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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01:42 作者: 淺草茉莉
「奇怪了,秀彥怎麼還沒到?」松島秀彥的母親優子,在婚禮預定開始的時間即將要到來前,兒子卻還沒出現,開始感到焦急。
「我打電話給他好了。」巴美見她擔心,於是拿起手機撥號。「咦?電話沒通,可是我們之前還通過電話的。」
「怎麼回事?再撥一次好了。」優子心急的再吩咐。
巴美再撥。「還是不通。」莫名地,她感到不安了。
忽然,優子自己的手機響了,是一組陌生的號碼,她很快速的接起——
接著,她掛上電話,眼睛發直的瞪著巴美看,巴美心驚,才要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已經在自己面前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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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見過心被捏碎的聲音嗎?就象這樣!」又一個空啤酒罐被重重捏扁,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模仿仿佛被擰痛的心臟。「你看過心被捏碎後的殘渣嗎?就像這樣!」仰頭喝下倒在玻璃杯里的啤酒,然後將酒杯倒扣,流下最後的一滴酒落入玻璃桌面,那圓圓的酒珠被他大手一抹。「哈哈哈,連殘渣也沒了!」他大笑,笑得又苦又澀。
昨晚季家的大老頭跟二老頭走後,季樹人睜著空洞的眼,瞪了天花板一夜,等天一亮,他翻身下床迎接這令人厭惡的一天到來。
他把家裡所有的存酒全部搬出來,喝光了高濃度的白蘭地,就連被巴美丟到角落疑似是「假酒」的威士忌,也進了他的肚子,而手中這是最後一瓶的啤酒了。
他從早上灌酒到現在,超過十二個小時以上了,他算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喝的臉色蒼白,唯有眉心之處閃著詭異的暗紅。
他只想醉,可是為什麼到現在他還沒倒下?
鈴~鈴鈴~~鈴鈴鈴~~~
他的手機一整天都響個不停,家裡電話也是,他索性將電話插頭拔起,手機直接丟到廁所馬桶里。
「吵死了,我不想去,我管她今天多美,會笑得多燦爛,我都不想看見,可以嗎?可以嗎?!」他對著馬桶里的手機瘋狂嘶吼。
「莫名其妙,我不能不聽不看不想嗎?我就不能當一天的白痴嗎?」他嘲諷的笑著。
「酒,我還要酒——王八蛋,怎麼屋子裡連一滴有酒精的東西都沒有了!」他憤怒地踢了空空如也的酒櫃。「可惡!」他將臉埋進手心,用力的深呼吸。
該死,他需要更多的酒精來麻醉,他的心還是好痛好痛。
拿了鑰匙就衝出公寓,到了門外,看見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雖然賣酒的商店走幾步路就會到,但他還是坐上去了,他要用最快速的時間獲得酒精。
「咦?又是你?!真巧!」司機一看見這個滿身酒氣、頭髮凌亂、眼白暴血絲的人,立刻驚訝的道。
季樹人這才眯著眼的看向司機,他是誰?沒印象!「我不認識你,載我到前方兩百公尺賣酒的商店,快!」他冷冷的吩咐。
「好臭,你身上酒味真臭!」司機掩鼻,車子也啟動了,但車速如蝸牛爬行。
他皺了眉。「你不能開快點嗎?」
司機沒理他,繼續又說:「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記得你,而且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今早我載客往日比谷方向去時,遇見了一起車禍——」
季樹人眉頭越皺越深。這干他什麼事,他根本沒興趣知道這種事!「你閉嘴,然後只管踩油門就行了。」他心情惡劣的連口氣也變得很粗暴。
司機吃了一驚,車速總算加快了——一點點。「你這傢伙跟上次一樣,都是沒禮貌的人,相反的,那個跟你同向的小姐的朋友看起來就紳士多了,可惜早上的那場車禍讓他當場斃命了。」車子在這時候停下了,賣酒的商店就在車門邊。
可是他的話讓才剛丟了車資正要跨出車門的人頓住了。
「你剛才說什麼?」季樹人聲音變得乾裂。
司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急著下車?」
他重新回到車上,一把扯過司機的衣領,露出恐怖的表情。「你給我說清楚,是誰死了?!」他激動的問。
司機指著自己被勒的喘不過氣的脖子,他這才鬆手。
「你快說!」他怒吼。
「我早上開車要去日比谷,看到有車禍發生,下車協助救助傷患,認出那名重傷不治的人,就是那日跟你同行的小姐在街上遇見的人。」司機喘了口氣後說。
季樹人用力地瞪著司機,終於想起他是誰,那個看起來很老又怪的司機……那他說的那個人不就是……
由驚駭中回神,他雙眼瞪得老大。
「我有瞄到死者駕照,姓松島,那個人你應該也認識吧?他今天穿的是正式的白色禮服,啊,會不會是要趕著去參加自己的婚禮啊……」
季樹人傻住了。松島秀彥,死了?!
「唉,這麼帥氣的一個人,唉,人生無常啊!」司機不住的嘆氣。
巴美、巴美知道了吧?!她現在怎麼樣了?該要崩潰了吧
他慘白了臉龐,身上的酒意瞬間消失。
巴美此刻該有多悲傷啊,她如何承受得住?
