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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01:54 作者: 淺草茉莉
    「對,你有一種美麗的哀愁,非常的動人心魄,讓我畫你,如果模特兒是你,我一定可以畫出我這輩子最滿意的作品來。」他熱切的說。

    「我……我不行的,我沒當過別人的模特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況且……」

    「你要經過你丈夫同意是嗎?」他眼神一黯,想起她可能的顧慮。

    沒錯,她剛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想詢問「丈夫」的意見,但……經過昨夜她已徹底寒了心,那男人的深沉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他的心永遠都不可能純淨的只屬於她……心底那抹丈夫的影像也該抹去了,是該真正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水墨,需要我向明先生提出正式的請求嗎?我想畫你,你會是我夢寐以求的模特兒。」

    她抬眉望向他。「不用,我想做什麼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我願意成為你的模特兒。」她下了決定。

    「你真的願意」倪兆驚喜不已。

    「嗯。」她隱住了愁緒,擠出笑容。

    但這沒能逃過他犀利的雙眼,透過眼鏡,他深深感受到她不快樂……

    一個擁有得天獨厚美貌的女人,再加上擁有教眾人嫉妒愛她的丈夫,這麼多的優勢加起來,她還是不快樂,為什麼?難道幸福的背後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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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經生終於正式宣布參選立委了,造勢大會上人聲鼎沸,異常轟動,他高舉父親明勢祖的手,意氣風發,象徵著明家的政治生命傳承。

    明勢祖笑得志得意滿,這個兒子的氣勢比當年他初入政壇時還要驚人,如果這種一飛沖天的氣勢繼續凝聚,幾年後,明家人就可以出現首位的國家領導人了。

    「明先生,今天是你宣布從政的重大日子,怎麼不見你美麗的妻子出席?」嘈雜的大會上,眼尖的記者高聲追問。

    坐在家中電視機前看著播出的楊水墨,也忍不住屏息等待他會怎麼回答。

    她是刻意拒絕出席的,他的世界、他的前途是她想逐漸淡出跟撇清的地方,該讓所有人漸漸習慣兩人不再是同體的事實。

    心裡雖然打著這樣的主意,卻仍想知道當別人問起時,他是如何應對的?

    就見明經生對著鏡頭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水墨沒有來,但她不會離我太遠,會在某一個角落注視著我。」他忽然朝著鏡頭眨眼,「水墨,我愛你,記得為我加油!」

    說完四周立即響起一片口哨聲,接著翰鈴快速來到他身邊,與他交頭談話,他傾耳專注的聽著。

    楊水墨心弦一陣抽緊,一顆淚珠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謊言,這真是一個謊言的世界啊!

    拿起遙控器,她關了電視機,影像消失了,她的淚卻沒有結束。她活在一個用糖果包裹的甜膩美好世界裡,當太陽一照she,一切就會溶化了,好悲哀,好無助,也好可恨!

    她自憐自哀、悲悲切切,粉拳緊握著。這一切到底是如何走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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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墨,我們交往兩年,我的事務所發展得也很順利,我想我們該結婚了,嫁給我好嗎?」明經生帶著慣有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顯得溫柔深情。

    她一臉的驚喜。誠如他所說,他們交往兩年了,兩年來他雖然工作忙碌,但相處時他對她是相當呵護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實在是不了解他,看著他黑漆如墨的眼睛,總是無法看穿他的心思,越想貼近他,越是猜不出端倪,很難從他的肢體動作、聲音表情辨認出他的情緒。

    她苦惱著是不是因為年齡上的差距,讓兩人間產生距離,她好怕這會演變成未來他們無法溝通,造成感情生變的原因。

    為此她一直處在惴惴不安中,甚至以為深沉如他,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對她承諾未來,想不到今天他竟出其不意的開口求婚了!

    她好意外,也好興奮。「結婚,好,我們結婚!」她考慮都不必的迫不及待答應了,心底浮出的糖霜甜膩得根本無暇多問一句——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兩人就這麼結婚了,婚禮盛大而隆重,一切既美麗又真實,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結婚後,她每天都在笑,因為幸福,因為滿足。

    婚後他的工作依舊忙碌,但她是個好妻子,也是明家的好媳婦,她鼓勵著丈夫在事業上衝刺,只要他心裡有她,她就會安於站在他身後當個稱職的賢內助,給他支持,給他幫助,給他所有的愛,而且毫無保留的。

    原以為兩人可以這麼幸福下去,直到兩人白了發,她還是要當一個十足愛他的妻子,牽著他的手,看著他的俊臉布上皺紋時,露出那依舊魅力無邊的笑容……

    但那一夜——

    「你們在做什麼」她返家後,驚愕的見到讓她撕心裂肺的鏡頭。

    他竟在屬於他們的床上,讓另一個女人伏在他身上,兩人就在她面前擁吻著——

    她的美好世界,從那一剎那起破碎了。 坐在競選辦公室里,明經生望著液晶電視裡的自己,意氣風發,自信滿滿。

    這樣的他,在人前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他明經生就該這樣,是個泰然自信沒有太多情緒的強人。

    這是父親從小給他的教育,身為明家人,又是未來政治接班人,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對任何人都不能露出真正的心意,但這是不夠的,父親要他保持親民的笑容,既不能冷酷的難以接近,也不能毫無防備的暴露自己的缺點,進退拿捏之間他下了不少工夫去學習。

    活了三十幾年,他一直儘量去擁抱群眾,讓人對他瘋抂,且又劃出一道距離讓人只能遠觀,不能靠近,也不能妄想知道他隱藏了什麼。

    沒有一個人能接近他……只除了一個人以外……

    但是否自己面無表情太久了,對她所說的任何真話與愛意都變得不真實,甚至不可信了,否則她又怎會將他推拒到千里之外?!

