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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3:01:42 作者: 淺草茉莉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不是嗎?」一個人平均能做到六億就已經很拼了,八億?要他們去賣血湊數嗎?

    「這個嘛……是有點強人所難——」

    「咳咳。」巴美出聲警告。

    「呃……天下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大家努力就對了,不要還沒做就先說不可能。」他馬上轉口。

    每個人臉色敗死。

    「如果沒有其他意見就散會了。」季樹人打著呵欠宣布。

    「等等,我有個小意見還沒說。」巴美又開口了。

    「喔喔,巴美有意見儘管說。」他的語氣非常巴結。

    「嗯,現在不景氣,我建議大家努力想不同的行銷企劃,並且多到各門市去走走,了解實際的市場狀況,部長也會跟著大夥走出辦公室,一起探查民情的。」

    「什麼,我也要去巡視門市?」季樹人馬上吃驚的問。

    巴美掃了他一眼。

    他肩膀縮了回去,「嗯……我會跟著大家多去門市走走的。」他象小學生說錯話似的,小聲的認錯訂正,「嗯,就這樣,散會。」

    眾人沒人動,嘴張得大大的,等巴美拎著季樹人的領帶消失後,才有人開始轉動眼珠子。

    那女的才像部長吧?

    原來這個女的才是部長的部長,真正主宰第二處生殺大權的人?

    太子爺被吃死,那麼,他們的八億營業目標要是沒達到,真的會光榮赴死,切腹自殺謝罪了?

    ×××

    季樹人象偵探一樣,偷偷摸摸的貼在銀座高級義式料理餐廳玻璃牆面上。

    他是鬼祟的尾隨辦公室里那個穿著紅色超短褲的女人來的,照他的習性,他會在她進去一會後,再不經意的出現,露出「巧遇」的驚喜神情,接著大肆搞破壞。

    但是今天,他才剛到,腳步就在大塊落地窗前定住了。

    巴美一頭及腰的野性捲髮極為迷人,臉上畫著稍濃的晚妝,讓五官更顯艷麗奪目,身上穿的仍是布料少少的衣物,將身材突顯得教人血脈賁張。

    她總是搶眼得讓人無法招架,一般而言,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十個有十一個會因此而失色,成為陪襯她的雜糙,但是今晚的這一個,他全身上下充滿成熟男性的魅力,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自信與優雅,而且顯然個性風趣而幽默,才能逗得那女人不時哈哈大笑。

    這男人是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中最出色的一個,那日在街上,他們站在一起時,不只他發現,就連那討人厭的計程車司機也注意到了,直說兩人有多登對,有多匹配……而這,還不是令他真正停下腳步的原因,他怔怔地望著玻璃窗內的女人。

    巴美與那男人聊得很愉快,笑得很嬌媚,也很專注在聽對方說些什麼,嬌美的臉龐上始終透著紅紅的薄暈,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男人,這點他從她晶亮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

    松島秀彥,她暗戀已久的學長,終於,她終於有機會了嗎?

    季樹人呼吸變得急促趕來,心情慌亂得無法言喻,一種莫名的恐慌正在他周身蔓延,就連手心也泌出汗水。

    瞬間,他眸中出現一股狠勁,眉心隱現紅光。

    殘忍一點,自私一點,季樹人,衝進去吧,像往常一樣的德行出現就足以嚇跑那男人了,然後,巴美會跟從前一樣待在他身邊的。

    所以,這次,心狠一點,再狠一點就行了!

    ×××

    兩人一早走進辦公室,巴美馬上發現擺設不對勁。

    「咦,我的屏風怎麼不見了?」她奇怪的問。

    那張屏風阻隔兩人的視線,也分出部長和秘書的區域,有時她想睡個午覺,打個私人電話或補妝時,可以阻擋他的目光,她覺得挺不賴的,昨天她下班時屏風還在啊,奇怪,誰搬走它了?

    「喔,我弄走的。」季樹人無精打采的由她身邊走過,坐上自己的椅子。

    「你弄走的?你自己搬的?」昨天她趕著約會,沒和他一道下班,可是,這可能嗎?他會自己動手搬東西?

    「怎麼了?」他連抬眉都懶懶的。

    「懶鬼會做這種費力的事?」她不可置信的低聲嘀咕,「為什麼要搬走?」她問。

    「礙眼睛。」

    「屏風礙到你了?」

    「就……」偵查不便嘛,「就……那屏風的花色太醜,我看了好幾天,覺得受不了,所以弄走了。」他邊說邊連著打了三四個呵欠。

    巴美回想那座屏風有他說的那麼糟嗎?她記得花色還挺素雅的不是嗎?

    這傢伙發什麼神經呢?而且神經發到讓他大少爺肯動到他不沾染陽春水的手做這件事?簡直匪夷所思!

