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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17 作者: 楚雲暮
GAY之間,是不是真地沒有足以恆守一生的真情和勇氣。
NANCY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誰知道明天會怎樣,每一天過地快樂開心對的起自己就他媽的值了!」
大楠是玩BAND的,因為是家裡的么子,家裡寵地不行,他做生意的爹除了大把地給錢之外,幾乎沒空看他一眼,因而他是夜色最受歡迎的客人,長的好又出手大方,除了濫交,他幾乎沒什麼缺點,而這在NANCY眼裡根本也算不上缺點。今天大楠照例在夜色開酒局,他們樂隊的幾個人都到了,有的還帶幾個朋友,擠擠挨挨地坐滿了整個包廂,維盛事先不知道,被NANCY硬拖來的時候,看見一桌子吞雲吐霧中穿環打洞刺青紋身奇裝異服什麼人都有,就轉身想走,沒想NANCY欄在後面小聲哀求著:「你一來就走,我該多沒面子呀?」那邊大楠已經站起來把他按在椅子上,豪慡地一指一桌子的人:「早想給你介紹了,這都我朋友!今天高興,先開五瓶皇家禮炮!」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叫好,小弟已經飛快地衝出門去下單,大楠摟著NANCY坐下來,已經開始吆喝著要喝酒了。
維盛覺得有些憋悶,心裡盤算著就坐一會就走,誰知剛坐下不久,一隻手就摸了過來,維盛忍著氣往旁邊挪了下,那手如影隨形地跟過來,維盛回頭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意嚇到,那人悻悻然地收了手,嘴裡還喃喃地罵了句裝什麼裝。沒多久幾個人喝HIGH了就有人拿出一個小紙包,丟在桌上:「那~別說有好東西不拿出來。新貨~蝴蝶!」
一片驚呼聲中,NANCY搶先拿了,笑道:「這個純度高的很,你居然買的到。」那人賊賊地笑:「那我現在給弄來了,是不是有什麼獎勵?」NANCY橫了他一眼,只不說話,一個人就笑了:「這你得問楠少去啊。」「他有什麼不同意的,最多一起嘛~」於是一陣哄堂大笑。NANCY偏著頭嫵媚地笑,嘴裡卻罵:「都是群色狼!」已經往自己酒杯里放了一顆藥片,仰頭喝了一大口,大楠寵溺地摸著他的肩膀:「別喝過了啊~」NANCY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大口,又要倒酒,忽然一隻手伸出來,按住他的杯子。NANCY扭頭,見了維盛,迷迷瞪瞪地沒想太多,就把杯子往他嘴邊送:「讓你嘗嘗鮮~這可是好東西,保你試了什麼狗屁煩惱都沒了~」
維盛接過杯子,慢慢地起身,忽然手腕一翻,杯子裡的液體在瞬間傾瀉一空。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將空杯子重重地放下,轉身出了包廂。
「維盛!」身後大楠已經追了出來,拉住他的胳膊,見了維盛的表情,也一時不敢接話,撓了撓頭才道:「別生氣,他們偶爾鬧地瘋了些,以後不這樣了。」
維盛用力抽回手,轉身進了洗手間,捧了水往自己臉上一把一把地淋,大楠跟進來,有些無奈地說:「你這麼走了我心裡能好受麼,我讓他們都收了,好不?以後……以後也不這麼著了。」
維盛雙手撐著洗臉台,讓自己混沌的腦子能再清醒一些。他以前就聽小磊說過這些,也知道嗑藥對這些人來說是戒不了的誘惑,但今天親眼見了卻依舊很難接受----只要是這種藥都讓他想起那不堪的過往和回憶!他很想回頭勸些什麼,可他有什麼資格?自己都鬧地孑然一身一事無成,憑什麼教訓別人不能醉生夢死及時行樂!他終於轉過身子,看見大楠一臉小心翼翼地看他,大楠以前對他有過那個意思,但相處一段時間知道維盛的為人了,倒也乾乾脆脆地只做朋友,再也沒胡攪蠻纏,在他眼中,SEX只講感覺無關愛情,但到底得要彼此都願意了,若用強就是最讓人不齒的下三濫。平心而論,他對他這個朋友也算不錯,至少在維盛看來,他們某種意義上是他卸下面具之後,唯一能與之相交的「自己人」。
門又開了,NANCY從門fèng里溜了進來,可憐兮兮地貼著牆角站著,軟著聲音說:「SORRY。我我我喝高了,我也就是想大家更HIGH些,你~你別生氣嘛~」維盛望著眼前這個年輕漂亮浮華誇張的男孩,他想到了小磊,於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東西不是好的,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見維盛肯理他了,NANCY明白維盛已經不氣了,撲過去摟著他的胳膊:「你最好了!」
維盛無聲地再次嘆息,他明白他們其實並不知道,並且永遠不想知道。
他曉得他們的人不壞,只是想法與他差地太多太多。
為什麼不管對於外面的世界還是對於這個圈子,他都像個格格不入的異形。
