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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01:42 作者: 淺草茉莉
    她喘息的望著他,怔忪的發起呆來。

    為什麼不同?

    樹人靠著她時,她沒感到吃力過,她還認為自己力氣應該還滿大的,原來不是這樣嗎……

    她撐不住學長就不可能撐得住樹人……那軟骨頭、無骨生物是不重,也不是她力氣大,真實的原因必然是他沒將真正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靠著她,那樣無時無刻的懶賴著?

    她頓時距地喉頭微澀,心口有點痛。

    他難道只是單純的想接近她、偎著她,根本不是懶惰?

    根本不是!

    面上熱氣剎那間升起。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巴美,結婚後,別太接近樹人先生好嗎?我會怕他啊!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怕你心動……」松島秀彥突然醉言醉語起來。

    她一鄂。

    「巴美,他是你的親人,你的表哥,這點你別忘了……」他眯著眼繼續說道。

    她整個人震了一下。學長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其實我很怕你每次向我提起他的眼神,好精神奕奕,好興致勃勃,好像他的一切才是你的生活重心……婚前可以……婚後不可以喔,我……還是會吃醋的……我不是都沒有感覺到的,巴美……那傢伙有點恐怖,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對你的占有欲,濃濃的占有欲……」他由胃裡吐了一堆東西出來。

    而她卻只是站著,瞪著他,腦袋想著他說的話。

    樹人對她有占有欲?

    吐完後,松島秀彥自己抹了抹嘴。「對不起……我喝太多了,胡說八道了一些事,你別生氣……」

    原來如此!「學長……你不是因為興奮明天的婚禮而喝酒,相反的,你是心情不佳所以才喝醉的,是嗎?」她瞬間明瞭了一些事,面上血色盡退的問。

    他苦苦的笑著,「對不起,巴美,送我回家吧,我真的喝太多了。」他晃著腦袋說。

    酒後吐真言,學長說出了真心話,也說出了她的恐懼,跟所有被她蒙著眼睛不願看清的真相。

    她的身體好像也醉了,雙腳居然站不穩的蹲下。

    她身體是顫抖的,手心是冒汗的,腿是軟的。

    巴美,這些話我只說一次,我……很愛你,這輩子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讓我如此愛的人,所以,你不要忘記,你的表哥我……季樹人,是如此的愛著你。

    一個誰也不會接受的愛情,只要你認定了,就會像相信老是被民眾咒罵不準的氣象一阿姨那個,仍然相信它,而且是義無反顧的相信!這你做得到嗎?

    樹人愛她,像情人一樣愛她,他喜歡靠著她、摟著她,這些都不是哥哥對妹妹的親昵,這是情人的依偎……他愛她,天啊,他愛她!

    那男人,此刻該有多心痛啊?!

    他如何能看著她嫁人,如何親手將她送到別的男人手中,她對他做了多殘忍的事,她怎能這麼狠心,怎能!

    「樹人……」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他,她要見他,她想見他!想對他說對不起,想要他別難過!

    轉身,一步踏出去,兩步、三步,她開始用跑的了!

    「巴美,你要去哪裡?」身後傳來松島秀彥的叫喚。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暫時停下來了,回頭見他站在停車場的中央,驚恐的望著她。

    她的心緩緩抽痛,冷汗由背後流出,不斷的流出。

    「巴美,我喝醉了,你要去哪裡?」他哀求的問。「過來,我們走了,送我回家吧?」他輕聲的要求。

    就算真的喝醉了,他心中還是浮出一種預感,他此刻若叫不住她,就再也無法叫住她了。

    巴美僵立沒動,松島秀彥搖晃著酒醉的身軀走向她,將車鑰匙交到她手中,人整個癱在她身上。「巴美,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她站的僵直,臉色死白,一滴淚迅速的落下。 名貴的轎車駛離了惠比壽的公寓。

    車內除了司機外,坐著三個人,坐在前座的季慎明以及后座的季壽山,還有季壽山身邊正襟危坐的巴美。

    送學長回去後,她還是來了惠比壽公寓,她還是想見樹人,至於見面後要說什麼,她不管,她像失了理智似的一路奔向他!

    當她要走時,學長拉住她,明天的婚禮照舊,他會準時去接她的。

    她胡亂的點著頭,其實一顆心混亂到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

    學長終究放她走了,而她來到惠比壽的公寓下,才要衝進去找樹人,電梯門一開,兩位長輩出現了,一看見他們,驚嚇讓她的腦袋瞬間清醒。

    然後,她上了他們的車,現在,她輕顫著,等待著兩個嚴肅的長輩說話。

    「丫頭,恭喜了。」在緊繃的氣氛中,季壽山首先打破沉默。

    她沒出聲,只是緊張的點了頭,她一向怕他,很少這麼近距離的坐在他身邊。

    季慎明並沒有開口,有父親在,他通常會保持沉默的讓父親主持一切,不過他雖沒說話,卻給了巴美意味深長的一眼。

    這一眼,已足以叫她全身發冷。

    「明天就要嫁人了,這麼晚了,你找樹人有什麼事嗎?」季壽山問。

    「我……」

    「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回去吧,那小子已經睡了,你有事也等明天結完婚後再說,何況明天就是自己的大日子,你也該早點回去休息才對。」他冷漠的道。

    心知今晚會是孫子最難熬的一天,所以他和兒子兩人一起出現在樹人的公寓,盯著他,避免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或跑去巴美那裡鬧,但出乎意料的,那小子很平靜,反倒凸顯了他們的窮緊張。

    見到無波無浪的樹人後,他們總算放心了,剛要打道回府,居然就在樓下見到這丫頭!

