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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34 作者: 楚雲暮
    都說這小子別亂長膘了不是!我哪敢怠慢,拽起地上那死胖子拔腿就跑。

    我心裡知道,別看我看不起他這個那個的,一旦被王村長發現我幹這事,我絕對比他急!想想那獎金,想想別人看我的眼神,我也絕不能和他撕破臉。

    三兒慌了,一推手叫我們先跑,建弟眼看著摔著不輕直齜牙咧嘴的,我也沒多想什么半扯著建弟就跑!

    快跑了有一里地,我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回頭一看,只有三子沒跟上來。

    狗蛋嚇了一大跳:「狗日的,他該不會給三子媽告狀去吧?」

    誰不知道三兒出了名的孝順,只要他媽在他眼前淚一抹,沒準這傻小子就要以死謝罪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們先家去,我回去找找他。」

    兩人都驚了:「你還要回去?這事要被你媽知道了----」我不耐煩地擺擺手:「他要有臉說他偷情被我撞破了我也隨他告狀去!」。

    話說的滿其實我心裡亂糟糟的,多少有些怕,我娘要知道我得罪了村長還不知怎麼收拾我。可我不能放開三兒不管。

    走回去的路顯得出奇的遠,這時候各家各戶老早都熄了燈,四處都黑壓壓的一片,惟有路旁的田間,間稀地樹著幾台照明燈。

    我正走著,冷不防被人一拉,重重地摔到田裡的麥跺上,疼當然是不疼地,我一把把膽敢「侵犯」的敵人給摟住,一翻身壓在他身下:「三兒!」

    柳三呵呵地笑,也不躲,反問:「你怎知是我?」我不輕不重地打了他屁股一下:「聞著你的氣我就知道!怎麼樣?被姓王的發現了?」

    「能不發現麼?我不攔著他還不追著你?早叫你們別去了。」他撇撇嘴,有那麼一點埋怨,又或者是撒嬌的意味。

    我緊張起來:「他……他罵你了?」

    他搖頭。

    「還是……打你了?!」我一躍而起,「狗日的,老子找他理論。」

    三兒笑了,一把拉住我:「瘋了你,你現在是全村的英雄人物,能為這事和他槓上?我沒事,他剛才見著我自己臉上更不好看。我只說回家時看不清路,摔了一下。他反和我解釋說是給李寡婦送農藥的。」

    「操!送農藥送到床上去?!」我罵道。

    「這事你別和妞妞說,女孩子臉皮都薄,別讓人沒意思。」

    我的三兒,你為什麼總這麼為人著想?那小妮子平常見你也從沒個好臉色,你又何必……

    我嘆了口氣,乾脆一伸手,躺在麥跺上。夜空繁星點點,耳邊是一陣陣的蟬鳴,除此之外,田野上是一片寂靜無聲----而這個我看了十九年並且看到厭煩了的夜景,很快便要看不見了。

    「嘉禾……」

    「恩?」

    「你去了省城,啥時候才能回家呀?」他趴在我耳邊說著,有一種盛夏特有的梔子花般的清香。

    「寒假暑假唄----怎麼,怕我進城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他捶了我一下,臉上卻微微皺起眉,顯出一絲憂鬱來。我不敢開玩笑了,突然見他濕了眼眶,我更慌了,一個勁兒地問他怎麼了。

    「嘉禾,我好後悔……我怎麼就這麼笨----我要是好好念書,我就能和你一起走了!」

    我無語,心疼地抱著他的肩。

    如果不是三兒讀書不行,他比我更應該走出這片大山。這片黃土大地之於三兒和我這樣鮮活而奔放的生命而言,真的是太過於乏味了。

    「三兒!聽我說,就算不去念書,咱也可以一起去省城,離開這!」我堅定地對他說。

    他迷惑地抬起頭:「怎麼去?打工嗎?可我還要照顧我娘。」

    「你不是還有兩姐姐麼?」我急道,「我會在省城等你的。」

    三兒怔怔著看了我半晌,又把眼閉上了:「……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嘉禾……」我不知要如何詛咒發誓我絕不可能忘記他,只能急地攥住他的手,那麼用力。

    他吃痛地皺著眉,卻仍不看我,我著魔似地把臉靠了過去,這個黝黑的,卻又清秀的男孩子,我真地要和他分開了麼?「三兒……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喘了一口氣,「真要找老婆我就找你!我說真的!」

    他偏過頭,我一把捏著他的腮幫子:「三兒,你相信我!哪個女娃我都不喜歡!」

    「瞎說!」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雙眼卻滿含熱淚,睫毛上的波光刺地我鼻子一酸----我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來了,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不要!停止!