    她搖頭頭,看著趴在桌上的人又打盹了。

    「喂,你昨晚又熬夜打遊戲機了嗎?怎麼會困成這樣?」她看不下去,邊念邊走到他身後去,伸出玉指幫他按摩太陽穴。

    季樹人立刻舒服的露出微笑,這女人真是他白天的日陽,夜晚的月光,完美的天使。

    「以後別熬夜了,現在要上班,你無法再象從前一樣白天可以補眠,萬一睡眠不足傷了身體怎麼辦?」她嘟著嘴數落叮嚀。

    「嗯……」他表情象是閉著眼享受她的按摩,但心口卻是緊縮的。

    昨晚,他終究沒衝進去,眼巴巴的站在落地窗外看著他們約會,最後松島秀彥紳士地開車送她回家,兩人互親了臉頰道別。

    然後,他回到家,發了一夜的呆,一夜無眠,直到她早上出現,幫他套上衣物,拉著他的領帶出門,準時來到公司打卡。

    他睜開眯上的眼,覷了她一眼,她一早到現在嘴角都是上揚的,心情顯然很不錯,想必對昨天的約會真的很滿意。

    他將眼睛闔上,暗自氣悶。

    「咦,你額頭這邊怎麼紅紅的?」她揉了揉他的眉心處,「撞到什麼了嗎?」

    「有嗎?」其實他也有發現,每當自個心情不好時這紅光就會出現。

    她再揉了會,紅光好象就消退不少,他也舒服得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想起一件事,她叮嚀道:「你別忘了,今天要去原宿的新門市巡視,待會吃完早餐就好出發了,下午有三個會議等著你,兩點跟三點是一般部門會議,你若懶可以不去,但是四點的是社長主持的,你缺席就慘了,聽到了沒有?」擔心他真的睡著了,巴美輕擰他的耳朵提醒。

    「知道了,爸主持的會議,四點我會準時出席的。」他無奈的說:「真受不了,怎麼上班就上班,沒事開這麼多會做什麼?浪費時間嘛。」

    「這就是一般上班族的生活,你已經夠好命了,別抱怨了。」

    他啐了一聲,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小手馬上受教的移師。

    「喂,說真格的,這八十億的業績是個大問題,雖然我們將業績平均分攤了出去,但要他們達成目標還是有困難的。」巴美的眉頭煩惱的皺起。

    「無所謂的,達不到就達不到。」他根本不在意。

    「你忘了爺爺說過達不到的下場嗎?你想破產被遣送回品川跟爺爺同住啊?」這傢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爺爺,當初才會千方百計的搬出來自己獨居,如果再搬回去應該會要了他的命。

    季樹人一聽果然「清醒」了,振作的出現——一臉的慌張,「巴美,我不想搬回去天天忍受爺爺『禪』式的教育。」他慌亂的說。

    破產沒關係,如果搬回去得天天陪爺爺禪坐兩小時,聽訓一個小時,然後照三餐念著他不知長進,這樣不出三天,他可能要搬進療養院求助了。

    巴美見他真的很怕,處境實在可憐。「不想搬回去就要努力做業績啊,我想八十億隻是目標,爺爺雖然祭出考驗,但他不會真的期待你能做到,可是你離目標也不能太差,讓爺爺臉上掛不住那也不行,況且,你是公司未來的繼承人,總要做出成績,拿出實力,不然誰會服你?」

    「我對接手公司根本就沒興趣,還不如要爺爺將公司交給你,至少比我還靠得住。」

    「你說這是什麼鬼話?要是被爺爺聽見你就完了,好了,別鬧了,也不准再睡,早餐吃完後就直接出發去原宿的新門市巡視。」

    這回巴美不留情的用力捏了他的肩膀,季樹人痛得扭了臉。

    「最毒婦人心!」 「你真不能陪我去?」季樹人眼睛都快擠出淚來了。

    巴美一臉歉意的搖著頭。「你臨時說這個星期六要去大阪,我真的不能跟你去嘛。」她好為難喔!

    「為什麼?」他大叫。

    「我有事……」

    「什麼事?」以為有她陪同,他才沒那麼痛苦的,而她現在居然說不去,這簡直是青天霹靂!

    「我……我跟人家有約了。」

    「什麼約?不能取消嗎?你怎能放心讓我單槍匹馬,一個人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他沮喪不已。

    「也不是多遠,大阪搭新幹線去當天就可以往返,而且你也不是單槍匹馬,還有吉田課長也會陪你,你不一定要我陪不可的啊。」

    吉田先生接下在大阪的一件案子,對方是有著上萬員工的公司,要採購員工制服,因為利潤不高,公司向來對制服這項業務不感興趣,但是對方開出的預算有一億日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為了達到八十億的總業務目標,這案子勢必得接,不過對方也是大公司,為求慎重,要求公司派出部長級以上親自洽商,吉田先生這才來求助於新頭頭。

    下面人都這麼拼了,連利潤不高的制服業務也肯接,而他這個成天無所事事只會下放責任的主管,這時候也該為達成業績而盡點力,況且,大阪屬於他的責任區域,他想推也推不掉。

    「誰說我不需要你陪,你不在我身邊,我全身不對勁。」季樹人不斷哀號。

    從一聽到她不能同行時,他已經在辦公室里耍賴了一個小時了。巴美無奈的瞪著他,「臭傢伙,你也該學著獨立了,成天懶懶散散,難怪下面的人瞧不起你,這次別吵了,自己乖乖去大阪,而且,一定要把生意給我接回來,不然我有你好看的!」她板起臉來威脅。

    他一聽,嘴一抿,悲情的縮到角落去。

    這一整天,他都一臉哀怨,不斷的嘆著氣,那模樣真可憐,就像個無可依靠的孩子,既徬徨又無助。

    到了下班前,鈴~

    電話一響,季樹人就豎起耳朵。

    「餵。」巴美接起手機,本來想躲起來講,但想起沒有屏風了,只好避開季樹人好奇的目光,背過他低聲的講電話。「嗯,你下班了啊,我也快了……」她笑得很甜蜜。

    季樹人的臉漸漸沉下。

    「……星期六……好……嗯……北海道的薰衣糙正盛開……很漂亮的……」她笑著結束通話,一轉身,瞧見他表情陰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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