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歐陽家附近有幾家乾淨整潔的快餐店，他一個不會燒菜的黃金單身貴族，很多時候都是在這個地方買些簡單的飯菜糙糙了事。

    可是自從發現那隻餓得瘦骨嶙峋的白咪，繼而發現小區裡的那群野貓開始，歐陽皓然每天晚上都會記得買兩尾魚，有的時候魚賣完了，他就在路邊倒一些貓糧，似乎這些都成了習慣。

    經過保安室的時候，歐陽看見那少年就蜷縮在牆角里，露出一般大大的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

    「歐陽先生您可來了！」保安見他進來，差點就認他作再生父母。

    少年見歐陽進來，又呼呼哇哇的叫起來，眼神里流露出的急切渴望，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

    「歐陽先生，您看，他就認您一個人。今天精神病院的人也來過，說入院要辦手續費、交年費，這開銷可不小啊，咱們幾個每個月的工資也就只能解決個溫飽問題……這少年又活潑得跟只貓一樣，又是抓又是咬的，瘋得夠嗆。」

    也就是說，保安找歐陽其實是來拉贊助的。

    歐陽聽保安將瘋子形容成貓，心裡頓時很不舒坦，只是他臉上也沒表現出什麼，總之人足他發現的，精神病院的那些開支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就當是年末做一回好事了。

    那天傍晚，小區裡的貓依舊等著歐陽回來，只是歐陽等了很久也不見白咪的影子。將錢匯到精神病院的帳戶上以後，小區裡的保安看到他都是點頭哈腰的，只是三天過去後，歐陽卻再也沒有見過白咪。

    「你們見到過一隻渾身雪白、尾巴尖上有些黑的白色貓咪嗎？」

    聽說天氣一冷就有人逮貓燉了吃，歐陽唯恐白昧已經遭到不測，三天過去後終於忍不住向小區的保安打聽，一方而也好告訴他們不要去動捉白咪來吃的念頭。

    保安們也表示沒有見過那隻貓，倒是提到了之前被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個少年。

    說是那個人情況似乎不太好，精神病院有打電話過來，說人是在小區找到的，會不會是小區里某屋主藏匿的私生子，這個小區里住的人都是有錢人，有一兩個愛玩鬧的私生子也不奇怪……

    保安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完，都偷偷看了歐陽皓然一眼。歐陽業主不過是二十九歲的年紀，應該生不出那麼大的兒子吧……不一定啊……萬一人家天賦異秉也說不定……

    「情況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這是歐陽皓然的職業病，做事情從來都是很有條理地兼顧兩頭，所以才能在商界中站穩腳步，而他的大哥也能放心將偌大的一個集團扔給他，一個人跑到國外去，美其名是考察。也不知究竟是做什麼事情去了。

    「聽說踢人咬人很厲害……」

    「有個護士手指都被咬傷了……」

    「成天不吃東西……」

    歐陽皓然聽著保安們的描述，眉頭是越皺越深，自己與他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那個少年明明是一副很溫順的樣子，到了精神病院，在專家的照看下理應會受到相當的治療才是，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利市寸土寸金，精神病院座落在離市中心四十分鐘車程的一個郊外，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農莊一樣，房子是粉白的，蓋了矮矮的三棟，門口飄著一面旗子，顏色已經褪得認不得本來的模樣。

    歐陽在周末抽空自己開車到達這個地方，他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輩子更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到精神病院來。

    接待他的是院裡的一個護士，年紀不是很大，可能是剛剛畢業，見到歐陽一張帥氣的臉，眼睛就挪不開了，跑前跑後的很是殷勤。

    小護士帶領他參觀了遊戲室、閱覽室以及放電影的小電影院，此刻是下午，大部分的病人都在這幾個房間裡，有專門的幾個護士照看著，有幾個病人見歐陽這個陌生人進來，都瘋瘋癲癲的又笑又唱。

    這種地方真的設法住，就算不是瘋子也會被弄瘋！

    由於歐陽事先沒有打過招呼就過來，等到他說自己想見那個[版權]在水嵐小區找到的少年時，護士的臉色頓時變了一變。

    歐陽看小護士嗯嗯啊啊說不出話來，頓時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在他的再三詢問下，小護士終於帶領他來到三樓的一個獨立小房間。

    門打開後，裡面的臭味撲面而來，房間裡光線不是很好，有些暗，可歐陽還是一眼就見到了雙手雙腳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年，他身上套了一件寬大的衣服，露出光溜溜的兩條腿，白皙的小腿上已經被繩子勒出了血。

    護士慌忙解釋道：「歐陽先生，這個小少年很不聽話，我們這樣做也是迫於無奈，他已經傷了好幾個護士，我們也不敢給他多用鎮定劑，只好這樣將他綁著……」

    彷佛是聽見了歐陽的聲音，一直都低著頭的少年突然將脖子抬了起來，然後喉嚨坐發出一陣又一陣嘶啞的叫聲。

    「歐陽先生，他似乎認識你。」

    歐陽看著少年，慢慢的走過去，小護士頓時急得要拉住他，卻被歐陽輕輕擋掉了。

    少年見歐陽朝自己走過米，掙扎得更加厲害，越來越多的血從捆綁著手臂和腳踝的白色繃帶里滲出來，少年一個猛晃，連人帶椅子就要向地上撞去。

    在小護士的尖叫中，歐陽穩穩的阻止了椅子繼續下落的趨勢，少年也被他擁在懷裡，老老實實的一點都不鬧騰。

    長長的劉海從少年的額頭上滑下米，露出一對大眼睛，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隱隱含著一抹俏皮，也不知怎麼的就讓歐陽皓然情不自禁的想到那隻白色小咪。