    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壓在他身上,重重地吻了他。

    他的嘴唇有些乾澀地起皮,卻是氣息美好,我一點點地濡濕了它,侵入。

    他眉皺起來了,掙紮起來了,我卻占著身高優勢牢牢地制著他,無論他怎麼閃躲。「三兒,三兒……咱們天生要在一起的……我除了你誰也不要!」我胡亂地說著,不知除此之外怎麼表白心裡的情意。

    他的睫毛在胡亂地顫動,不知是酒氣還是羞憤,他的臉一直通紅通紅的,可他掙扎著的手卻逐漸環上我的背。

    那晚上我們都沒回家,互相撕扯著,磨蹭著,在麥堆里野獸般地翻滾,似乎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來抒發我們之間壓抑太久的感情。

    我們,都醉的太厲害。

    這個夏夜,我破了那道最美好的色戒,從此,萬劫不復。

    從那個夜晚到我去大學報導的一個多月時間,是我和他最快樂的時光。三兒平常憨厚地要死,可從此見我就愛臉紅,要不就在人前低了頭不說話,任我們打趣他----箇中原因我自然是與他心照了的,惹的建弟他們一個勁的納悶,總以為我拿了三兒什麼把柄,我總是故意一摟他的肩道:「媳婦兒見著漢子當然是低著頭不說話,這叫那啥----婦德!」三兒還是在臉紅,卻極其果決地操起掃把,沖我一陣狠掃,惹來我殺豬般的嚎叫。

    沒旁人在時,我就把臉涎下來,軟硬兼施磨著他,只覺得過去這十九年都象是虛度了一般。

    三兒拿我沒辦法,總是隨著我胡來,河邊,田間,山上----甚至和哥幾個上山割豬糙,我都能找藉口說分頭行事,三兒傻忽忽的真當我這麼說是為了什麼提高效率,我一直跟在他身後,直到其他人走的沒影兒了,才從後把他的背簍一掀,他還來不及叫就被我推到山坳里。

    「幹嗎呀你?」他埋怨著想起身拍去他身上的土,瞅見我臉上黃鼠狼一樣的jian笑,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你----你你你故意的!」

    我呵呵地笑著迎過去,從他裸露的閃耀著光澤的肩窩開始咬著:「三兒,我就要走了,你多陪陪我----」三兒心軟了,只得嘟囔著抱怨:「狡猾……太狡猾了你,都說會讀書的沒個好東西……」我把身子往他那一貼,只覺得兩個灼熱而堅硬的東西抵在一起,一瞬間,燙的可怕。我伸手進他寬鬆的短褲里,摸到那個我也有的器官,三兒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聲音象化開了的糖水兒:「禾……嘉禾----」我也情動地很,可就在這時候我們頭頂傳來人走動時睬著樹枝的聲音,聽著象是建弟,我這下唬地不輕,那兒也軟了下來,忙壓著三兒靠在坳壁上,一把手緊緊地捂住他的嘴,希望這向來粗心大意的哥們能再粗心一回千萬別往下看。

    腳步聲漸漸遠了,三兒一把拉下我的手,徑直向前走去。

    「嚇死我了!」我剛想抱怨幾句猛地發現他不對勁了,忙追上去,「……你怎麼了?」

    他搖頭。

    放屁!他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他有沒有心事。

    我執意要他說。

    「咱們在一起----這樣……是不對的吧……」他看著我,深潭似的雙眼看地我心一顫。

    「說什麼呢你。」

    「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吧?否則你為什麼要躲?」

    三兒的眼神居然讓我有一絲罪惡感。

    我說不出話來,可直覺促使我剛才的行為。發現後的後果如何我並沒真的去設想,其實建弟是我從小一路玩到大的兄弟,他發現了又不會怎麼樣,可我隱約的覺得,我和他的關係似乎永遠不可以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陽光之下----當然,那時候的我,還永不能想通個中真正原因。

    「能不躲麼?」我只能開口道,「這就是我和王妞----我打個比方,就算我和她在一起了,也不好被人知道呀----他們,他們會笑話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足夠我懷疑自己的理由是否過於牽強,他突然走了過來,在我的額角咬了一下:「走吧。該回去了。」

    我伸手一摸,深深的兩排牙印子。

    那之後,三兒有時就躲著我,問他老娘,不是上山就是下水,等他回來常常要等到天黑。每次見著他一臉疲憊的樣子,我總問他幹啥去了,可他回答我的總是那三字----沒幹啥。並且不讓我象以前那樣碰他。當我以為他生氣的時候,他卻又回過神似地軟言與我說笑,仿佛船過水無痕。

    我走的那一天,是9月7號,大學裡8號就報導的,我能拖就拖,是真放不下我的三兒。

    送行的時候好些人都來了,甚至妞妞都起了個大早,眼眶紅紅的,看著我和哥幾個你捶我一拳我扇你一掌地鬧----或許離開這鄉村,我就再沒有這樣玩鬧的機會了。

    「妞妞,怎麼了?昨兒個吃壞肚子了,今早上還這麼要死不活的?」我揉揉她的頂發,逗她玩,我不想把場面鬧地太傷感。她哼地一聲把頭扭開,聲音還帶著鼻音。

    哎,都是一塊玩到大的……我對她平日裡的不滿也不由地輕了幾分,柔聲道:「以後自己小心些,家裡有什麼事就叫建弟和狗蛋幫你,別整天再和個小辣椒似的,老和人吵嘴。」她不高興地拍掉我的手:「誰和小辣椒似的!」眾人一陣笑,這才稍微沖淡了離別的傷感。

    三兒一反常態地沒說話----當然該說的話我們昨晚上已經絮叨了整整一夜。我還想多看他幾眼,客車司機已經在叫喚了:「還走不走啊?這山溝溝里每天可就只有一班車!」我爹答應一聲就催我上路,一面還說省城不比村里,凡事要小心些,錢更是要省著花等等。我心不在焉地聽著,一腳剛踏進車裡,就聽三兒的聲音道:「我幫嘉禾把行李放好吧。」他接過我爹手中的兩大包行李袋,隨著我的後腳也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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