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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27 作者: 楚雲暮
察沙冷冷地道:「你從來都是WUP的心腹大患,為了拿你個人贓俱獲,費心是值得的。」
港,泰軍警,WUP三方出手,果然大陣仗!陳琛一味地冷笑,察沙揚高了聲音:「我們是不擇手段然而你卻是不冤!你以為你一時有心改善,過去的罪孽就能一筆勾銷麼!我的妹妹,就是因為毒品死在被你清理門戶了的王炎手上!只要你這種人還在,就還有無數的人會死----」
陳琛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依舊背對著他,平靜地道:「佛恩這傻小子,看清了我身邊的人,卻看不清自己身邊的人。」眼角餘光見到察沙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竟是頓時啞然無語了。
一隻手穩穩地從下托住他的槍栓,喝道:「拿穩了----琛哥,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攻心。」
陳琛至此方轉過身來,看向裴峻。
他依舊穿著清晨離去時候那套衣服,眉眼之間依舊熟稔,只是隔了不到一個小時,二人之間的情境就恍然之間天翻地覆了。
他說:「裴督察。您才是攻心好手,我輸您手上,當真不冤。」
千里救人,只為卸他心防;日夜陪伴,都是包藏禍心;暗無天日的叢林裡的生死一線相依為命,此刻想來,可笑地像一場荒誕滑稽的夢。
「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從沒相信過我?」
不相信。裴峻半晌後道,「賊就是賊,永遠不可能洗白。」
陳琛點點頭,「對,官就是官,永遠不可能有真心。」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兩個人,或者真的不適合去談論感情----迎來送往,一場笑話。
他平靜地伸出雙手。
他們都是輸得起的人,因此到了這份上,當真是再無話可說了。
裴峻站在原處,看著陳琛被押走的背影,此時太陽方才升起,為天地萬物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薄金,但裴峻卻很嫌刺目地眨了眨眼,避開頭去。
定了定神,他穩穩健健地邁步朝別墅里走去,經過一場槍戰,裡面早已經狼藉地不成樣子,屍體開始陸續被抬走,裴峻繞到一處小房子,踢開門,佛恩正被銬在樓梯扶手上,肩上一處槍傷,正汨汨地流著血。
一個軍警走過來,對裴峻敬了個禮,道:「這小子在沖白粉的時候被抓著了,問他什麼都不肯說,硬辯自己是在沖馬桶,幾個兄弟氣不過給了他一槍----」裴峻揚起手,示意他出去。
佛恩仇恨地看著他一步步地逼近,正要破口大罵,忽然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便直接抵上了他的額頭,他瞬間晃過神來----裴峻要趁著兵荒馬亂殺人滅口!
裴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點了點頭,道:「好孩子。」手指慢慢地扣上扳機,卻聽身後門碰地一響,察沙驚惶失措地衝進來壓住他的手,幾乎是急迫地在懇求:「裴!」
裴峻的視線在二人之間穿梭來回:「……你要保他?」察沙知道自己是瀆職了,但他依舊擋在佛恩面前,改用佛恩聽不懂的英文道:「你不能殺他,這是濫用私刑!」裴峻勾起一抹淺笑:「怎麼?為了他你想和我叫板?」頓了頓,「你以為他還會原諒你」察沙硬著脖子道:「我願意,大不了繳槍辭職!」
真是教會徒弟沒了師父。
裴峻嘲諷似地說完,乾脆利落地收回槍,轉身出門----多麼熱血,多麼簡單,愛便也飛蛾撲火般地愛,恨便也毀天滅地般地恨,求個生死同歸也好----他怎麼就偏偏做不到?
裴峻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雙頰,遮去自己的五官眉目,久久站立不動----惟其不能,他才是他。
宋哈摘下自己頭上的巴拿馬糙帽丟在桌上,愜意地喝了一口果汁,道:「就耽誤了幾分鐘,裴督察不會這點時間都沒有吧?」裴峻沒有坐下,站在走廊上望向不遠處的清邁機場:「是沒時間和一個談不上認識的人聊天。」宋哈誇張地託了托臉上巨大的蛤蟆鏡,傷心地道:「雖然我們之前一直沒直接見面,可你在電話里可不是這個態度喲~沒有我穿針引線,你能立這麼大的功勞----生擒大毒梟也!」裴峻冷淡地偏過頭:「我聽不懂你的話。」
「OK,IKNOW~」宋哈做作地聳了聳肩,自來熟地過去兜攬裴峻,「你這樣的清白高官總不想和我扯上什麼關係~我本來還想邀請裴先生搭乘私人飛機回香港呢,何必這樣轉來轉去的麻煩?」
不需要。裴峻冷冷地揮開他的手,宋哈卻不依不饒地湊過來,嬉皮笑臉地低聲道:「其實我很不開心,那天我本來布置好了人手要讓陳琛像我的死鬼老爸那樣亂槍打死的,你這樣不厚道,截我的胡。」
裴峻厭惡地盯著這個滿臉堆笑的男人,半晌只道:「宋哈先生,山水有相逢。」