「電話!我要打電話給巴美,要她別哭,我馬上就到——」他慌亂顫抖的尋找著手機,沒有,這才想起手機躺在家裡的馬桶里。
「司機,請你借我手機,拜託!」他連伸出去的手都抖得不能控制。
司機看著他顫抖的手,沒多刁難就將自己的手機交給他。
他撥了巴美的手機、住處的電話,都沒人接,他更心急了。
「司機先生,請送我去日比谷的教堂,也許巴美還在那裡。」他六神無主的說。
司機這次催足了油門,不再龜速。
漆黑無人的教堂里,巴美獨自沉默的坐著。
她身上還是那襲美麗的白紗,她已渾渾噩噩的坐在這裡十幾個小時了,身邊的人一一慌亂、同情、憐憫的離去,而這些,她都渾然未覺。
當得知學長因為急著趕來教堂而發生車禍當場喪命的消息之後,她就呆愣到現在,不言不語,也不哭泣。
婚禮變喪禮,誰也始料未及。
現在所有人都離去了,終於還她清靜了,她得想想,好好的想想,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事?
學長死了?死了?死了……
一個人這麼容易就消失嗎?
我們不見不散。
電話中他是這樣告訴她的。
怎麼不見不散之後就是曲終人散了?
她茫然的不知自己該要如何反應?
她雙拳緊握,用力得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她哭了,終於哭了!
哭得她心絞痛,哭得她肝腸寸斷,哭得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無情。
天啊,她怎麼會是這麼無情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愛她的學長,怎麼可以!
她嘶聲的哭,對著兩人的巨型婚紗照跪下。
她一整天都無法哭出聲是因為疑惑自己為什麼心中只有震驚,卻沒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她震撼於學長的去世,非常的震撼,但是,那只是對朋友間的悲傷,沒有失去情人的傷痛,沒有!?怎麼沒有?難道她真是一個冷血的人嗎?
現在,她痛哭了,然而痛哭的原因是——
她可惡的竟然不愛學長,不愛她想嫁的男人,她根本不愛他,她不愛他!
她朝著他的相片一直哭,她太對不起他了,居然在這一刻、在他失去生命時,才發覺自己真正的心情。
她心裡愛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她絕不能愛上的人,所以她自欺欺人,她膽小,她害怕,她逃避,她躲進了學長的臂彎里尋求庇護。
善良的學長都知道,他給了她溫暖,還有全部的愛,而她,竟然沒有愛上他!
所以她哭,歉疚的哭!
她哭得極為悲慘,直到發覺連學長的相片她也無臉面對時,她奔出了教堂,這聖潔的地方代表著學長的愛,她沒有資格再站在這裡,她跑,穿著白紗形同要逃命天涯般的跑。
「那是巴美!你快追!」趕來教堂的季樹人,遠遠看見一道白色身影跑出教堂,他馬上對司機說。
忽然,車子熄火了。
「怎麼回事?」眼看巴美的身影就要跑出視線外,季樹人心急的大吼。
「車子壞了。」
「這個時候?」他瞪眼。
「世事難料。」司機回以一臉的無奈。
「你!」他氣結,瞪了司機一眼後,氣急敗壞的跳下車,往巴美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司機望著他急奔的身影,老成的臉上輕輕的笑了。「小子,加油,你是目前九條龍里愛的最單打獨鬥的一個,撐著點,後頭還有你受的……」
他重新發動車子,轉了方向盤,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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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沒辦法確定她到了哪個國家?」季樹人激動不已。
「不好意思,您當初訂購的產品,是可以環遊世界的頂級vip行程,這是可以自由決定何時出發以及可以任意前往任何國家的行程,我們會有專人在當地等候差遣,並且安排好住宿交通,以最高等級接待,因為這個行程面對的都是極為注重隱私的貴賓,所以我們無法告訴您要找的人目前正在哪個國家旅行中。」旅行社的人面帶歉意的解說。
他愕然,那日在教堂外他並沒有追到巴美,等他追過去時她已不知去向,這幾日他四處瘋狂的找她,最後,才得知她在隔天就已拿著機票出國了。
他立刻追到旅行社來,想查出她的去向,但得到的結果竟是如此。
「她要到下一個國家前,總要事先通知你們接待吧,難道在接到消息時,你們不能先通知我嗎?」他心急如焚的要求。
旅行社的人搖了頭。「剛才我就強調過了,這是貴賓行程,我們極為注重貴賓的隱私,甚至在合約上也註明,不得隨意泄露貴賓的行蹤,這是本行程的特色。」
這個行程就是以極度保護名人的隱私著稱,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名人願意花大錢參加,而一趟旅程下來,跑全世界的費用一個人就高達五千萬日元,但仍有不少名人捧著錢搶著參加。
而這旅行是季樹人早在三年前就訂購了,初衷是想著有一天與巴美兩人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一起去旅行,哪知巴美卻要結婚了,他這才黯然忍痛的將這當成結婚禮物送給她,然而想不到巴美就利用這份禮物,消失了,甚至讓他找不到她的行蹤。
他失望悵然的走出旅行社,心想著,巴美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來找他?以前不管高興、傷心或是難過,她都會來找他,向他哭訴也好,找他發泄也罷,他是她第一個找的對象,如今失去了摯愛的人,她應該很悲傷,她會需要他的肩膀依靠,他等了幾日,沒有,巴美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他就這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