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孟卓腳步頓住，回頭目光穿過半個教室看向鄒凡。

    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請便。」

    他走出二年級一班的教室，眼前的陽光有些刺眼。

    十分鐘後，他終於在操場旁邊的露天泳池裡看到了散落一水池的書本筆記，嘩啦啦地散在水裡，不少已經沉到泳池底端，浸泡發軟。

    孟卓的眼睛被潔白的紙張刺痛，緊抿著唇，神情陰鬱。

    他脫掉鞋子，將褲腳挽起下水，手伸入水中將書本一一撈起。

    右手沾水，血跡滲了出來，潔白的紗布染上一片猩紅。

    泳池裡的水浸入傷口，手指泛起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

    撿起來的筆記本已經泡的不像樣，字跡全糊成了一團。

    孟卓眼眶發紅，山雨欲來，明顯壓抑著怒火。

    「哈哈哈，孟卓果然來了，銳哥猜得沒錯！」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一道聲音劃破操場的安靜。

    孟卓抿進了唇，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秦銳，你住手！」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響起，姍姍來遲的莊子清賣力地跑了過來。

    他停在秦銳面前，看著他，小臉乖巧白淨，焦急地勸阻道：「孟卓是我們的同學，你不能這樣對他！」

    秦銳最看不得莊子清維護孟卓，冷哼了一聲：「子清，他天天都不拿正眼瞧你，你還為他說話？」

    莊子清低著巴掌大的小臉，泫然欲泣：「可……可能我做的還不夠好吧。」

    孟卓站在水池裡，冷冷地看著莊子清和秦銳一唱一和。

    秦銳看到孟卓的眼神，像一條充滿凶性的野狼。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莊子清堂堂莊家小少爺，又是他放在心尖喜歡的人，孟卓憑什麼看不上？

    他心裡的火氣蹭得一下冒了上來，冷笑一聲：「在這個學校，他也敢狗眼看人低？」

    他將莊子清拉到一旁，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孫奇會意，立馬和他脫鞋下了泳池，將孟卓圍在中間。

    孟卓冷眼看著他們，將書本放到邊上。

    秦銳伸手就推了他的肩膀，孟卓眼中暗芒閃過，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後一拉，力氣大的跟野狼崽子似的。

    「我艹！你他麼敢搞我？」秦銳在泳池裡摔成了狗吃屎，一想到這幅狼狽的樣子被莊子清看見，臉色就瞬間拉到了底。

    他從水池裡爬上來，飛身兇狠地撲了上去。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多血氣方剛，為了面子可以要死要活。

    孟卓也眸色陰沉，不要命一樣地和秦銳扭打在一起，下手兇狠，專挑讓人難受的地方下手。

    孫奇好不容易將秦銳拉開，兩人都氣喘吁吁。

    孟卓面色有些發白，往後退了半步，警惕著他們的動作。

    秦銳見機，朝孫奇示意，孫奇立馬上去撲在孟卓身上把人抱住。

    秦銳嘴角狠狠一咧，直接抓住他的右手，惡作劇般的狠狠一捏————

    「啊——」孟卓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落進水裡。

    鑽心的痛，手指連知覺都要感覺不到了。

    猩紅的血，混入泳池的水中。

    孫奇看見那血跡心臟陡然一跳，下一秒，秦銳卻將人整個按進泳池裡。

    破損的手指猛烈發顫痙攣，水湧進喉嚨和耳朵，鼓膜的聲音像一枚炸彈在腦海中「嘭！」得炸開。

    「他麼敢讓我出醜，你死定了！」秦銳泄憤，神情張狂得意。

    孟卓費力地掙扎著，視線一偏，卻在水底模糊看見一直站在岸上的莊子清泄露了一絲得意的神情。

    「你們在幹什麼！！！」

    一道中氣十足的吼叫聲突然劃破長空，幾個人聽到這聲音渾身的皮都緊了！教導處的黃主任？那個從來比給任何人面子，日常抓學生請家長面壁思過的黃老虎？

    他們的目光驚恐地看向來人，果然是黃老虎，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校醫。

    秦銳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也破天荒地出現了驚慌：「黃……黃老師！」

    黃主任看清了場面，氣得腦溢血，在他管理了數十年的校園裡居然也出現了校園霸凌？

    昨天還跟教育頻道的記者打包票，一中絕對不可能成為校園霸凌的溫床，結果現在這幾個人就給他啪啪打臉！

    他氣得胸膛起伏，指著秦銳一幫人說：「有一個是一個！全給我請家長。下星期的升旗儀式，你們全給我上去念檢討！」

    莊子清眸子瞬間瞪大。在全校面前檢討，不，絕不行！

    莊子清一慌：「黃老師，我……我是來勸他們的。」

    黃主任低頭看了看一臉無辜失措的莊子清，這個學生他有些印象，成績不錯。

    他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這種事情一發生就要找老師，跟著一起瞎胡鬧！」

    莊子清有些委屈，但還是鬆了一口氣：「知道了，老師。」

    他匆匆從黃主任身旁走過，經過那個校醫，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學校的校醫這麼年輕嗎？

    莊子清抬頭一看，正對上林書白似笑非笑的眸子。

    一瞬間，他後背一涼，仿佛被人看光了一樣。

    再去看時，對方面色如常，似乎那個眼神不過是他的錯覺。

    黃主任教訓了一通秦銳等人，林書白趁這時候將孟卓從水池裡拉出來，清澈溫和的眸子看著他漆黑的眼睛：「又見面了，小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