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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34 作者: 楚雲暮
傻瓜,你道外面的世界比這閉塞的農村,會好上多少?更何況,是兩個男人在一起,這樣地大逆不道,逆天而行!可我終究沒有說出口來,我想他抱有最後一絲的希望。「恩,所以三兒,你等我三年,不,兩年,我稍有個人樣,就把你接出去,咱們離這遠遠的,就咱倆,好不?」
他沒應聲,只是靠著我的肩,看著逝者如斯的東水河。
可為了這事,我在村裡的日子實在難過,五一沒完我就決定回學校,來送我的只有狗蛋和三兒,沒想到人情涼薄如此,之前還炙手可熱,如今倒避之惟恐不及了。
「嘉禾,建弟本也要來,可是----」狗蛋期期艾艾地開口,我笑道:「哪裡有叫人新郎官兒拋下老婆來送我的理兒,他的心意我知道就是。」
三兒沒搭話,只一個勁的望我的行李包里塞東西,什麼魚乾,桂圓,紅棗,我忙一扯包裹:「我又不是進城趕集擺地攤的。」三兒看來我一眼,居然什麼也沒說,甩手由我去了,一直到我上了車,他也沒給我再多說幾就梯己話,我就有些納悶了,今天的三兒,真的有些不對勁。
回宿舍的時候,幾個人正窩我床上在玩牌,秦商眼淚汪汪地數著牌,臉上畫著三隻烏龜。我一看就樂了,這些天受的氣一下子忘了大半:「誰這麼缺德呀?在你臉上畫這個!」
「嘉禾!」他一下子跳起來,剛要開口,宋瑜就涼涼地開口:「虧得平常看著和人精兒似的,沒想到牌技又遜,牌品又差,還得哥幾個強按了才畫上的。」「哪有!」秦商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我看著好笑,就把他拉起來,坐在他的位子上:「換手吧,我替你報仇。」
我沒滿月就天天被我娘抱到祠堂去找我那在牌桌上玩地昏天暗地的爹,牌聲叫聲麻將聲是聲聲入耳,沒學會拿筷子就先學會拿骰子,擺平那些個菜鳥級別的簡直是手到擒來大殺四方,宋瑜幾個輸到臉都黃了,秦商這下可樂了,蹲在椅子上,啪嗒啪嗒地啃著桂圓乾,一面說:「對!就這樣!絕了他的路,哈哈!」我看他一臉烏龜還得意的樣子,就笑道:「偏你眼尖,知道我包里有東西吃,屬貓的吧你?讒嘴兒貓似的~」
「那是我厲害~~心電感應!」
宋瑜輸地正不慡,張嘴就道:「還心電感應呢,你們又不是倆口兒,用的著打情罵俏成這樣麼?」
我一愣,秦商已經把吐手裡的核兒兜頭丟了過去:「叫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宋瑜望我身後一躲:「王嘉禾,管管你媳婦兒。」我齜牙咧嘴地轉過頭來:「我確定決定以及認定你皮在癢兒了。」於是一場混戰,坐我對面的春卷皮見我們鬧成一團,手下的鍵盤敲砸地越發大聲了。
回來沒歇幾天,我就忙著復工了,請了快十天的假,還是在黃金周里,差點沒把我心疼死。秦商原說要和我一起打工,被我一口拒絕了,我說你又不缺錢,淌什麼混水啊?再說人家也不短人手。其實是覺得這地兒複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秦商這鬼靈精還是離的遠些,省的生事兒。
