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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13:16 作者: 七微
    他揉了揉眉心,有點疲憊,身體不太舒服,又一夜未睡。知道她在海城,沒有出什麼事,總算稍稍安心。至於她的誤會,總能解釋清楚的。

    他回病房補眠,等林秘書的消息。

    門鈴聲把阮阮吵醒,她以為是顧恆止去而復返,打開門,愣住。

    「阮阮,你果然在這裡……」傅西洲說著,輕輕舒了口氣。

    她看著他,他的臉色微微蒼白,眼周有青黑,神色疲憊,生病令他看起來很脆弱。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阮阮覺得自己真的很沒出息,竟然又忍不住為他心疼。轉瞬,她又想起病房裡那個畫面,心裡一痛,抬手就要關門。

    傅西洲抵住門,順勢擁住她,走了進去。當他看見房間裡只有一張床時,他皺了皺眉。

    阮阮猛地甩開他的手,仿佛躲避病毒一般往後退,不小心撞在了餐桌上,碰觸到傷口,鑽心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撞到了?我看看。」他蹲下身,抓住她閃躲的腳,撩起她的睡褲,纏著白紗布的傷口赫然顯露,他震驚地抬頭望她:「你受傷了?什麼時候……」他像是想到什麼,神色一僵,緩緩起身。

    她正好別過頭,他忽然瞥見了她臉上的異樣,伸手,撥開她凌亂的髮絲,臉頰上被頭髮掩蓋住的擦傷觸目驚心。

    他想起他們婚禮那晚,她也受了傷。不用問,這一次,肯定又是因他而傷。

    「阮阮……」他手指緩緩撫上她的傷痕,卻被她躲開,她踮著腳走到門邊,打開門,冷聲說:「請你走。」

    傅西洲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來過我的病房,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但這是誤會。」

    誤會?阮阮覺得好笑,自己親眼所見,是誤會?

    「那晚,你看到了喬嘉樂在我病房裡,對吧?」

    噢,那個女人叫喬嘉樂。阮阮看著他,很好,至少他沒有否認那女人的存在。

    傅西洲說:「我壓根就不知道她來了,我也沒有通知她,那晚她正好打電話給林秘書,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

    「我打著針,一直是昏睡的,十二點才醒過來,看到她,我也很驚訝,我直接讓她離開了。」

    「所以,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點也不知情。」

    阮阮一怔,那時候他打著針睡著了,那麼,是她在吻他?可他的手明明挽在她的腰上……

    傅西洲見阮阮神色鬆動,繼續解釋道:「還有,我當喬嘉樂是妹妹一樣,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這樣嗎?真的只是這樣嗎?她想起那些照片,在他們結婚的當天,他卻抱著那個女人焦急地走在醫院裡。

    她咬著唇,不做聲。

    傅西洲想到她的腿傷,站久了肯定會很難受,走過去將她強勢抱起,放到沙發上,順勢將她攬在懷裡。

    「你放開我!」阮阮想掙脫他的懷抱,他卻壓根不給她機會,擁抱得更緊了。她氣極,抬起手肘狠狠地撞他。

    「啊!」痛呼聲響在耳邊,他終於鬆開她,彎腰倒在了沙發上。

    阮阮看到他痛苦的模樣,才想起,他還在病中,剛剛可能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胃。

    她心裡有點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了,心疼到底戰勝了生氣,她趕緊湊過去看他:「你要不要緊……」

    未完的話,被他堵在了嘴唇里。

    漫長的一個吻。

    他放開她,仰頭望著她,微微一笑。

    阮阮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她想推開他起身,卻被他箍住腰,稍一用力,她便又趴在了他身上,她聽到他在耳邊說:「阮阮,我答應過你,不再騙你。我這個人呢,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人,但唯有一點,我從來都是說話算話。」

    阮阮身體一僵。

    他的意思是,他之前所有的解釋,句句都是真話。他的聲音輕輕的,卻又句句有分量,直擊她心。

    「十二,我信你。」她靠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我說過的,只要你說,我就信你。

    傅西洲輕輕舒了一口氣:「我們回家。」

    他給顧恆止打電話。

    「顧先生,謝謝你照顧阮阮。」

    顧恆止說:「換阮阮接電話。」

    傅西洲說:「我們下午就回蓮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不用擔心。」

    顧恆止咬牙切齒:「讓阮阮接電話。」

    傅西洲說:「下次我請你吃飯。」

    然後,他掛了電話。

    阮阮問他:「哥哥說什麼了?」

    傅西洲說:「哦,他說讓你好好養傷。」

    阮阮看他臉色不太好,再次確定:「你真的可以出院了?」

    他點點頭:「嗯,醫生說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以後少喝點酒,不,不能再喝酒。」阮阮瞪他。「擔心死我了。」

    「好,少喝。」

    「也別吃辛辣食物。」

    「好,不吃。」

    「真乖!」阮阮摸摸他的臉,贊道。

    他哭笑不得,抓住她的手,「走吧。」

    傅西洲回醫院辦了出院手續,然後回蓮城。他的車讓林秘書開走,他開阮阮的吉姆尼,打開車門,看到她的包與手機都丟在副駕上。

    「阮阮。」

    「嗯。」

    「以後有什麼事情,你直接問我,不要瞎想,好嗎?」

    阮阮怔了怔,然後點頭。

    他發動引擎,低聲說:「我找了你很久……」

    阮阮沒聽清楚,問:「你剛剛說什麼?」

    他俯身幫她系好安全帶,說:「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到了叫你。」

    車子下了高速,阮阮看見車窗外的路牌指示,「暮雲鎮」三個字一閃而過,心念一動,轉頭對傅西洲說:「十二,我們去暮雲吧。」

    多久了?