    想不到臭小子沒去找人,這丫頭卻自己出現了,而他們怎麼可能讓樹人在這時候見到她,讓這一切的平靜再起風波?

    「可是……我想在結婚前見他一面——」

    「你想對他說什麼?」季壽山臉色轉為嚴厲起來。

    「我……沒想說什麼,只想見他……」

    「都要嫁人了,有什麼好見的?要見,以後多的是機會。」

    「可是……」

    「你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在這時候見樹人,你到底想做什麼?」季壽山說話不再隱晦,直接怒問。

    「我只是……」巴美一窒,爺爺也知道樹人對她的心意嗎?所以才會阻止她見他……原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樹人喜歡她,唯有她自己渾然不覺、視若無睹!

    「我送你回去,回去後洗個澡,想清楚樹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別在結婚在即前親手扼殺了自己的人生。」他語重心長的提醒。

    他的話宛如一桶冷水,從她頭頂澆下。

    季壽山看了一眼她慘白的臉孔。「你沒有愛上樹人吧?」他犀利的問。

    她倏地一驚,竟答不出來了。

    「不准!那小子神志不清就算了,你別跟著糊塗。」

    「我……」

    「我不能接受你成為季家媳婦,你死了這條心,也別妄想,那小子在你結完婚後,他父親會親自幫他安排相親,他的對象絕對得是日本或台灣的名媛淑女,至於你就專心的當你的松島太太吧,別再興亂!」

    巴美張著口,想說什麼,最後喉嚨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眼淚卻已直接流下。其實她很難得會哭泣,但是,今晚她卻特別容易掉淚。

    「你別三心二意,既然選擇了松島就好好去愛他,他才是你該把握的對象,這點我絕對不會看錯。」季壽山改換口氣,好言勸慰。

    是啊,她已經選擇了學長,那她現在這是幹什麼?夜半里、進禮堂前,瘋狂的要見別的男人,她是瘋了嗎?瘋了嗎!

    眼淚掉的更激烈,怎麼也不承認自己也許真的瘋了。

    「好好待在松島身邊,就算樹人曾經動搖過你,或對你說過什麼,那都不代表什麼。他的人生不是他能決定的,所以,別傻得對他下賭注,你會全盤皆輸的。」

    淚模糊了她的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她要嫁的人是學長,但想見的人是樹人,她在做什麼,她到底在做什麼?!

    「到了,下車吧,這是我送你的結婚賀禮,本來是明天婚禮過後才要給你的,現在你順道收下吧!」季壽山看了一眼兒子,示意他拿出東西。

    季慎明由口袋取出了一張支票以及一隻牛皮信封。「這是兩千萬日元的支票以及你現在住的公寓的房地契,這是爺爺的心意,你收下吧。」

    「收著吧,這些金額跟份量都不算多,但這是爺爺送給『親戚』的賀禮。」季慎明將親戚兩個字說得特別清楚。

    她很明白這層含義,收了這些東西,從此別與季家人糾纏,她懂的……可是心頭就是酸楚。「我……還是不想要……」她見到兩個長輩臉上勃然變了色。「我答應你們,我和樹人不會犯錯的,我會把界限劃得很好……我是他表妹,就做表妹,一輩子的表妹。」說著這些話時,她心如刀割般的難受。

    季壽山深深地望著她。「嗯,不收就下車吧,反正我想那小子對你不可能小氣的,送你的賀禮不會小於這些。」

    他點了點頭,季慎明收回了東西。

    她下車後,望著名貴的黑色轎車駛離,她疲累心傷的跪下,抱著自己哭得很用力。

    *************

    位於日比谷公園內,有一座溫馨的教堂,教堂四周環繞著花糙綠地,裡頭的布置非常的華麗浪漫,到處是由玫瑰砌成的花海、高牆,美不勝收。

    松島秀彥為了這場婚禮,不惜請來婚禮顧問公司大手筆的籌辦,讓所有前來的賓客無不感到驚艷。

    巴美也是第一次看見經過精心布置過後的教堂竟如此的美麗,可見學長用了多少的心思,她想幸福的笑,卻怎麼也揚不高嘴角的弧度,她踏進教堂後就直接往新娘休息室里走去。

    她原本在家等學長來接她的,但是因為昨夜宿醉的關係,他果然遲到了,她在家裡等不到人,於是打了電話給他。

    「學長,時間有點來不及了,婚禮顧問公司的人說不少賓客已經抵達,我自己去教堂就好,你直接來教堂與我會合吧。」

    「對不起,我會儘快趕到的。」松島秀彥的語氣顯得很懊惱。

    「不急,你慢慢開。」

    「噢,巴美,我愛你,我們不見不散。」他說完這句話後掛上電話、

    她還握著話筒,有點發呆,直到好幾秒後才回神,然後自己帶了禮服叫了計程車來到這裡。

    此刻她已換好白紗等著學長到來,但是單獨坐在新娘休息室里,不少人以為她會「寂寞」,好多人爭相進來與她拍照,誇她今天好漂亮,但是只要有人說出祝福的話,她的心就會刺一下,她想,也許到後來,她會整個麻木掉,這樣說不定反而比較好,她就不會反覆想著要逃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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