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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12:47 作者: 赭硯
「怕被女生吃豆腐,采掉了陽氣?」他彈了彈下巴,不正經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一愣,實話說,我還真沒怎麼跟誰開過葷閃兒的玩笑。
直覺的反應就是衝口而出,「滾你媽的蛋,我還採你的呢!」
他衝著我大笑,好像被罵得開心極了,笑得我倒不好意思再計較。
「你什麼系?」他坐直身體,張望一下我手裡面的報到通知。
「不曉得,」我聳肩,「我爸給填的志願,我只曉得是管理學院,具體管什麼就不知道了。」
他又在笑,我皺眉頭,「你笑什麼?」
「你猜猜看。」他再彈了彈下巴。
我覺得自己真要命,雖然以前沒怎麼說過沾葷帶級的黃話兒,但就是很想和眼前這個人說些不正經的段子。
「你是不是想說我沒準是個管補陰采陽的?」我正經狀。
「不,不,你怎能這樣看我!」他悲憤地直搖頭,「我只是想說你沒準兒是個管賣yín嫖娼的。」
「----滾你媽的蛋!」
這次我都被自己粗俗的話里毫不掩飾的笑意嗆到了。
「你是上面幾屆的?」那邊還是洶湧澎湃戰況熱烈,看來一時半會兒的沒戲。
「嗯……」他咕噥著,「陳默。耳東陳,默默無聲的默。」
我伸手和他相握,大方地展開陽光燦爛的笑容。「我叫秦瑞,秦瑞的秦,秦瑞的瑞。」
他捏著我的掌心晃了幾下,「你小子肯定是個自戀狂。這種人通常會愛上鏡子。」
我面色凝重的看著他,捏緊背包,語氣嗆然可比孟姜女地幽幽道,「我只帶了這幾面來……真的,家裡大的我都沒帶……就這麼幾面,你別拿走……」
「去去!」他受不了的大笑,「到底什麼瑞?銳利?睿智?」
「不是,瑞雪兆豐年的那個……」我皺皺鼻子,「你呢,大幾了?怎麼就你一個人還在這邊迎新生?」
「其他人看這兒沒事,全都跑了……」他咕咕噥噥,有些煩躁似地揮手,「其實每年都一樣的了。」
「嗯……」我看著那邊的人cháo洶湧,突然想著,這些,就是要和我同窗共度整整四年的人,裡面會有我的同班我的同屋,可能和我最親近的人。
一下子有些茫茫然的意興闌珊,也不做聲了。
「哎哎……」陳默似乎受不了突然冷下來的氣氛,扯著我跳起身來,「你既然要等,與其傻坐在這邊,不如我請你去喝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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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大道正後邊就是校方小店,陳默拉著我在角落裡坐下,這兒離門口很遠,幽深幽深地隱在裡面,涼快又舒服。
「想喝什麼,說吧,我請。」
我看著陳默,突然有些模糊難辨的心慌,我們坐的地方不見光,即使外面烈日當空,我們兩個也只是身處黑暗,在這樣的空氣里,他那嗜血的笑容格外晃眼。
「你丫發什麼傻,被太陽曬閃了?」他提高聲音。
我立即回過神。
突然而來一陣衝動,「陳默,你請我是不是?」
「你當我剛才放屁呢!」他不快地憋嘴,「說請就請了,又不是娘們兒,你羅里羅唆多餘個什麼勁!」
「那請我喝杯酒。」
我兩眼定定地瞅著他。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下,問是要啤還是白的。
我說啤酒就成。
酒端上來,我問老闆要了兩個杯子,陳默皺眉說要不來點下酒菜?
「不用不用。」我看著酒杯倒滿,漸漸的非常快活。「又不是真的來喝酒,再說現在那兒找成菜。以後有機會,我好好請你去喝一頓。」
說著,我把杯子塞進他的手裡,他還是有些迷糊的樣子,搞不明白請我來喝杯冰水的初衷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演變成兩人酗酒的場景。
我不由分說地用我的杯子和他的相碰。
「陳默,祝我生日快樂。」
他睜大眼睛,「你……」
「還有,」我一杯酒下肚,心情好的不得了,「恭喜你,你是我十八歲第一個新認識的人。」
他咂了一下嘴,豪邁地一口氣喝下滿滿一杯啤酒。
「你小子真他媽夠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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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不想這麼快和陳默分道揚鑣,儘管這顯得有些惡,但我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孤苦無依孤單無助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就覺得還不算太說不通。
可是陳默堅持還有事情得辦,「真的,秦瑞,學校就這麼點兒大,我們以後再見,你請我去喝酒。」
