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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22:57:05 作者: 楚雲暮
他看著我,忽而諷刺地一扯嘴角:「一些事,說破了倒沒意思了。邢總,資料我就給您留在這了,不過…估計你也不會有興趣看的。我告辭了。」
「站住!」我直覺地拽住他的胳膊,咆哮道:「展凡!什麼叫一輩子不見我!你一聲不吭就從我眼前消失,這算什麼?!」
他再次露出那種了令人齒冷心寒的笑容:「我的去留,你有什麼資格管?就憑你對我做的一切?!」
「我沒資格?他嗎的朱原就有資格?!你就這麼下賤地要去投靠他?!」我怒火中燒地吼道,手下不知覺地下了狠勁----他就這麼恨我嗎?恨到寧願投靠朱原也要避開我!他一個踉蹌,撞到了茶几隨即重重地跌倒在地!
嫣紅的酒水淌了他一臉一身,順著他闡開的衣領,絲絲縷縷地滲進他的皮膚。
我如遭電擊,呆怔地看著他在拉扯中不經意露出的肩膀。「這是什麼?!」我一把扯開他的上衣,臉色一片駭然,「這個…還有這個…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你說啊!!!!」
他絕望地別過頭去,臉上的神色是屈辱是無奈是憤恨,他猛地揮開我的手,掙扎著想站起來:「與你無關!!」
我強行化解了他的反抗,重重地將他壓在沙發上----我與他,再次近的呼吸相聞。
而後,我僵住了身子,展凡的臉頰下方,赫然多了一塊燙痕。我的心猛地一揪,這分明是凌虐後的新傷。這些日子他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才換來這一身累累傷痕?我半晌才顫聲道:「這…這個,究竟是誰弄的?…是他?是朱原弄的?是不是!」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會離開我!對啊,他怎麼會主動逃離我身邊?一定是朱原用了不入流的脅迫手段!
「是。那又怎樣。」他努力撐起上半身,象瘋子一樣痴痴地笑:「朱原信不過我,總認為我和邢氏還藕斷絲連,才用這份修約計劃書來試探我。其實何必呢?!我比誰都知道,不論他在我身上弄出什麼樣的傷痕,都比不上你曾經親手加諸於我的傷害!」
我第一次啞口無言。面對他的控訴,我所有的理由藉口統統蕩然無存!
「全世界都捨棄了我,我還要自尊幹什麼!我和你們本來就不是同類人…我已經和崇嘉分手了…他太善良太純潔太無辜,他是我永遠都不配擁有的人!利用他來向你復仇本就是個錯誤!!從今以後,你和他在一起也好,和朱丹寧結婚也好…都不關我的事了!!」他顫抖地指著我,淚水不受控制地擁出,模糊了面目模糊了表情,他一把拭去,卻更加悲哀地泣不成聲,只能斷續著抽搐著吶喊著痛訴著:「我恨你…我好恨你!!為什麼你能這樣輕易就摧毀一個人關於幸福的全部理念!!!!」
我的心在他悲切地嘶吼的瞬間被撕裂了,縱深的傷口,血肉模糊。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我原來並不是想像中無敵的強者,我原來也會為了這場愛情騙局的苦果而心痛!其實我早該承認,早該在自己自欺欺人地以恨強行將他束縛在身邊的時候,就承認這已經不僅僅是一段無奈的迷惑!到如今他傷的體無完膚恨的毀天滅地痛的撕心裂肺,甚至情懷不再我才領悟什麼是愛情什麼是珍惜!可如今我與你已然越行越遠,我的自尊讓那一句抱歉更加難以宣諸於口!
我突然吻住他的嘴唇,將他所有的話語悉數封緘。我不想再聽了,你的怨恨你的苦痛,我都不想再聽了。
我試探似的吻在他若有還無地拒絕之下,變的強勢而霸道,我象要將他肺里的空氣吸乾一樣需索著他的嘴唇,直到我氣息不吻地放開他,喘著,一聲嘆息:「我們這樣針鋒相對地斗下去…究竟是誰在傷害誰…」
他的眼裡迅速地蒙起了一片水霧,突然撲了過來,緊緊地,死死地,象要把我的脖子折斷似的摟住我。
我心動情熱地不能自以----他,展凡他還愛我!他還愛我!我欣喜若狂,象野獸一樣啃咬著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只要他還愛我,還有什麼可畏懼?過去的一切重要嗎?所謂的道歉重要嗎?不,我只要未來。展凡,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所有的事就當我對不起你,我們一筆勾銷好不好?我會加倍地珍惜你,再不犯以前的愚蠢錯誤,我們重新開始…我的心,你知你懂,即便不用言語來表達你也一定能理解能體諒,對不對?不要逼我低頭道歉,當滿足我最後虛榮的自尊,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怎麼還能開口說上一句對不起?
我滿足,我愜意,我終於理清了我真正的想法,我陶醉於自己虛構的幸福生活:和朱丹寧解除婚約,即使不靠朱家,我也能讓邢氏走出困境!至於朱原我不會讓他就這麼逍遙下去…碰我的人,總要付出代價的…
我無法自拔地陷入交融的現實與虛幻之中,他在我的身下婉轉承歡,我紅著眼不知饜足地需索頻頻,天知道 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展凡!你天生就是我的,又能逃到哪裡去?
