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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12:47 作者: 赭硯
「知道,」我點頭,「那天羅祥告訴我了。」
說著,抬頭盯緊他看,半個月下來,原本就黝黑的皮膚更蒙了一層健康,映得眼神更黑亮黑亮,我覺得自個兒被那黑亮照出了一汪淺動的水,因為他眼裡波光瀲灩。
他咽了一口,喉結動了一下,兩人傻了吧唧巨言情的對視,電腦里突然想起「FEATHER」的旋律,我一呆,才想起前天寧遠安看到這張cd,放進電腦里抓軌後設成屏保了。
「這……」他有些呆呼呼的,衝著我難得笑得溫柔又乾淨,「是阿甘里的曲子吧?好片子。」
「嗯,」我低聲應著,這樣的氣氛太讓人無法抵抗,壓在心裡的話突然衝口而出:「是好片子,裡面說明天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口味。」
他頓了一下,盯著我的眼神漸漸游離,我不出所料地冒出少許恨意,平時有些話不會出口,但今天我還真他媽要任性一次,用額頭抵住他問,「陳默,你看著我,如果明天我給你一盒巧克力,你希望是什麼口味。」
他有些煩躁的抓我頭髮,我不許他躲,額頭蹭住他不放,他被逼得氣了,咬緊牙關不吭聲。
僵持間,聽見羅祥敲我們屋的門,「陳默,系裡找你,快去。」
「哎!」我倆回過神,他推開我撒腿就跑,「秦瑞,你別淨想些有的沒的,有空考慮清楚和不和我去青島玩。我呆會兒來聽你答案。」
我聽他砰的帶上門,頹然往椅子上一癱,註定鬥不過他,嘴上再怎麼逞強也挽不回心裏面兵敗如山倒。
聽了二十來分鐘音樂,心裡慢慢平靜,陳默回來時,我剛笑著想問他幾時啟程,就見他像被誰欺負了似的一屁股坐在我的書桌上,巨鬱悶的瞪了我半天,突然喪氣地嚷----
「我經論被關了,我得補考!」
大二那年,在陳默和朱蕭沮喪的補考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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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過去,就像當初糊裡糊塗考上大學一樣,現在是糊裡糊塗大二結束。秦瑞這小子今天古怪,突然盯著我說將來,我以為我們有協議決計不說這些的……靠,將來怎樣,我怎麼知道!有什麼可想的,慢慢走著看不就知道了?什麼事要想著走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走下去,有什麼可多想。
又及:真後悔,其實教經論的老頭人不錯,那時該他畫的範圍背出來,就不用補考了……怒。
----陳默 xxxx年7月2日」
「啊,總算軍訓結束了,慶祝慶祝。教官人挺好的,尤其聽多了那口音還挺習慣的,一聽他說豬腿就會下意識的看朱蕭的腿,真不禮貌,朱蕭別注意到才好……
今天午飯那塊大排吃得我倒胃口,一股肉腥氣,還得騙朱蕭說好吃,免得他怒了說把最後一塊讓給我吃我還不知好歹……真難吃,現在還反胃,倒霉。
----寧遠安 xxxx年7月2日」
「軍訓結束了,我是光榮的旗手~~。新褲子還給系裡了,雖說以後用不上,我還是決定把那條沾了油漬的褲子給洗乾淨,免得寧遠安那玩具沒事總盯著我褲腿看……我又不是故意邋遢的。
今天午飯那塊大排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寧遠安吃的頭都不抬,可惜去得晚了,最後一塊只能讓給他,我是哥哥~。啊,真的好像很好吃,寧遠安直說好吃好吃,饞。馬上回家了,讓阿娘給我做。
----朱蕭 xxxx年7月2日」
----end----
第十一章 天曉得-無聲深處番外
「喂,快看----」
走開……啊啊,走開……不要吵我……媽媽…………
「不看你後悔的--------!!快點兒,起來!」
起你個毛,你給我起開是正經。春宵苦短,讓我睡。
「豬--------」
你他媽罵誰。
「--------朱--------蕭,朱蕭朱蕭朱蕭朱蕭。吼--------」
寧遠安!我真給你煩死了!他終於忍不得耳邊蒼蠅叫,揉著眼睛從課桌上抬頭,晚自習的階梯教室里,怒火重重,寧遠安你給我說清楚,現在算什麼狀況你非叫哥哥的魂。
「看,前頭。」寧遠安娃娃臉上一幅大黑框眼鏡,無限三八地擠眉弄眼指給他看,一對小情侶摟著脖子親吻。
「操- -,我當什麼呢,」朱蕭絲毫不感興趣,掉過頭繼續瞌睡,「你個小雛看什麼都激動,趕明讓你撞見霹靂的還了得?」
「這還不霹靂啊?」寧遠安激動地把眼睛往上推。
朱蕭嗤之以鼻,這大馬路上多了去了,霹靂的那得屬兩女的抱一塊啃。
「那多浪費……」寧遠安的聲音聽著就很心疼,朱蕭噗哧樂了,或者兩男的。
「………………」沒動靜,朱蕭奇怪的轉過頭,就看寧遠安被嚇住的樣子,「兩……兩男的……我們這種男的和……另一個男的……」
這小孩,腦子裡一根筋直來直去,什麼都掛在臉上,可樂得緊,朱蕭忍都忍不住敲敲他腦門,寧遠安捂著心口,戚戚焉地問,「你撞見過?」
朱蕭搖頭,「沒呢。」
「那會是啥感覺啊?」寧遠安完全想像不出自個兒和一爺們親嘴…………要死…………真噁心……
朱蕭認真想了會兒,搖搖頭,又搖搖頭,「想像無能,天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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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撞見過?
