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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17 作者: 楚雲暮
    掛了點滴開了藥,葉維盛沒好意思一個大男人因為感冒就住院,死活要回家,張鈞浩死皮賴臉想跟進去,維盛手一擋:「你怎麼還不走啊?」

    張鈞浩沒法忽略他的語氣:「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啊?」

    「從沒待見過。」說完要關門,張鈞浩忙一手撐住,「誒,我說就算我和你們公司簽的旅遊合同都還是五天,這還沒出期限吧?」

    維盛愣了下,得,這還拿工作關係壓人了,張鈞浩打蛇隨棍上,立即就登堂入室了。進門就愣了下,簡簡單單的一室一居,倒不亂,但著實冷清。

    維盛現在也沒力氣再和張鈞浩胡攪蠻纏,只得翻了個白眼,搖搖晃晃地到床上癱下,有氣無力地說:「張總,行,您要體驗生活就請便。呆夠了就走吧,不送了。」

    這才剛進門,就趕人了。張鈞浩聽話地走到門口,拍拍一直等在門外已經傻眼了的曾裴的肩膀:「今天我住這了,你先回去吧,公司有事你擔著先。」

    下一瞬間,門就碰地關上了,曾裴這時候才後知後覺----這不是吧,看這位主兒的意思,這回不像是鬧著玩的----隨即想起什麼,罵道:「靠,我還在休年假!」

    張鈞浩走到廚房,又愣了下,料理台上只有一個電磁爐和一個不知道多久沒用過的鍋,冰箱裡空空如也,只能翻出幾個雞蛋和兩根蔥。他記的維盛從前很能做飯,很能照顧人,怎麼離家多年,就也變了。張鈞浩無奈地開始淘米下鍋,開了小火慢慢熬,才走進臥室,維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張鈞浩忙卷著袖子上前:「就這麼躺著還想繼續燒啊?!」維盛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扒他衣服,於是不慡地掙扎,被張鈞浩三兩下洗剝乾淨了,換了睡衣,強行塞進被窩裡,才算安靜下來,輕輕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然後回過神似地:「你……怎麼還沒走?」

    張鈞浩當沒聽見,居高臨下:「熬夜,勞累,有上頓沒下頓,真肺炎了才高興?!」

    葉維盛懶得反駁,張鈞浩老媽子地念了好久,才想到維盛掛完水要多休息,只好意猶未盡地掩口不說,折到廚房,乖乖地看火熬粥。

    張鈞浩沒伺候過人,但好歹這粥沒燒糊,他細細地打了蛋花撒了蔥末加了鹽巴,自己砸吧一下好像味道過的去了,忙裝了一小碗送到床邊。

    「醒醒,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吃了藥再睡。」他輕拍他的臉頰,維盛皺皺眉翻了個身,他就只想睡,這些年,他生病的時候都是睡一覺就好,他就怕人吵他。張鈞浩鍥而不捨,好歹把人折騰醒了,扶起來在他身下墊了個大枕頭,端起碗就要餵他。

    維盛一聞味道就皺眉:「臭……」

    臭?!張鈞浩差點抓狂了,蔥花雞蛋粥哪裡臭?!但他不能和個病號一般見識,於是奈著性子道:「不會啊,我嘗過了,不難吃的,你不能老這麼有一頓沒一頓的,好歹吃點,好不好?」

    維盛擰著眉,苦大仇深地勉強含了一口。

    「不難吃吧?」張鈞浩趕緊又餵了一口,期盼地說,「我熬了好久的老火粥。」維盛沒理他,但還是一口一口吃完了,張鈞浩又去倒水,用胳膊肘燙了燙水溫,才遞到他嘴邊:「來,先吃藥,吃完就放你去睡覺……」

    維盛看了他一眼,全吃了,然後躺下,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鈞浩為他蓋上被子,才聽見裡面悶悶地傳出一句聲如蚊吶的「……謝謝。」

    張鈞浩愣了下,頓時覺得心花朵朵開,先前受的氣遇的冷都煙消雲散似地,可他起身,那團被子裡又飄出一句:「走的時候記得把大門帶上。」----張鈞浩一口氣就這麼噎在喉管里,上不來下不去,他知道他還沒睡著,他卻不知道在這當口他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半晌才終於嘆出了口氣,默默地出了臥室,他不會放棄的,維盛。錯過的失去的他不後悔,因為他定必再爭取回來。

    張鈞浩收拾碗筷回到廚房才發出一聲低咒。他方才怕維盛餓著舀了一碗就往裡沖,根本沒關火,剩下的粥早燒成一團糊了,還好是電磁爐,沒明火,否則怕廚房都要燒起來了。張鈞浩挫敗地抓抓頭髮,開始處理現場,折騰了一天他早餓了,可又懶得出去吃,何況他怕他出了這門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進的來,他瞪著那碗看不出什麼東西的麵疙瘩許久,認命地端起來,也不用調羹,一仰脖子壯士斷腕般全給灌了下去----他長這麼大,為誰這麼著瞎折騰過……

    張鈞浩好不容易把嘴巴里那股子難以忍受的噁心味道發散乾淨了,就隱約聽見維盛在房裡說話的聲音。

    病這當口了還和誰打電話?張鈞浩走到門口,維盛極力壓低的聲音還是通過門fèng傳了出來:「沒事兒……真沒感冒……誰說有鼻音就是生病了……真的……請假?你怎麼知道?沒……就點小感冒----你別過來!傳染你怎麼辦?我明天就好了……真的……」

