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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17 作者: 楚雲暮
    彼此都沒有開口,也都沒有開燈,黑暗中,唯有喘息起伏不定。

    有一瞬間,維盛幾乎覺得張鈞浩軒想對他說點什麼,然而等了許久,他感到身後寬厚的肩膀移開,張鈞浩在他耳邊,又用他慣有的低沉穩重卻帶有幾分挑逗的聲音道:「……好不好?要不要……再來一次?」

    其實兩人都沒那體力「東山再起」了。於是糙糙收拾了下,便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想好高考報哪呢嗎?鈞浩抹著他赤裸的背上滑膩的濕汗,輕聲問。

    維盛覺得黏,躲了一下,才說:「……還在和我媽商量。」

    你媽能懂什麼。張鈞浩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還是留在這吧?你念文科的,咱們這又不是沒好的文科校,改明兒我就找人幫你把X大給定了……」葉維盛忽然皺了下眉卻沒反駁,只道:「再說吧。」他的未來與人生似乎已經被張鈞浩牢牢掌控著,規劃的井井有條。上本市的名牌大學,畢業了進他的公司幫他,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但是----幸或不幸?

    葉維盛沉默了一下,的確將他的未來都。「恩……再說吧。」他忽然一嘆。

    張鈞浩認為他接受了這個最好的安排,無論如何,他在維盛面前,永遠是戰無不勝的強者。低頭吻了吻他的耳朵,引起他敏感的輕顫:「乖。明天再找你。」

    然而他們竟又是快一個月沒見上一面。

    因為借下來遭遇的事情比張鈞浩預想的要嚴重。程明能成為城中一霸,自然不僅僅因為他的下流與陰險。幾次碰壁之後,張鈞浩明白,他無法再從那些縱橫勾結的勢力網中貸到一分錢。但已經在開發的樓盤不能中止,城區開發案的地是早就批下來的,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罷手都難,於是他的寰宇只能不斷地加碼再加碼----他就是死也想不通程明明明也參與了城區開發案,為什麼為了那麼點見不得人的私怨,寧可拖他下水甚至不惜攪黃這單生意?

    但在張鈞浩為解燃眉之急拋售手中部分股票之後,一紙文書讓他整個人如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徹底地明白清醒了。

    擁有那塊地的公司的法人代表逃出國了。確切的說,他本來就拿的是加拿大綠卡。順藤摸瓜地查下去,才發現與程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這家公司程明本身就有參股。而沒多久市政府正式下發文件,在多次開會討論後,決定暫時擱置東移計劃,那幾百畝地霎時間從會下金蛋的雞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荒地,一起參與這項目的幾家房地產都叫苦不迭,當初中高價位買進的地全成了燙手山芋----後來張鈞浩一查才知道,程明當初晃了不少公司家門,所以金額規模都可觀的很,誰想得到居然是唱一場空城計!----寰宇畢竟是做實業出身,哪裡經的起這個陣仗,眼看這東牆再拆也補不了西牆,黑洞越補越大,張鈞浩第一次明白什麼是絕境。

    他煩躁地搓了搓頭髮,拿下來的時候,掌心已夾著幾絲黑髮。他一捶桌子,憤怒地將桌上堆滿了的報表和文件全甩在地上,面色鐵青,按下內線,似乎咬牙切齒地說:「叫幾個經理都進來。」

    一群人磨磨蹭蹭進了這些天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總裁辦公室,張鈞浩已經平靜下來了,他靠在椅背上,雙目微垂,用一種冰冷而命令似地語氣:「城東開發案暫停,不要再往裡面砸錢了。」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有人遲疑地說:「張總……我們……我們已經投入那麼多資金進去,如果這時候撒手,就等於我們高價買了一大片沒用的荒地,這……」

    這等於幾千萬錢白丟進海里。這話他沒說出口,但張鈞浩心裡比誰都明白,他是被姓程的狠狠擺了一道,不管有沒有與他交惡,程明是一定要踩他做踏腳石的!再永無止盡地陷進去,也難看見翻身的希望只會賠進全部身家----這是壯士斷腕卻非行不可----他對這個生意可以就此罷手,但他絕不能一無所有!

    絕望,但他能對誰說,他父親,母親?還是別人?!特別是維盛,他甚至可以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失敗,唯獨得在他面前永遠得挺直腰板。

    他每天都焦頭爛額,甚至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髮,他對著鏡子都想砸碎那個頹唐無用的倒影,他還能出去見誰?!他只能叫小磊讓他看著維盛,至少在這最後的關頭,不能耽誤維盛的前程。這一天,已經是6月15日。

    而小磊之所以記的那麼清楚,不僅是因為他今天看到的張鈞浩再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他還是坐在真皮椅上紫檀桌後,但眼神再也不能一如往日----而是張鈞浩還沒同他說完,他的助理就門也不敲地沖了進來,張鈞浩還來不急發作,就被他的話完全震住----

    「張總,稅局來查帳了!人已經在樓下了!」

    現在還不是厲行查帳的時候,他們這麼有恃無恐地衝上來,只可能有了必要的證據----告密!張鈞浩從椅子上站起來:「叫財務部的主管馬上準備,我先去檔一下----」「張總,啟泰那邊也同時被查帳了!」

    啟泰是他父親的公司。

    全完了。

    張鈞浩跌坐在椅子上,露出一抹不知是哭是笑的奇異表情。

    「小磊,你先走。」他終於轉過頭,機械似地說,「什麼……也別和他說。」

    小磊早被這一連串變故驚地呆若木雞,渾渾噩噩地走出大樓,看著門口大喇喇斜停著的幾輛刺眼的帕薩特公務車,他第一次意識到,在他記憶中似乎無所不能的張鈞浩,這回面臨的,可能真的是場滅頂之災。