    「他居然沒有咬你？！咱們全院的護士都試過了，他誰也不喜歡！」小護士看到歐陽和少年兩個人和諧相處的一幕，頓時驚訝得不得了：「呀～這小少年其實長得可真好看！」

    歐陽幫他把手上的繃帶解開，少年一動不動的乖乖坐在凳子上，歐陽又將他腳上的繃帶也解開，這下可能是因為傷口太深，繃帶拉開的時候帶著皮肉，少年嘴裡輕輕的呼了一聲，也乖乖的再沒有動靜。

    「好像也沒有妳說的那麼不聽話啊。」歐陽摸摸少年的腦袋：「也許我與你真的是有緣分？」

    少年似乎是聽懂了歐陽的話，順從的點了幾下頭。

    歐陽撥開他的瀏海，仔細審視著少年的一雙眼睛：「要不要跟我回家？」

    少年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緊接著又點了點頭。

    出院手續也不是很複雜，主要還是歐陽皓然有錢，有錢一切都好說話，而且人家院方看少年在歐陽手下乖乖巧巧的樣子，巴不得把這塊燙手山芋給早日扔掉。

    於是少年第一次坐上轎車，跟著歐陽回他口中的家。

    少年記得從前黑貓爬到過一輛車子的頂部，在上面耀武揚威的跺著貓步，他自己充其量也烈在輪胎上小睡過一下，有一次惡作劇的用爪子刮花了一道車門，但是大多數的時候，他對這個突然會啟動的鐵盒子還是抱著敬畏的態度。

    如今他居然有機會坐到那個鐵盒子裡去，下一次碰到黑貓牠們，一定要好好的吹噓一番。

    車子開得很平穩，由於是周末，大街上的車流也不多，歐陽花了半小時開回自己的住的房子，一路上不斷的從後視鏡里看到少年一會兒張望窗外的風景，一會兒又把弄身上系的安全帶，一刻都沒有停過。

    他握著方向盤，突然為剛才自己所作出的衝動行動而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首先他一個大男人，雖然已經是坐二望三的年齡，可是家裡卻是沒有真正住過什麼人；其次，他和哥哥弟弟一樣都喜歡男人，雖然身邊的少年並不是他喜好的類型，可他畢竟是個男性生物；最後，他是個工作狂，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可以抽出來照顧正在后座上左顧右盼的人。

    回程的路上稍稍有些堵車，歐陽一路上心緒不寧，等將車開到小區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才發現後邊的大孩子正蜷縮著身體跟只貓兒一樣在睡覺，但他顯然非常容易驚醒，歐陽將門輕輕打開時候發出的喀嚓聲，就令他警覺的抬起頭來。

    歐陽為他打開門，少年從后座上爬下來一路爬出車子，歐陽皺著眉頭看他趴在自己腳邊、順從的低著頭，比sM俱樂部里最乖順的小M還要聽話。

    「你不會走路？」

    剛才從精神病院出來的時候，是有專人將少年扛到車上的，歐陽細細地想了一下，確實是沒有看到過少年自己走路。

    少年在他腳邊蹭了蹭。

    這是……

    「你快起來，這樣不對。」歐陽嘆口氣，他曾經想把白咪抱到家裡來養，可又怕整天將牠關在家裡，失了野性也失了在大自然里的自由。所以避遲拿不定主意，這下可好，撿了那麼大個一舉一動都和貓一樣的活人來養。

    少年當然沒有起來，幸虧電梯離得不遠，歐陽皓然嘗試著在前面走，看看少年的反應，沒想到他剛前腳走進電梯，少年就手腳並用的飛快爬進來，電梯上升的時候，他有些好奇又有些緊張，縮在自己腳邊上四處亂看，在看到電梯牆壁上自己的影子時，還好奇的拿拳頭去撓了撓。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大活寶！

    歐陽將自家門打開，換上鞋，看著少年在地上像動物一樣爬行，他心裡總歸是不忍心的，於是抬手將人攙扶起來。

    「到家了。」

    少年被歐陽半抱著，將頭偏向一邊，露出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室內。

    「進來吧，這裡是你以後暫時生活的地方，我會努力幫你找到家人。」

    少年聽見家人這個詞時，臉上似乎黯淡了一下，他被半抱半扶的弄進屋子，等歐陽將門關上後就拘謹的蹲在換鞋的玄關處。

    歐陽看他膝蓋已經有些擦傷了，不由得又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整個抱起來。出乎意料的，少年似乎非常的輕盈，早上見他光溜溜的身子就覺得他很瘦，看來是真的瘦得有些離譜，該不會是在家裡遭虐待偷偷跑出來的吧？

    歐陽皓然抱著他走到沙發上，見他挺秀的鼻子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聞來聞去，覺得有些奇怪，將他放到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後，自己提起袖子也聞了聞。歐陽是個很愛乾淨的人，自然是沒有聞到什麼異味。

    既然以後要相處一段時間，自然得找個稱呼，總不能一直用「餵」、「你」這樣的叫法來與少年溝通，歐陽自己也坐到沙發上，上上下下又將少年審視一番。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舔舔手腕上的傷。

    「你有名字嗎？」

    少年又舔舔腳踝上的傷。

    歐陽嘆了口氣道：「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