他的哀鳴,我置若罔聞,發狠似的越動越快,發泄著無窮的精力與欲望與思念,他受不了地仰起頭推拒我的進攻,仿佛回想起什麼不堪入目的可怖回憶那樣帶著驚恐地掙扎,我不悅他突然間的反抗,而強制性地抽插,直到鮮血汨汨地滲進暗色的地板,我才湧起一陣快意:是不是只有鮮血,才能洗清我們之間糾纏不清的情仇,是不是這樣激烈的索取付出,就能讓我們重新開始?
烈愛一夜,你我成灰。
我原本以為灰飛湮滅之後,是涅磐重生。
然而,
我又錯了。
原來人只要錯過一次,就再沒有重生的機會。
我睜開惺忪睡眼,看到的是一室闐黑。
我睡了這麼久,怎麼連一個晚上都沒有過去麼?我想起身,卻發現沉重的身體讓我力不從心,腦子裡象灌進了水銀,重地幾欲窒息。我直覺地伸手向身側摸去,卻是一片失溫的冰冷。我陡然皺眉,展凡他----不在了?我終於強自支持地撐起疲軟的身軀,扭開室內開關。「展凡?」我喊,回應我的是一室空蕩。我驟然心慌,不經意間瞄過一旁的腕錶,上面的日曆牌赫然寫著25日----我,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不可能,即便是熟睡我也不可能這般人事不知,除非----我一驚,想起了我和他喝過的紅酒,難道是他下了藥?不,不會是他,他迷暈我幹什麼?本能地對這個假設嗤之以鼻,在我看來,展凡已是重新接受了我,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手機突兀地劃破我的迷惑,是公司來的電話。我的心沒由來跳地飛快,象在印證一個不祥的徵兆。
我接起電話,過了許久才問出一句:「餵?」
「邢總,您總算接電話了!」秘書的聲音在我耳中是那樣遙遠而真切,「從今天早上開始已經有三家公司提出和邢氏解約,上次正在談的競標案子也輸給了龍華企業,股市收盤時狂跌了八個百分點!整個公司現在人心惶惶,董事局已經開了好幾個方案都沒能控制情況!邢總,您趕快來一下吧!」
「不可能!」我一時間不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可能會同時解約?現在公司還掌握的單子還有什麼?」
秘書沉默了一會才道:「只有凱運送過來的修約案。」
我在瞬間扭頭,看見桌上的NOTEBOOK諷刺似地張大著,象在嘲笑我的愚蠢。
我一個踉蹌,手裡的電話垂直墜落。
他騙我。他竟然騙我!
昨夜的婉轉承歡不過是為了逼我接受那份無理修約?他既然做到了這個地步----為了朱原!不可能!他怎麼會為了朱原這樣對我!在我好不容易坦誠我的愛,他就這樣毫不留情將我的尊嚴與信任連皮扯下,全然不顧我的血肉模糊!
我猛然驚恐地想起進入電腦的密碼,正是展凡的生日!他會帶著怎樣的心情看待?是嗤笑是嘲弄還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天啊,我不敢想像他知道原來我的強悍我的冷酷全是虛張聲勢不堪一擊,甚至我已經愛上他勝過崇嘉,他會不會覺得更加有了報仇的快意?
原本一直在我掌控之中的人竟然有一天變的如此陌生如此狠毒,我不能相信不願相信,他應該永遠處在我的鋒芒之下,而不是這樣無情的反噬!他怎能這樣肆意地踐踏我的自尊我的感情!在我準備和他重新開始的時候,他留給我的卻是這樣決絕的欺騙!
我紅著眼將電腦狠狠地砸下,用腳發泄似的踩爛它的零件,象在踐踏自己的心,似乎這樣就能舒緩那恥辱般的灼痛感。
展凡,你怎麼能…
回到公司,我才知道,這不過是災難的開始。
客源在三天之內切斷,投資方開始信心動搖,小股的資金抽撤絡繹不覺,邢氏的股價持續下跌,如果不能迅速地扭轉情勢,更大風暴只怕就要降臨。
這招釜底抽薪,真的夠狠。
這已經是我們這周第六次召開董事會了,卻從來沒有人能提出一個更有建設性的建議,----或許說有,只是我不願意接受。會上的氣氛低迷到了極點,我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一語不發。
「我們目前只能接受凱運這個單子,當務之急就是穩定股民不能自亂陣腳。」劉董的意見幾乎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聲。
我咬著牙,盯著眼前這一紙合約。
我知道這已經是當前唯一的出路,若是平日冷靜的我縱是再恥辱再難過,也會逼自己接受,有取捨有犧牲才會有生機,只要讓邢氏度過難關絕處逢生,東山再起又有何難?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要在他面前低頭,不要讓他稱心如意,我受不了對一個一直在我庇護之下的人伏首稱臣!
「不…我不答應。」我終於沉聲開口,「這對於邢氏將來的發展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如若答應,無疑是給了凱運可乘之機。」
「邢總,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說話的是我的堂兄,「董事會都覺得以目前狀況,我們只能走這條道路了。」
「我不答應。」我的態度依然強硬,「現在邢氏說話的人,還是我。」
我本就是個倨傲慣了的人,又怎麼會把一個平日就顯得有些無用的人放在眼裡?
邢亮怔了一下,惱羞成怒:「既然如此,邢總該不會不知道這次的風波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整邢氏吧?」
我哼了一聲,懶得和他解釋,會做這手腳的擺明就只有凱運嘛!
「之所以會這樣,肯定是因為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外泄造成的----而我沒記錯的話,這些機密似乎只有邢總才有最齊全的資料。」