撞見什麼?
兩男人抱在一起親熱。
………………
啥感覺啊?嗯?
「啊------------」
他驚怒大吼,記憶深處埋藏到幾乎退色的對話不期然從睡夢中浮現,浮現,鑽在海岸線,朱蕭「刷」地猛坐起身,用力揉揉眼睛,視線里是悄悄鑽入窗簾fèng的一絲小陽光,和牆上「10:30」的掛鍾。
他從來不用電子鐘。
所以。
「你是誰啊?」他推推身邊的人。
「…………失憶了?」那人打著哈欠,娃娃臉上濃重困意,穿整套睡衣,畫著西瓜太郎圖案,一邊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失憶?」,一邊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黑框眼鏡掛在臉上。
「嗯,我昨晚沒對你亂來吧?」朱蕭一臉茫然愧疚,「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沒有,倒是我對你亂來了,你說沒關係,」娃娃臉也很誠懇,「你還答應,欠我的三萬塊,今天就去銀行里提出來。」
「我不能這樣吧?」
「我沒有騙你。」
朱蕭拉起他的手挖心挖肺,「好兄弟,認得寧遠安麼?」
「聽說過,本市十大好青年。」
「問他討吧,那錢,他是我養子,讀大學那會兒,都是我給墊的學費。」
「------------死去吧你,」寧遠安笑著打開他,跳下床,「朱蕭你給我買早飯,你欠我的,讓你昨兒騷擾我一天。」
昨天……昨天……嗯,是了,想著要還碟片給秦瑞,特地挑在晚餐時間,本意只是不知羞恥地蹭頓飯,卻萬不曾想到,會撞見他和陳默濃熱吻在一起歡好的樣子。
我甘願的--------我甘願的------------這句認命般的嘶吼是秦瑞擋在陳默身上,被自己狠狠痛揍之後,從肺腑里擠出的話。其實即便他不說,朱蕭也無法對兩人那種彼此執著的神情視而不見。
為什麼發怒?朱蕭自己也說不上來,人這一生,快活就好,喜歡誰要和誰睡一張床,全都不礙別人。這道理他早懂。
或許是因為當自己說出原之靖三個字時,秦瑞難堪的默認吧……朱蕭看著鏡子刷牙,捏緊拳頭,心裡那股對於逝去的學生時光離開的寢室好友淡淡的哀傷,多年後依然縈繞一絲一絲地揮不開。
所以,即便秦瑞在身後跟了一條又一條馬路,他都無法痛痛快快說出一句秦瑞你安心過屬於自己的生活,「我他媽非整死寧遠安那玩具不可--------」這是他亂鬨鬨心裡唯一跳出來的念頭。
「把碟片都翻出來,又不玩,」寧遠安在客廳收拾著ps2的機器,嘴裡嘮嘮叨叨,「你性朱而已,不要把人生目標也向動物靠攏。」
朱蕭好氣又好笑,「寧遠安,我昨兒終於知道天曉得的感受了。」
「………………」寧遠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喂喂,在地球麼?」
朱蕭走過去拍拍他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阿南還找不找你?」
寧遠安臉色一暗,越過他,小聲說,他從不主動找我。
「那你還老去他酒吧不?」
「什麼就老去啊,非把我說的跟貪便宜的酒鬼似的,」寧遠安回頭瞪他,「我每次去,不都和你們一塊兒麼。」
「嗯,」朱蕭想了會兒,說,往後別去了,真要聚,就另找地方。
「幹嗎啊?」
「…………他看你的眼神不對,以前我不懂,昨天鬧那麼一出,我覺得慌了。」
「哪出?你慌什麼?」寧遠安皺著眉頭,小綿羊皮下的狼脾氣出籠,「說話怎麼不清不楚的。」
「小朋友,就不告訴你。」朱蕭一滋溜拉他出門,「走,一塊兒坐車上班。」
「早飯……」
「路上買。」
兩大小伙,一人一個熱乎乎的蛋餅捧在手裡等公車的景象,其實很溫暖,他兩站在桑樹下,綠茵茵的樹葉幾乎有生機勃勃撲面而來。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寧遠安炫耀著公司交給自己的項目,難度不小,所以,可見是受到重用,能幹的好,就是好前途的籌碼,「朱蕭,我贏你了。」
「狗屎運。」朱蕭扔給他一張紙巾。
寧遠安笑著抹去嘴邊的醬汁,「那是,你連狗屎都不如。」
朱蕭一口噎著,捏起拳頭就要打,寧遠安笑著抱頭躲,跑兩步,口袋裡的交通卡直往外跳,「哎,幫忙拿著。兜太淺,一不小心就掉了。」寧遠安抽出小硬卡片,交給朱蕭。
朱蕭恩了一聲接過來放妥在自己兜里,想了想,掏出一小把硬幣,「把零錢用了吧,哐哐噹噹麻煩。」
「呵呵,」寧遠安一口咬著香噴噴的雞蛋液,圓臉笑開單純的小幸福,看著朱蕭,心無城府的樣子,「好呀,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