直到那個周末,他居然在夜色里見到了紀莫。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在夜色撞見這個還對他們的世界懵懂無知的男孩,但他看見紀莫一杯一杯不要命地灌Vodka的時候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大楠正和他並肩坐在吧檯上喝酒,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怎麼……你認識啊?」然後曖昧一笑,「他就是你心底一直惦記著那個人吧?看不出,你喜歡這麼嫩的……」維盛瞪他一眼,「別胡說,誰惦記了。他是我同學----你可別又打人主意。」
大楠哈哈大笑,滿口答應,本來麼,GAY當中哪有象葉維盛那樣潔身自好的,除非是心底有人的痴情種,因而只當他嘴硬。
維盛也顧不得他的反應,見紀莫買了單醉地搖搖晃晃地出去,到底不能放心,忙也跟上去,他倒挺佩服他的,這麼七扭八歪地也能摸回學校,他走後面都替他捏把冷汗。誰知剛進校門口,他就踉蹌著摔倒在地,撐著牆壁他只能一口一口的喘氣,卻是一步也走不動了。
維盛看不下去了,繞到前面擋住了去路,紀莫不慡有人擋道,推了他一下,可剛抬頭還沒說話,就忽然往前一撲,抱住他,吐了昏天暗地。
維盛一驚之後,倒也放開了,任他在他的衣服上折騰----他怕是第一次……這么喝酒,他眯著眼,似乎又回到當年。都以為酒能解憂,真正嘗過了,卻才知道從來都是酒入愁腸愁更愁。紀莫嘔到只能一口一口往外嘔黃水,才搖晃地推開他,頹然蹲在路邊,頭痛欲裂似地齜牙咧嘴,維盛將早就買好的一瓶礦泉水遞過去:「漱漱口吧,你喝的太多了。」紀莫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乾嘔。維盛知道他們平常就沒什麼聯繫,紀莫在這當口怕是早認不出他是誰了,便掏出紙巾替他擦乾淨了臉上的穢物,見紀莫皺著眉,無意識地在躲他,低頭一看,不由地搖頭一笑,他是嫌棄自己方才被吐過的衣服髒呢,於是乾脆脫了外套,紀莫還在掙扎著不讓靠近,維盛一使勁兒,半強迫地替他稍微擦抹乾淨,估摸著回宿舍也不至引起騷動了,才柔聲說:「回去吧。我扶你。」誰知紀莫一把推開他,直著眼睛吼:「我不用你好一陣歹一陣地玩我,我知道你恨我!佟離!我們別在扯下去了!」維盛聽著有些詫異,皺著眉道:「紀莫?你醉糊塗了吧?」
「我沒糊塗!」紀莫仍然瞪著眼睛看他,卻突然,在剎那間淚流滿面,仿佛壓抑了太久的悲憤終於爆發,「沒糊塗才會想和你斷了個乾淨,你懂不懂!你根本就不會喜歡……喜歡我這樣的……別玩我了成嗎……我輸了,我真的認輸了……」
維盛在瞬間象是明白了什麼……他們的世界裡,有的人放縱,及時行樂虛耗青春;有的人堅持,卻只能如他與他一般傷痕累累相對黯然。
晚上雖然人少,但這般鬧騰已經引來不少人的側目,維盛當機立斷地彎腰扶起他:「走,我們先回去。」
途中紀莫一直在囈語著掙扎,但敵不過維盛的氣力,維盛連拖帶抱地拉進宿舍,直到紀莫頹然地倒在床上,還一直在呢喃著那個名字----阿離……
他替他關了燈,蓋了被,坐在床邊,陰影中沉默的紀莫如同脆弱的稚子,卻是滿臉殘存的淚痕,他輕聲問道:「……阿離是誰?」
自然是沒人回答的,紀莫已經沉沉地睡去。
維盛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濕意,觸手所及的是一片滑膩溫暖。
從那一天起,這個叫紀莫的男孩徹底走進了他的生命,開始只是互相舔舐著彼此最不為人知的傷口,但後來維盛慢慢地覺得他離不開紀莫了,哪怕他心裡一直都知道紀莫真地愛的人是誰,一次次的背叛傷害和退縮,他遍體鱗傷卻固執地不肯真地死心真地罷手,哪怕,他在他身邊守候,等待,也不過換來他一句----維盛,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時光在曖昧猶疑中匆匆而過,大楠說他傻,百般付出也不過成了個排解寂寞的替身,紀莫對佟離的整整十年的求而不得思之成狂,縱使你再好,他眼中也再容不下你。他也覺得自己傻,但已經欲罷不能了,或許是因為從不曾得到,就更不能放手,又怎能輕易地從這場自己布下的局中全身而退?
大概是因為紀莫與他,象是隔著一面鏡子驚鴻照影,鏡子那邊的男孩如他當年一樣固執天真重情重義,但與他不同的是,紀莫至今不曾放棄,而他,早非舊日模樣。他靠近他,就象飛蛾撲火,只為了擁抱心中的光明與溫暖,卻忘記自己會不會輕易被燒地灰飛煙滅。
小磊和ALEX曾經到他學校里看過他,小磊說他要離開Z城了,所以順道來F城看看他,維盛有些詫異:「你要回老家?」
小磊搖了搖頭,看了身邊的小A一眼:「回去做什麼?我又不能給家裡人整個媳婦孩子,回去也是給他們氣受。」
維盛沒回話,他現在還沒畢業,體會不到這種痛苦,但他明白若干年後這種壓力遲早要來。但他看見小A在此時悄然牽住小磊的手,愣了一下,而後瞭然一笑:「你們……你是要跟小A走吧?」
小磊風月場上混慣的了,居然也會不好意思,白了一眼小A將手抽了回來:「玩了那麼多年,也累了,周圍也就他還順眼些……算了----
「什麼算了……我是有多差呀。」小A忍不住開口抗丨議,維盛一笑:「不管差不差,你總算得償所願了,你那時候看我可是真不順眼啊,灌我酒的時候那笑臉裝的~心裡該有多恨啊。」小A不好意思起來,他那時候的確是又嫉妒張鈞浩又看不慡葉維盛的,到底是因為小磊眼裡從來沒有過他。
「不過你們好歹糾纏出個結果了----」維盛到底有些羨慕,但不想把自己的事說出來,便轉了話題,「到B城的工作有著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