「噢……」我無奈,看著他小跑步地離遠,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大喊,「----陳默!你到底哪個系幾班的!?」
「……」他回過頭,倒退著邊跑邊喊,可我硬是一個字都沒聽清。
「什麼----??」我火大地踢路邊的石頭。
「……」他又嘟囔了一次,還是聽不清楚,最後幾個字卻莫名其妙的飄進了耳朵,「……生……日快樂……」
「……你丫的……」
再回去,果然人少了很多。
一查,我是外管二的,宿舍號438。
當時就滿臉槓槓,黑線加惡汗嘩啦啦地從額頭衝下來,一邊爬四樓一邊嘟囔,開門的時候惡狠狠地咒,「丫他媽的看還有誰和我一起做死三八!」
死三八有四個階級弟兄。
死三八一號姓朱名蕭,一看就是個沒心沒肺什麼事兒都藏不住的人,在房間裡面竄來竄去的就屬他熱鬧。
「你可來了~~我們就等你一個呢。」朱蕭看到我就熱情的撲上來,幫我接過行李,「我們是面向北的,房間小,雖說不如對面朝南的好,不過勝在只住四個人,乾淨啊。他們對面大房間得擠八個呢,跟豬圈似的。」
朱蕭說著話的時候,一旁湊過來一個較為矮小的男生,臉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瞅著朱蕭,拖長了尾音調侃,「豬……圈……朱……圈啊……」
朱蕭嚎叫,撲過去大吼「看哥哥今個兒怎麼疼愛你。」
這個細邊眼睛男生是死三八二號,寧遠安。
看著跟鮮嫩小羊羔似的內向,其實脾氣狠起來比野狼還野狼。
這是我在朱蕭扯住他的下一秒內,發現的事實----
門被刷地推開,力道兇猛地讓我、門邊還沒來得及給我說話的另一位死三八階級弟兄和玩笑般扭打在一塊的朱蕭和寧遠安都嚇的停下了動作。
來人很高大,方正的臉上寫滿酷字。
「我是439的,」----我們對面朝南的大房間,「這是你們剛才摞我們房的被子,現在我們這兒最後的人也到齊了,沒地方允給你們放這個了,諾。」說著,就把手裡的被子往桌上一扔。
實話說,這也沒算什麼大事兒,只不過這爺們的氣勢實在有些冷的讓人憤慨。最不巧的是他鬆手的姿勢不正,棉被在桌角擦了一下,歡天喜地落到地上……正中的垃圾堆上……
「我的被子……」寧遠安的手開始抽筋……
那男人看了一下,也沒吭聲,掉頭就走。
「靠……!你丫干你爺的!」寧遠安掙開朱蕭就踢上去,我被他的架勢嚇的徹底傻眼。
「喂!」那惹事的傢伙顯然也被唬到了,往後只退,「你冷靜點……」
朱蕭和我這才緩過神,趕忙上去拉住寧遠安,死勸活勸的讓他大爺息怒。
死三八三號階級弟兄則是陪著笑顏送酷臉哥出去。
「站住!」寧遠安看著酷臉哥推開門,冷冷地喊著,我們其餘三個嘩啦啦地開始落冷汗。
「!!」寧遠安一聲不吭,只是豎起左手的中指,用力地朝他比划過去。
酷臉哥呆了半秒,然後忍不住……臉有些抽筋……
實話說,我們其他三人的臉也都在抽筋……
真的……真的……爆笑到恐怖……
寧遠安的乖乖牌氣質乾淨純粹,身體也屬於纖細的骨骼,做那樣的姿勢……真的……真的……很爆笑,就像吮著奶嘴的小娃娃用拇指和小指拎著香菸。
酷臉哥頂著抽筋的臉,像鞠躬又不像鞠躬地給寧遠安揮了一下,轉身離開。
我這才認識了死三八三號,原之靖。
他的眼睛有些像陳默,很深很黑,但比陳默的安全多了。他的身上散發著很沉穩的氣息,可以讓人安心的那種。
我又想起陳默那獨特的嗜血的笑容。
我整理著自己的行李,房間很小,剛認識的四個人還欠缺著默契,總有些不協調的擁擠。
朱蕭嚷著說馬上有場精彩的演講,是特地請來本校畢業的精英分子作開學動員,還有精美禮品發放,一定要去占個前排的好位子。
寧遠安在我身邊往牆上掛毛巾,怎麼疊怎麼不順,總有一角會滑開來,他有些怒了,正盤算著找出針線包把毛巾fèng成一個小方包。
原之靖則是悶頭掛著窗簾,見朱蕭準備往外沖,就吼起來:「朱蕭,給我占個坐位。」
「嗯,還有我。」我和寧遠安跟著搭腔。
「……恩……嗯,」朱蕭突然有些狼狽的樣子,聲音放小了些,「等……等我先去那兒一下……」
我和寧遠安噴地一笑,就剩原之靖偏著腦袋沒聽清楚,餘光看見朱蕭要出去,就急了,大吼:「朱蕭,讓你給我占個位子你倒是聽見沒有!」
朱蕭臉漲的通紅,把門摔得帕拉帕拉響,「聽到了!媽的我去大便,你要蹲我左邊還是右邊!」
邊衝出去邊吼,「還有誰要占位子的沒?」
我笑的幾乎倒在桌上,寧遠安遞來一張紙,「秦瑞,你的東西。」
一看,是報到通知,不可能是我的,我早已經收在包里。
展開,愣住。
照片上的他留著比現在稍短些的板寸頭,可能是以前高中時候的。
名字,陳默。
耳東陳,默默無聲的默。
原來,他也是新生。
和我一樣。
揪著通知,突然很想笑,更想灌他滿滿一杯白干。小崽子懵我!
寧遠安和原之靖比我先收拾完行李,早一步去聽演講會了。
開門時,寧遠安渾身豎著毛,盯著對面439,唯恐那酷臉哥突然出現,自己在氣勢上輸人一籌。
我忍不住笑,「對面是什麼系的?」
「都一樣,」原之靖扶了一下我的肩,幫我推開柜子的門,很溫和地笑著說,「我們兩個房間,住的都是外管二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