可秦商表面上撇撇嘴答應了,卻三天兩頭望夜總會那跑,以他的口才手段,很快就把上下人等哄的高興,任他出入了,看著比我還能和眾人打成一片。我看他已經從失戀的陰影里走出來了,順帶著還能招蜂引蝶。小娜就雙眼迷濛地對我說:「大學真好呀,你同學都這麼帥麼?隨便給我介紹一個吧~~~」我琢磨著哪天把宋瑜帶來給她看看,估計她就能清醒了。
我到這做事的幾個月里,都還算風平浪靜沒出什麼亂子,那些個小流氓小混混不是沒來,卻都沒怎麼的鬧,想來是這裡的老闆罩子亮。可今天我一上工,就有人和我嘀咕道:「嘉禾,今天上完班就快點走吧,今天來的那幫人不對勁,怕是要砸場的。」跟屁蟲秦商正和人熱烈寒暄,一聽這話就來勁兒了:「什麼什麼?誰要砸場?帶多少人馬?」我瞪他一眼:「你以為在拍古惑仔啊?一邊兒去。」我從員工室的小拉窗里看出去,307的大包廂果然埃埃擠擠坐了「形態各異」的十來個人,染髮的,穿孔的,刺青的,個個看來都非善類----敢這麼做的人,估計就是明衝著老闆去的。
遇這事,我第一原則就是----跑。能跑多遠就多遠,合則沒我什麼事,可好歹還記起來我拿人家的工錢,總得上完班再說,於是扭頭囑咐秦商:「今天不比往常,你先回去。」
秦商翻個白眼:「不要,要走一起走,別把我當沒見過市面的軟腳蝦。」他就只會和我橫,我白他一眼:「那你呆這別亂動,我出去做事了。」
307那幫人很快鬧起來了,先是一直叫東西吃,送進去的卻都不合胃口,不是嫌火候欠就是嫌東西老,不滿意就連砸帶罵,黃哥一個勁的出汗,用手機和誰誰唧咕了好久,到後面要開酒了,愣是沒服務生肯去了,黃哥直罵道,你們不送難道叫我送呀?一個個的膽子小成這樣!吃什麼長的!小娜一聽就不樂意了一拍桌子道:「我去!看能拿姑奶奶怎麼樣!」切,一個女孩子攬這事幹嗎?逞什麼能?!不知輕重,就要讓她吃吃虧!我這麼想著,卻不知為什麼,在她踏出門的那一瞬我掙扎了一下還是叫住她,「……我陪你去。」
進房間前我一直給她提醒:甭管他們怎麼撒潑咱就當沒聽見沒看見,我忍忍忍。
她說知道了,你怎麼這麼羅嗦。
那些人早等不急了,為首的叫我們開瓶,按規矩,是要女服務生開瓶的,小娜彎下腰剛把酒瓶開了,那人就涎笑著說:「小姐,剛來這上班呀?長的很漂亮嘛。」說著就要伸手,我忙插了上去:「先生,我替您滿上。」那人一掌揮開我,抽出幾張鈔票來就要望小娜衣領里塞,嘴裡說:「不要怕,給你小費哦。」我一看就知道丫的這夥人是故意找茬,否則就算喝醉了也不敢這麼明著來,何況他們滴酒未沾。小娜整個臉拉下來了,我一直衝他搖頭擺手叫她忍,那男人居然伸手摸了她的胸口,這下小娜的暴脾氣一下子炸了,剛要吼就被我攔著:「冷靜點你。」旁邊有人把我肩一按:「小子,沒你什麼事。」小娜整個被男人摟了過去,氣到什麼都忘了,破口大罵:「他嗎的你放開老娘!」我心裡咯噔一下,這下真完了,忙掙開身後的人,搶前一步把小娜護在身後,一手按了服務鈴。為首的男人騰地站起身:「你嗎的活膩了啊?!」噌~地把酒瓶一敲,沖我砸過來,我頓時眼前一花,幾乎站不穩了,接著就覺得眼前一片血紅,小娜尖叫起來,我搖搖晃晃地還想息事寧人,卻聽得門外一聲巨響----秦商拿著椅子用力望桌上一摔:「他嗎的你們敢打他?!」
我這下真想暈了,該死的秦商出來幹什麼?!我抹了下臉上的血水,對他吼道:「出來幹什麼你!回去!」話音剛落,最近門的一個混混就拿起桌上的半截玻璃瓶朝秦商桶去!