「WHAT?」宋哈是真聽不懂裴峻的意思,太深奧了,深奧到他懶得費心去理解。他現在滿心的得意,膨脹地都要爆炸了,解決了心腹大患----雖然那頭狡猾的狐狸到底是沒如他所願地去橫死,但進了監獄也好,有什麼仇恨全沖裴峻發去吧。
清邁沒有直達香港的航班,裴峻必須到了曼谷再行轉機。因為氣流不穩,裴峻一路飛到曼谷都在顛顛簸簸,到坐進所望納普機場的候機廳里,他幾乎是要眩暈了。他正低著頭默默忍耐,忽見眼皮下出現幾雙噌亮的皮鞋,他緩緩抬頭,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劉峰掀開自己的西裝外套,多此一舉地亮明身份:「裴峻督察?有一單案子想請您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裴峻一眼掃去,他身後跟著的西裝男子正是ICAC的同事,一挑眉:「什麼事要勞動我的高級督察親自動手?」
劉峰冷笑一下:「上頭接到密告,說你和泰國黑幫相互勾結並有金錢往來----我會來,就是有證據的,你帳戶里的三十萬美金的黑錢你自己去和一哥解釋吧!」
裴峻怔了下,想起了初到清邁時他在那夜過後,莫名消失的那張卡,又看了看劉峰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合作地伸出手去,冰涼的手銬咔地一聲鎖上,他在劉峰耳邊悄聲道:「……你是陳琛的人。」
劉峰面色不變,抬頭道:「這個問題……等我坐上你的位子之後,再答你吧。」
裴峻聽到此處,忽然笑了,有點瞭然,有點釋懷。
或許,這才是陳琛,他的宿命之敵----他差一點就能擁有的宿命之敵。
一行人在機場健步如飛,很快地融入到人cháo之中,逐漸消弭不見。
----上部泰國篇完
【下部:香港篇】
第十九章
吳偉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揚手中的一紙名單:「又有6個要來?喜靈州幾時成了人渣收容所了!還是全港的犯罪率已經高到赤柱和石碧都已經住不下了非要一車車地送到這兒來?!」陳再勵咳了一聲,看著自己已經要抓狂的上司----喜靈洲懲教所雖也是個中高級設防的監獄,但因為離港島遠,故而真有什麼大犯要犯也是先送赤柱和石碧兩所監獄;刑期少一點的輕犯則乾脆發送到大欖和屯門等幾所低設防監獄,但只從三個月前,那個人被送進來之後,喜靈洲就陡然變地如此搶手了。「SIR,這些人還不是衝著他來的。」
吳偉達摘下帽子,擼了擼自己花白的短髮,嘟嚕了一句:「我知道!他們把這當廟街,分分鐘送人進來擴張地盤要火拼了!」他這個典獄長還有一年零7個月就要退休了,早年又拿了居英權,只想著平平安安等退休以後可以拿著港府一次性發的幾百萬強積金到國外享清福去,誰知道3個月前那個人進了喜靈洲監獄之後,他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但怎麼著日子也要過下去。他一指陳再勵:「去把人帶進來,分倉的時候給我醒目點,離那人遠一些!甭管是他的仇家還是馬仔,都是會鬧事的!」
陳再勵趕緊敬禮答是,轉身出門。待見了這次分配過來的幾個犯人,他幾乎要和自己的上司一起內牛滿面了:一個二個身上肌肉賁張眼中精光四she的,全身上下就找不到塊沒刺青的地方,檔案上說他們因為砸搶711而「失手」被抓,誰信啊???
接下來例行檢查,封存私物。一行在更衣室里穿上囚服標上編碼,因為是入夏時令,配發的都是短袖短褲,一個疤面漢子剛換上囚服就瞟見旁邊的黑小子也剛剛扒開衣服,現出一段光潔的腰線。「兄弟,哪兒混的?」疤面上下打量眼前人----別說在大獄裡,就是在外面也是頂尖兒的相貌----加之知道這小子不是跟他們一路「受命」進來的,故而起了別樣的心思,黑小子沒聽見似地飛快扣好了囚服,走向獄警。疤面哼了一聲,在後道:「你小子別後悔呀!」
獄警一敲鐵欄:「吵什麼!」等人都出來了才帶著穿過一道道電子鐵門繞過一堵內牆,才是戒備森嚴的獄倉了。
領頭的陳再勵一揮警棍:「21458,21455,你們進C3倉。」疤面聽了簡直正中下懷,黑小子則一皺眉,梗著脖子道:「我不和他住!」
陳再勵怒了:「你當你住酒店來了!進去!」黑小子橫了他一眼:「SIR,我不想屁股開花。」
疤面被戳中心思,怒道:「他媽的別亂吠!」
身後一個滿臉兇相的囚犯忽然一按21458的肩,露出一嘴金牙,低聲喝道:「別胡鬧。」
「媽的老子什麼時候胡鬧了!!」疤面一下子被激地臉紅脖子粗,啪地一聲揮開搭自己肩上的手,將那人也惹到火氣,便也反手推搡,陳再勵緊張地連連吹哨,其餘獄警已經開始抽出警棍----
忽然走廊深處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幾個人像是被震住了一般,齊齊看向聲源處----但見逆光處漸漸走近一道身影,清瘦高挑,灰藍色的囚衣套在他身上竟是有些松垮。頭髮也是一併地剃地極短,甚至露出了青色的頭皮,但是那張臉卻是難描難繪地俊雅,氣定神閒地仿佛並非階下之囚而是世家公子。
陳再勵右眼一跳----鴻運的龍頭老大,陳琛----也是造成這所監獄板蕩不平的元兇!
人群無聲地分做兩邊,陳琛面無表情地從中走過,所有囚犯都朝著他微微地躬身低頭,陳琛卻似看不見一般,自顧自地走向深處。
「中國籍男子陳琛,涉嫌境外非法毒品交易,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