    他走到秘書辦公室時,小姚正好在整理收到的快遞,看到有一封寫著「傅西洲親啟」,她叫住他:「傅總,有一份您的特快。」

    傅西洲匆匆疾步往外走,不在意地說:「放在我辦公桌上吧。」

    阮阮站在病房門口,已經三天了,她什麼辦法都用了,卻始終無法推開那兩個保安進入病房,她想見外公都快要瘋了,心裡那樣擔憂,一牆之隔,猶如天涯。

    夜深了,陶美娟與阮皓天帶著兩個來換崗的保安來病房時,遠遠就看見靠牆席地而坐睡著了的阮阮。

    阮皓天皺了皺眉,對陶美娟說:「媽,你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老頭一手帶大的。」

    陶美娟瞪兒子一眼:「你裝什麼好人!要不是有她在,老爺子會這麼對你嗎?」

    阮皓天嘟囔:「那讓她跟老頭見一面也沒什麼啊,他現在不省人事,也做不了什麼決定。」

    陶美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自己這個糙包兒子,哼道:「你想做阮家唯一的繼承人的話,就給我收起你的爛好心!」

    阮皓天撇撇嘴,不做聲了。

    阮阮被他們的動靜吵醒,見到陶美娟,立即起身抓住她的手臂:「舅媽,您讓我見見外公,好不好?當我求您了,舅媽,讓我見見他,哪怕一眼也好。」

    從小到大,她跟陶美娟的關係就一直冷淡,正常的禮儀有,但絕對談不上尊敬,也從未以這樣的懇求語氣跟她說過話,可她現在完全顧不了那麼多了。

    陶美娟似是很滿意看到她這個樣子,嘴角挑起得意的笑,欣賞夠了,才慢悠悠地撥開她的手,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擔不起這個稱呼的,你可別亂叫。」

    阮阮深深呼吸,說:「就算我不是阮家的血脈,但一起生活這麼多年,舅媽,您一點情分也不講嗎?」

    陶美娟笑了:「情分?顧阮阮,像我們這種商業世家,你跟我談情分,不覺得有點好笑嗎?」

    阮阮咬唇,說:「你讓我見外公一面,半小時就好。然後,我明天就搬出阮家。」

    陶美娟說:「除了搬出阮家,還有,老爺子贈予你名下的房產、店鋪以及基金,全部都轉給皓天。」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哦,你現在用的手機號碼也不能再用了,以後也不要再來醫院。」

    阮阮微微皺眉,她這是讓她與外公徹底斷了聯繫是吧?她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陶美娟見她遲疑,嗤笑說:「你這兩天不是一直嚷著說,你不貪戀阮家的任何東西嗎,怎麼?捨不得……」

    阮阮打斷她:「好,成交。」

    她如此乾脆利落,倒叫陶美娟與阮皓天都微微吃驚。

    陶美娟原本以為將阮阮趕出阮家需要費點心思的,更別提把她手上的資產占為己有了。為此,她甚至連阮榮升病重昏迷的消息都瞞得死死的,就怕傳到傅西洲耳中去。雖然他跟阮阮現在鬧離婚,可畢竟夫妻關係還沒結束,那麼他與阮榮升簽訂的那份協議也就沒作廢,傅西洲那麼心機深沉的一個人,指不定會使什麼手段呢!

    見阮阮進了病房,阮皓天指著她的背影說:「媽,那麼多東西,她就這麼輕易地送我了???」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陶美娟說:「別咋咋呼呼,還有,別讓老爺子知道。」

    雖然阮榮升因為那段錄音而昏迷,但她實在也拿不準他心裡真正所想,畢竟顧阮阮被他帶在身邊養了十多年,而且還那麼寵愛。

    阮阮坐在病床邊,握住外公的手,看著他蒼白的面孔,心裡無比難過。

    「外公,對不起……」

    他待她那樣好,自己從未回報過他一丁一點,反而讓他因她而遭罪。

    「您一定很傷心吧。」

    「也很失望吧。」

    「不管您以後認不認我,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我外公……」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陶美娟一分鐘都不肯多給她。

    阮阮微微俯身,擁抱阮榮升,眼淚落了下來。

    外公,以後,我不能陪在您身邊了,請您保重,一定要長命百歲!

    她轉身,快步離開。

    她怕自己一遲疑,便會反悔。

    阮家的大房子,她名下的財物,這些她是真的不貪戀,她唯一貪戀的是,家的溫暖。

    她捂著嘴,快步下樓,走到醫院門口,她掏出手機打電話,剛接通,她便對著那端放聲痛哭:「叮噹……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

    風菱開車趕到醫院時,被阮阮的模樣嚇著了,她瘦得不像樣,精神極差,臉色慘白得像個女鬼。

    她將她緊緊擁抱,心疼不已。

    她開車載阮阮回阮家,收拾東西,立即搬去她那邊。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大部分物品都在傅西洲的公寓裡,後來也沒有回去取。

    住了十幾年的家,離開時,一隻行李箱就打包裝滿。

    保姆阿姨已入睡了,阮阮沒有去吵醒她,她在她房間門口留了一隻首飾盒,把告別的紙條壓在下面。這些年,阿姨對她一直很好,照顧得盡心盡力。

    風菱輕聲問她:「傅西洲知道嗎?」

    阮阮搖搖頭。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訴他?」

    「暫時不了。」阮阮微微閉眼,輕聲說。

    其實這幾天,無數個瞬間,她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想給他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她為了躲避他,換了新手機號,沒有存他的號碼,可那十一個數字,早已銘刻在心,一個個按完,最後又一個一個刪除。

    說什麼呢?

    告訴他,我並不是阮家的外孫女,只是個不知父母是誰的冒牌貨,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我,你還會堅持不跟我離婚嗎?

    他會怎麼回答呢?

    她害怕,索性緘默。

    至於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多想,現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阮榮升快點醒過來。

    夜深了,阮阮與風菱都沒有入睡,躺在床上輕聲說話。

    阮阮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風菱,風菱覺得這簡直像是一出波折橫生的狗血劇。

    「沒想到顧大哥對你……」風菱感嘆,又怒說:「可是你舅媽也太過分了!軟軟,你就甘願這麼被她欺負?」

    阮阮說:「那些東西,她想要就給她好了。我只祈求,外公沒事。」

    風菱抱抱她:「傻孩子。他一定會沒事的。你就放心住在我這裡吧。」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說:「不過,軟軟,我下個月被公司派去米蘭學習,要去大半年。」

    阮阮由衷為她感到開心,她知道風菱憑藉自己的努力與拼命,在公司甚至在業界都有著非常好的口碑與地位,看著好友越來越好,她為她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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