    還是關機。維盛走出校門,才掛了電話,好些天了,他完全聯繫不上張鈞浩,以往即便他再忙,也不至於一個電話也沒留。

    一輛黑色別克忽然在眼前停下,車窗緩緩降下,一張肥膩而熟悉的臉,輕佻地沖他揮揮手:「維盛~」

    「好巧啊。」葉維盛有些詫異,「陳哥,好久不見了。」

    「不是巧,浩哥讓我來接你。」

    維盛皺眉:「他沒和我說啊。」

    「他最近忙成啥樣了,好不容易今晚有空才讓我接你過去----亥~什麼糟心事都讓他給碰上了。」

    維盛心裡一動,想到近來張鈞浩果然有些不同尋常,前些天一個電話也沒,他打過去也總是不通。

    在車上的時候他一再地問陳家,陳家只是不答,只道:「你自己問他,我說不好。」

    維盛心裡更有些打鼓了,一看路,更奇怪了:「這是去哪?」

    「榮廷。」陳家頓了頓,才照實說了。

    為什麼約在這?!維盛擰起眉,「我打個電話問他。」

    關機。

    陳家冷笑著講車開進榮廷的地下停車場,看著維盛不死心地一直撥號----畢竟是個半大孩子,張鈞浩此時被隔離審查鬧地雞飛狗跳生不如死,打的通才有鬼了。但面上依舊一臉褶子地笑:「他就在樓上,你見了面自己問他不就好了?」

    維盛啪地合上電話,轉頭去開車門:「我不上去了,改明天我自己再找他。」

    陳家沒想到葉維盛居然察覺出不對,他怎能讓到煮熟的鴨子飛了,一手忙搶按了落鎖鍵,腳下卻一踩油門往牆上衝去,在只離牆十公分的地方再猛踩剎車,車子驟停,維盛被甩地差點撞上擋風玻璃,還沒坐定身子他就憤怒地轉身:「你幹什麼!----」一方手帕捂住他的口鼻,他劇烈地掙紮起來,雙手死命扯開陳家的胳膊,陳家情急之下,乾脆整個肥碩的身軀砸壓了過去,手上更使上了發狠的力氣,維盛只覺得快要窒息一般難受,怎麼喘也喘不過氣來,直到最後眼前徹底一黑----

    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了程明。

    程明見他醒了,嘿嘿一笑,扶著手中的酒杯,從小餐桌前走過來,坐在床邊:「又見面了?」

    維盛緩緩地撐起身體,他四肢仿佛被抽乾了氣力,綿軟地幾乎抬不起來,他想起了方才的情景,事到如今倒也不再慌張了:「……你就不能不這麼下作嗎?」

    程明見他居然也並不怎麼詫異慌張的模樣,覺得更有興致了,一隻手朝他摸去,另一隻手捧著酒杯就往他嘴邊湊:「你不就愛我這個調調----」調笑的語氣在維盛扭開頭反抗的瞬間變地狠厲,忽然鉗住他的下巴,強行將那半杯紅酒灌了進去,「你當我是誰?還是你那個憐香惜玉的浩哥啊?!」

    葉維盛最終用盡全力地揮手摔開,酒杯噌地飛出,碎了一地,他迅速地從床上跳起,靠在牆角,喘息不定,下巴上殷紅縱橫----縱使咬緊牙關,他還是被灌進不少。

    「你給我喝了什麼?!」他不覺得程明吧他騙過來就為了給他喝喝紅酒。

    程明笑了笑,將手指上濺到的殘酒舔了,才也起身又走回餐桌前,拿起一個小小的塑膠袋:「一點點助興的藥而已。」

    看著那一顆顆白色小藥丸,葉維盛的臉頓時變地慘白:「你----你要坐牢的!」

    程明象聽到一個絕世笑話:「哈~你以為這是什麼?毒品?現在你還裝什麼純潔,你又不是沒試過,那天晚上----我想想,是哪天,好像……還是平安夜_你用了後……和張鈞浩是不是玩地很HIGH?他還告訴我,那一天,你的滋味兒,好的很……」

    維盛臉上血氣盡失,這一瞬間,他竟不知該為哪一個消息更加震驚絕望。

    「怎麼,不信?」程明扯開襯衫的扣子,「張鈞浩自身難保了,這當口,你還指望他象當初一樣地護著你?」

    葉維盛象聽天方夜譚,程明咧嘴一笑:「還不明白?張鈞浩這老小子平常道貌岸然的,出了事要求我,就把你送來投石問路了。」

    葉維盛緩過勁來了,嗤地一聲冷冷地抬眼看他。張鈞浩的確有時候世故地很,為了生意無所不用其極,但程明說的,他一個字也不信!

    程明嘿嘿地繼續笑道:「宏泰私設帳簿,隱匿50萬的稅款,人家證據都拿到了,這事家家都有,可被捅破了就是一萬一年你知道嗎?他再硬再牛,就他媽的洗乾淨等坐牢吧!你以為人到了那份上,還記地什麼情分信義!他為了求我拉他一把,就把你騙上我的床----醒了沒傻瓜!?」

    第13章

    維盛一下子呆住了,偷稅,坐牢,這些與他生活完全平行無關的事一下子炸地他思維癱瘓一般……他……他要坐牢?而後……賣了他?幾乎是立刻,他想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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