    張鈞浩在瞬間就知道他是在和誰說話,他在門外呆呆地站著,心底深處忽然針扎似地疼。

    紀莫沒多久就飛過來了,反正金華頭頭們都不在,他早退也沒人管。門一開他就見著維盛形容枯槁病怏怏的模樣,心裡一急,就說:「你幹嘛還騙我啊!你要不是病地走不動,你會請假?還好我康旅有眼線,要不然,哼!」

    維盛的臉色在紀莫進門起就生起一絲紅潤,似乎也有了幾分精神:「沒大事,我躺躺就好了,你何必過來。」然後才想起什麼,趕緊扭頭捂嘴巴,「這時候病菌最容易傳染的,你要是也病了就不好了。」

    紀莫趕他回床上,瞪他一眼:「病了也好,難兄難弟了,都像你這麼不義氣,什麼都瞞我。」維盛傻乎乎地開始笑,紀莫拎出一罐保溫杯:「哪~銘記的皮蛋瘦肉粥,最適合你這時候吃,我特地打包上來的。」

    維盛愣了下,他半個多小時前剛吃的,胃裡滿地要漲出來似的。紀莫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有些燒:「……我知道你不喜歡喝粥,但這時候吃流質的東西才克化地動,是吧……」

    維盛點點頭,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往嘴裡送。

    紀莫坐在一旁,偏著頭看他吃地涓滴不剩,嘴裡說道:「慢點慢點……不怕燙哪你。我說味道還不錯吧……」

    維盛長舒口氣,奈著滿腔不舒服的嘔吐感,認真地點頭,還想說點什麼,手裡的保溫杯忽然被打飛了除去,撞到牆角彈到地上,滴溜溜地打轉。

    他抬頭,張鈞浩凶神惡煞地站在他們面前,臉色難看地可怕。

    紀莫眼都直了,他都不知道維盛家裡什麼時候藏了人,還是,還是他現在的頂頭上司!他起身,有點茫然無措不知所云:「……張,張總?維盛……維盛?你----」

    「……他剛剛吃過了。」所有人都以為張鈞浩要爆發的時候,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彎腰撿起保溫杯,塞到紀莫懷裡,臉色沒有絲毫的緩和,聲音倒是竭力的平靜,「他,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你可以走了。」

    紀莫緩下情緒,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看了維盛一眼,沒退縮,又重複問:「張總,您怎麼在這?」言下之意,你也不過是個客人。張鈞浩覺得和紀莫鬥嘴太失身份,強迫自己走到維盛床前,生硬地說:「躺下,歇會兒----不怕吃撐了你。」

    紀莫訝異:「……你吃過了?」

    維盛忙說:「先前只吃了一點,還餓著,你來的剛好----」

    「夠了啊你。」張鈞浩實在忍不住,諷刺道,「至於嗎你,在他面前賤成這樣,人還不一定領情----」

    紀莫一皺眉,他本來就心思細膩,這會心下一琢磨猜出幾分因由,聽他說的不堪便也顧不得他是不是他上司了,起身道:「說話太難聽了吧?張總,我和維盛的關係用不著你置喙----」

    「夠了!出去!」維盛終於大吼一聲,因為喉嚨痛,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教兩個人都聽地心疼,齊齊住嘴,紀莫怕維盛病著還要生氣,忙道「好好好,我先走,你好好休息,下次再來看你。」

    維盛卻反手拉住他,眼也不抬:「我說的是你,張總。」

    張鈞浩氣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來回看了拉扯著的倆人幾眼,重重地喘了口氣,碰地摔門而去。

    維盛只是坐著,低著頭,看著自己交叉的十指。

    張鈞浩,全世界最沒資格說我賤的人,就是你。

    紀莫一肚子話想問他,可是他驀然間見到維盛此時的神情,頓時閉嘴不談了。

    他們相交多年,哪怕是他拒絕維盛的時候,他的表情也是徹徹底底明明白白的悲傷憤怒,但這一次,他面容平靜,但雙眼裡卻全是一種欲哭無淚欲說無言的刻骨銘心。

    他輕輕嘆了口氣,剛想說點什麼,維盛卻忽然抬頭了:「紀莫,我覺得頭有點疼----」紀莫趕緊讓他躺下,忙不迭地想為他按摩,維盛一搖頭,眼裡有點企盼:「你陪陪我就成了……好嗎?」

    紀莫有些不忍心,想握住他的手,但終究放棄了。

    沒有未來的事,何必給人期望,他堅信自己做的沒錯。

    他自己的心在十年前就已經殘缺不全,拿什麼去償他一片深情數年守候?

    他配不上葉維盛的一心一意矢志不悔。

    他寧可孤單地繼續他遊戲人生揮霍青春,無情無愛卻也無牽無掛。直到他再次遇見那個男人,坐在他的門口,還如當年一般沒心沒肺地笑:「紀莫,我回來了……」

    佟離……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在我就快要戒了你的時候?

    他還是隔三差五地來看維盛,但卻開始魂不守舍。維盛問了他三五句,他才反應過來,迷茫地啊了一聲。

    「我說……我病早好了。你不用每天繞大半個城市特地來看我。」

    紀莫苦笑了一下,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回家,佟離抽瘋似地每天都上他宿舍堵人,見面了免不了又是一場傷人傷己,何必,惹不起,總躲的起吧?

    「……你有心事?」維盛放下手裡的水杯,問道。

    沒,沒有的事。紀莫立即否認,他不想讓維盛知道這事,畢竟他們倆之前冷凍了那麼久的尷尬,他不想因為佟離的回來而使關係再趨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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