    傅西洲坐在輪渡上,在汽笛聲中看著腳下往後倒退的水花,深秋暮色下的暮河依舊如故,距他那個清晨悄然從這裡離開,已經四年多了。

    恍然如夢。

    「十二,你當年就是從那裡掉下來的。」阮阮指著不遠處的石橋。

    他看了看那座石橋,又側頭看了看她,當初的那場車禍,將他與她牽連在一起,不僅改變了他們的命運,還有別人的。

    風母站在碼頭等他們,一見阮阮就拉著她的手說,瘦了瘦了。宛如一個久未見到女兒的母親。可她對傅西洲就沒有那麼親熱了,雖然帶著笑,語氣卻淡然生疏,「好久不見了,傅先生。」

    「風阿姨,您好。叫我西洲就好。」傅西洲對當年收留照顧過她的風母既有謝意又有愧疚,畢竟是他當年不告而別。

    風家的院子依舊如當年一樣,花糙蔥鬱,藍莓樹上果子正成熟,仿佛時光從未溜走過。

    晚飯風母準備得很豐盛,可傅西洲還在病中,除了稀飯,什麼都不能吃。風母又給他特意煮了青菜粥。

    飯後,阮阮又跑到廚房忙活了好一陣子,然後將一個保溫水杯拿給坐在院子裡的傅西洲。

    「這是什麼?」他擰開蓋子,裊裊熱氣里,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保溫杯里的水呈淡黃色,水面浮著紅棗,還有一大塊米黃色的東西。

    「這個啊,叫『焦二仙』茶,對胃病特別好。」阮阮說。

    「焦二仙?」他挑了挑眉,他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茶?

    「這個『焦二仙』是一個別稱,其實就是炒得焦黃的紅棗與小米,用開水沖泡,這個茶湯滋養心胃,也特別香甜哦,你試試看。」阮阮一臉期待。

    傅西洲喝一口,果然口感很好。「不錯。」

    阮阮放心了:「我第一次做,還有點擔心來著。」

    「你的偏方?」

    「呃,當然不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喜歡嗎?我以後每天給你做哦,調養你的胃。」阮阮說。

    傅西洲餵她也喝了一口,說:「似乎挺費時間的。」她剛剛在廚房裡折騰了好一陣子。

    「不怕。」阮阮說。

    為心愛的人洗手煮羹湯,是一種幸福啊。

    阮阮抬頭望向夜空:「今晚沒有星星呢。」

    「好像要下雨了。」他也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

    她微笑:「但這裡的夜空還是好美。」

    因為啊,你就是最亮的那顆星,只要你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我心中已是星光閃爍。

    「有點冷了,進去吧。」傅西洲拉起她。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一場秋雨一場涼,蓮城迎來了最寒冷的冬天。

    四季中,阮阮最不喜歡冬天,她怕冷,又是濕寒體質,一到冬天,容易手腳冰涼。在阮家的時候,屋子裡裝了地暖,晚上睡覺倒還舒服。後來上大學住宿舍,冬天便是最難熬的,宿舍不能用電熱毯,她也不喜歡那種燥熱感,只得在睡前灌熱水袋,但熱水袋到半夜就慢慢變冷了,所以每天早上起床,她的腳心都是涼的。

    但這個冬天,她覺得很溫暖。因為身邊有他。

    傅西洲的體質跟她恰恰相反,阮阮抱著他睡覺,整晚的溫暖。她笑他是移動的小火爐,又說,結婚可真好,有人暖被窩。

    惹得傅西洲哭笑不得。

    聖誕節這天,阮阮早早下班,從農場裡帶了一盆新培育的剛剛開花的風信子,去找風菱。

    今晚,是風菱重要的日子,是她加入雲裳服飾集團,作為設計師負責的第一場發布會,來年的春夏新款服裝秀。

    秀場就設在阮氏旗下的藍晶酒店,包了一個最大的宴會廳。

    阮阮到的時候,發布會快開始了,一眼望過去,滿室衣香鬢影,熱鬧繁華。

    雖然這不是風菱的個人服裝秀,但阮阮還是為好友感到開心、驕傲。她問了人,抱著風信子直接去化妝間找風菱。

    化妝間有點忙亂,模特們都在換衣服、補妝,助理穿梭來去,鬧哄哄的一片。

    阮阮穿梭在人群中,張望著找風菱的身影。

    忽然,「咣當」一聲巨響後,接著一聲驚叫從最裡面的屋子裡傳出來。鬧哄哄的化妝間裡有片刻的靜默。

    「你出去!」一個女聲響起,然後,有個女孩子從屋子裡走出來,撥開人群匆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嘀咕:「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要打起來了,風菱姐肯定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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