    「明先生,今天是你宣布從政的重大日子,怎麼不見你美麗的妻子出席?」

    電視機里傳來記者的問話。

    他的心竟然又跳了一下,再聽到一次,內心還是感到窒悶難受。他是個怕孤單的人,在當下儘管被數千的群眾擁抱吶喊著,但只有他自己內心知道,站在人群前的他到底有多空虛,而這份空虛只因為她沒來,他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握著桌上的白蘭地酒杯,他深深的嘆息。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離婚!我要跟你離婚,我再也不要被你卑鄙的鎖住,不要,我再也不要關在這充滿美麗謊言的鳥籠里!

    他的心一陣失序亂跳,手不由自主的使了力,手中的酒杯硬生生被捏得碎裂,刺痛感讓他心驚的回神,手一松,破裂的杯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經生,你怎麼了?」翰鈴聞聲扭門進來查看。

    「沒事,我沒將酒杯拿穩,摔到地上去了。」看見她進來,明經生恢復平穩的表情。

    「呃……我請人進來收拾。」她看向碎了一地的玻璃。

    「嗯,麻煩你了。」他淡漠的用手撥了撥散落前額的頭髮。

    「你的手?!」她愕然吃驚的看到他的手正淌著血,而他顯然不自覺。

    明經生這才注意到自己受傷了,雙眉微微攏起。「沒關係,塗個消炎藥就可以了。」

    「這怎麼行,我看看!」她急切的拉過他的手掌要查看仔細。

    他毅然收回自己的手。「不必看了。」聲音非常的沉。

    翰鈴呆若木雞的定在原處。他總是拒絕她,不管她如何的付出,他能給的永遠只是冷漠的距離,她很受傷,不斷的在受傷,但他視若無睹,無動於衷。

    她知道這一切是她自找的,怨不了別人,如今只要能望著他就夠了,她甘願成為他眼底的一抹黑影,沒有重量,可確實存在的黑影。

    明經生僵硬的旋過身,隨手抽了幾張面紙止血。

    「真的不讓我幫忙嗎?」她忍不住問。

    他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幾秒鐘後電話被接起了。

    「喂,是我。」他的聲音不再冰冷。

    翰鈴徒然變了臉。他撥給那女人!

    「我受傷了,人在辦公室,你能來陪我去醫院嗎——」他話還沒說完,人也變了臉,愣愣地垂下電話,任話筒傳來被掛斷後的嘟嘟聲音。

    「水墨不來嗎?」見他無波的臉龐上難得出現錯愕的表情,她立即按捺下對楊水墨的醋意,心急的問。

    他搖著頭,什麼也沒說。

    她氣憤的握拳。只有那女人能讓他失常,能讓他有情緒!

    她嫉妒那女人能有這種能耐,嫉妒極了!

    「她太過分了,聽到你受傷竟然無動於衷,一點夫妻情分都不顧——」

    「出去吧!」明經生打斷她的不平,冷硬的趕人。

    「你!」她臉色一陣青紅。

    「很抱歉,我想一個人靜靜。」他神情更冷了。

    翰鈴泄氣不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傷,他不會願意讓她照顧的,深知他要的始終不是她,就連替代也不能夠,她垂頭喪氣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門關上後,他頹然的跌坐回椅子上,任身體陷進椅子裡,閉著眼感受手上傳來的陣陣痛麻感。

    手越痛越好,這樣就能忘記他還有一個地方也在強烈的喊痛,胸前的方寸間痛得更加教人難以忍受!

    她真的決心屏棄他的所有了嗎?

    是這樣的嗎?

    他眼神越來越空洞。如果是這樣,就算他贏得選戰又如何?受到所有人的歡呼又如何?這之中不會有她,那麼,這一切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感到茫然了,對自己茫然,對未來茫然。

    望著受傷的手掌,悲哀自己竟然想搖尾乞憐的博取她的溫柔,這種不入流的手法,難怪她會如此不屑,就連一句話也沒說的掛了他的電話,她看透了他的卑鄙了嗎?

    她終於了解他是這麼無恥的人嗎?

    闔上眼,苦笑了起來。其實就算不齒於這樣的自己,他也願意這麼做,只要能讓她多看他一眼,腳步再多停留一秒也好。

    苦澀的抿起嘴唇,站起來,拎起外套。這裡太悶了,他需要找個地方透氣,也許喝點酒,會讓他好過一點。

    才轉身將外套穿上,突然砰的一聲,有個面無血色的女人衝進來了。

    她身上還穿著素色的棉質睡衣,腳上踩著室內格子拖鞋,脂粉未施,神情慌張。

    「水墨!」她來了!

    「你哪裡受傷了?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緊?痛不痛?是不是還沒看過醫生?要不要叫救護車?!」楊水墨沖向他,連換氣的時間都沒有,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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