事情到此已經無可挽回了,秦商側身避開,和那人扭打在一起,我咬咬牙,一個箭步上前,提著他的領子就往後拽,猛地一勾拳:「老子忍夠了!」我畢竟受傷在先,愣是沒看見旁邊閃出來拽著根木棒的人,秦商叫也來不及,直望我身前一站,生受了一下,連身子都在晃蕩----我只呆了零點一秒,大吼一聲,就操起傢伙重重地望那人身上劈去!
這似乎是我和秦商,第一次並肩而戰。
混戰直到我們的老闆出面才算中止。一個看著儒雅溫文的中年男人率先踏進一片狼籍的戰場,韋豪和黃哥跟在身後,韋豪皺著眉看了我和秦商一眼,眼裡迸出幾絲凶光來,竟與平常的他大不相同。他揮揮手,立即有人把血人似的我們架了出去,房門在我眼前緩緩關上。
傷口處理完,我才感到鑽心的疼,我瞧對面秦商也齜牙咧嘴偏又強忍著不出一聲的倔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叫你好好呆這你當我放屁是不?!」秦商不說話,一下一下地擦袖子上的血跡,我又接著吼:「本來這事可以善了的,忍忍就過去了你拿椅子把桌子一砸,全完了!」秦商騰地站起來:「看你被人砸酒瓶子我他嗎的忍的下去嗎我!!!這些人渣根本是故意的!你叫我別亂跑,你自己就亂攬事,充英雄!你也不想想!你受難我會一個人呆著麼?!」他這麼一吼,牽著嘴角的傷口又裂開了,汨汨地淌著血,我抽了一下,想起他為我擋的那一棒,心裡也不知什麼樣的感覺。罷了,我只能長嘆一聲:「秦商,你過來----你說的對,要是我見你被砸地一頭血,我只怕更忍不住動手----誰叫咱們是兄弟!」我拿紙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跡,他抽痛地哆嗦了一下,我忙放輕力道:「我沒逞英雄,只是遇到那事,我管不住自己,就象你那時候管不住自己一樣。」他指指我頭上扎著的繃帶:「你還好意思說我?!」我們倆相視苦笑。
「看不出你挺能打的。」
「切,你以為我繡花枕頭啊?」他還給我得意,這小屁孩!
「還疼不疼?」我指指他的傷,「那一下。」
「疼!都為你挨的,趕緊著做牛做馬報答我!」他砸了下我的肩,突然想起來:「今晚還是不回宿舍吧?這會嚇死人的。」我想想也是,爬起來向人借了手機掛回宿舍,還沒開口呢,宋瑜就先哇哇大叫道:「祖宗!你總算掛電話回來了!三兒來了,在宿舍等你一晚上呢,急的什麼似的,你到底和秦商跑哪去了?!」
我徹底怔住,三兒來了?!
第四章
我們回到宿舍,那慘烈狀幾乎把所有人嚇傻了眼,羅遠翔第一個跳起來說要報告老師去,早通過氣了的宋瑜忙拉住他好說歹說地解釋,叫他不要聲張。羅遠翔白臉一板,從鼻孔里哼道:「王嘉禾,你下次要鬧什麼事別連累到宿舍!我可是正經本分人!」
我沒理他是如何正經本分的,我也幾乎嚇傻了,因為在宿舍里等我的除了三兒,還有王妞。
我瞟了一眼地上堆著的行李,皺著眉頭走到他們面前:「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來這了。」
三兒看了妞妞一眼:「……進城……打工。」最後兩字和蚊子叫似的,可我還是聽見了,瞪著眼睛說:「你說什麼?打……打工?還帶著她?!」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和王妞的關係,撇清還來不及呢!王妞迅速抬頭,狠狠地看我一眼,又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